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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詭中毒 你狠我辣
冷眼看著賈致祥與那麻三在扮演這等無聊的‘雙簧’,燕鐵衣不禁興起一種又可笑,又有氣的感覺,這算玩的什麼把戲呢?明明是想抽冷子的打他個不措手,事敗之後又偏有這麼些說詞,但是,任他們如何掩飾彌補,除了看起來聽起來,令人覺得滑稽加上鄙夷之外,他們實在不能得到什麼預期的效果。
燕鐵衣明白,這一步棋,乃是對方事先就已安排好了的——不論行動的程序及事後的應付之道,這些人早就盤算妥了。
方才,如果燕鐵衣中了暗算,自將至少淪為階下之囚,成為‘十全山莊’的俎上肉,他們既會向燕鐵衣逼取他們所想逼取的一切,反之,他們便故意造成眼前這種無可奈何的氣氛,令燕鐵衣翻臉不得,而事實上,他們多少也吃定燕鐵衣不至翻臉,因為他們曉得,燕鐵衣此來最大目的乃是為了要取得那株芝草,而非啟端尋夢,除非被逼到絕處,燕鐵衣是輕易不肯動武的。
他們瞭解這個形勢,燕鐵衣自然更是心中有數,他一肚皮怒恨,卻難以宣洩,正如實際的情況——燕鐵衣決不願為了逞一時之快而喪失獲取那株芝草的機會!
忍住那股子怨氣,燕鐵衣不帶半點笑味的笑了:“我看,二位也不必太認真啦,當然,我看起來,先前的事情也是一場誤會。”
,麻三眉開眼笑的道:“真是明人,真是明人,燕大當家,天下還有比你更明白事理的人麼?一代大豪,千秋英武,我麻老三這遭可遇上啦。”
燕鐵衣淡淡的道:“你個子不高,肚皮裡的玩意倒不少。”
麻三咧著嘴道:“那裡那裡,是燕大當家高抬了,我麻老三這點雞零狗碎,在燕大當家面前賣弄,豈不正合了‘孔夫子門前讀三字經’那句老話了?好有一比,螢光皓月,差多,差得太多囉。”
燕鐵衣慢吞吞的道:“你手上那株芝草,該可以交給我了吧?”
像是恍然鸄悟似的,麻三大笑喧嚷:“看我這豆腐渣腦筋,該打該打,光顧著說話,竟把這件最重要的東西也忘了,燕大當家,你多包涵,喏,這就雙手呈上。”
燕鐵衣等著麻三搖搖擺擺的邁著一雙‘羅圈腿’走了上來,他連正眼也不瞄對方一下,只那麼漫不經心的順手接過了麻三高舉過頂的雕花玉盒,閒閒的道:“謝了。”
剎那間,麻三那張又黑又扁的醜怪面孔上,掠過一抹憤怒又獰厲的神色,但這抹帶著殺機的神色一現即逝,他仍然諂笑著退後幾步,好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
沒有發生任何事麼?當然不,就是方才這玉盒的須臾授受之間,麻三已經遭到燕鐵衣極度的輕蔑及藐視——燕鐵衣隻手接過他雙手高舉於頂的玉盒,甚至連正眼也不看他,這即已表示了燕鐵衣對他的奚落、冷淡,以及低估,簡明的說,燕鐵衣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不在乎他的年紀、地位、也不在乎他可能施展的襲擊,這亦表示,燕鐵衣自認吃定他了!
麻三的尊嚴受到傷害,那種怨恨是難以擬的,但他卻強行壓制住了,而且掩飾得很好,就像沒有這回事一樣,表面上仍然是那般笑容可掬的阿諛奉承之狀。
燕鐵衣乃是故意這樣做,當然也極其明白麻三心中的感受,任是麻三不露聲色,他也體會得十分深刻,這瞬息裡,他有一種報復後的快意。
乾咳一聲,麻三笑道:“燕大當家,奶不啟盒檢視一下?”
燕鐵衣道:“這是不可或免的一道程序,是麼?”
麻三打蓍哈哈:“應該的,應該的,這也表示我們太爺昭信於人。”
輕輕旋開了玉盒的盒蓋,燕鐵衣仔細端詳著襯擱在盒中紅色錦墊上的那株‘鶴涎靈芝’,微微呈現蓍‘如意’的形狀,長只三寸,寬約寸許,兩頭略粗,中梗較細,色澤是青中泛灰的,乾枯又暗澀;如果不知道這件東西的底蘊,恐怕丟在大路上也沒有人撿,然而,實則它卻是價值連城,且是無處可求的仙草靈藥!
以兩隻手指,燕鐵衣小心翼翼的拈起盒中芝首,查看它的底部,於是,他笑了,在這樣靈芝的背面底部,有一圈圈極細極密的白紋隱現,宛如浸水後的蝕斑黴跡,這就是了,如假包換的‘鶴涎靈芝’,幾可起死回生的寶貝!
一看燕鐵衣展顏而笑,麻三忙道:“沒有錯吧?燕大當家。”
點點頭,燕絨衣道:“是真貨!”
伸出大拇指,庥三巴結的道:“燕大當家真個上知天文下曉地理,樣樣通,般般精,想不到你連如何辨識這類奇藥異草,也是這等老練在行,了不起,了不起!”
燕鐵衣微笑道:“老實說,對於如何辯識這類玩意,我不但不在行,更且根本外行!”
麻三有些尷尬的道:“呵呵,大當家的太謙了,真太謙了,我們明明都看見大當家方才在檢視芝草背底部位的‘鶴涎’遺漬,這個竅門,外行人怎能曉得?”
燕鐵衣雙眉一挑,道:“你總不會把我看得如此愚蠢吧——我來向你們主子索求‘鶴涎靈芝’,事先豈能不把‘鶴涎靈芝’的辨識方法弄清楚?”
窒了窒麻三道:“哦,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望瞭望麻三,燕鐵衣道:“我還忘了請教閣下,閣下可也是賈先生的護院之一?”
麻三捻捻鬍子,又笑了:“慚愧得很,我在‘十全山莊’擔任賈先生的貼身近衛,實在是小材大用,呵呵,被賈先生高看了,高看了。”
燕鐵衣語含諷刺的道:“不必客氣,你閣下十分稱職,至少和賈先生真個‘近’到‘貼身’,只不過,我認為以後你若能挑個其它部位‘貼身’,更比從賈先生褲襠下鑽出來體面得多。”
黑臉泛紅,麻三幾乎咬碎了滿口黃牙,表面上卻強笑道:“大當家說笑了,說笑了……”
燕鐵衣一本正經的道:“我是真話,並非說笑;任憑賈先生家財億萬,富可敵國,但他胯下之異味,亦必不比一干常人來得容易消受,你老兄廁身其中,不覺得多少有點兒委屈麼?”
這一來,麻三可再也掛不住了,他僵在那裡,臉上表情極其醜怪凶邪,但他卻發作不得,羞惱窘怒之情,溢於形外!
轎子裡,賈致祥生怕把場面弄砸了,搞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局,他趕緊大聲叫道:“燕鐵衣,你想耍賴不成?”
燕鐵衣一笑道:“怎麼說法?”
賈致祥怒道:“你要的東西業已給了你,可是,我的人呢?”
燕鐵衣道:“放心,奶的人也包管毫髮無損的‘完璧歸趙’。”
賈致祥氣勢洶洶的道:“人在那裡?”
把手上玉盒妥善放好,燕鐵衣一拍手:“跟我來。”
賈致祥有些不安的道:“你可不能搞鬼……”
燕鐵衣冷冷的道:“笑話,我豈和你們一樣?”
賈致祥一拍轎前橫幾,火爆的道:“這是什麼意思?”
燕鋨衣道:“就讓我們彼此心照不宣吧,說明瞭,大家不好看!”
哼了哼,白泰山接口道:“燕朋友,你口氣有點不對,莫非東西到手,就另有打算?”
燕鐵衣語氣轉為緩和的道:“前輩寬懷,燕鐵衣決非言而無信之輩,今所盼者只要各位不圖‘另有打算’,燕鐵衣已是燒了高香!”
白泰山臉色微現陰沉,但卻沒有回答。
賈致祥又吼叫起來:“喂,燕鐵衣,奶到底是交人不交?先在這裹窮磨茹,又讓我們如何相信你是‘言而有信’?”
燕鐵衣皺眉道:“記得我已說過——跟我來。”
賈致祥恨恨的道:“好,我們便跟他去!”
軟轎迅速抬起——抬轎的人居然就是‘虎帳四霸’曹家兄弟,看他們那種‘駕輕就熟’的俐落身段,顯然幹這‘兼差’已不是短時間的事了。
‘天罡’包魁‘地煞’管恩昌,‘斑怪’索標和‘邪醜’孫佑四人便分開左右前後環護軟轎四周,‘白衫青鋒’白泰山與‘老娃子’麻三兩個,領隊似的率先於前,也是他們二人距離燕鐵衣最近。
燕鐵衣引著這一行人繞過‘大龍石’,直往石後那片林子走去,只是數十步的遠近,他便在林邊停了下來。
前隨的白泰山冷然開口:“怎麼了?”
燕鐵衣朝林內一指:“楊小怡就在裡面。”
白泰山朝林子裡張望了一陣,因為光線太暗,林木過密,一時並無所見,他迫近幾步,強硬的道:“我沒有看見七夫人——”燕鐵衣道:“從我站立的這個方向進去,大概走十一、二步,就可以發現一株樹幹分叉生長的半枯老槐,楊小怡便在那樹幹叉生的中間凹窩裡——”後面,買致祥怪叫:“怎麼沒聽到小怡的聲音?燕鐵衣,你把她如何擺佈了?”
白泰山的態度也逐漸變得狠厲起來:“燕朋友,告訴我們,這是怎麼回事?七夫人若在其中,為何聲息全無?你可是對她施用了什麼陰毒手法?”
燕鐵衣冷冷一笑,道:“白前輩,你也是武功精湛的好手,莫非尚不知道武家千技雜陳之內有一門藝業,叫做‘點穴?’而穴道的頝別裡,有幾處稱為‘黑甜’的穴道?”
白泰山急道:“奶是說——?”
燕鐵衣道:“不錯,我是說我點了楊小怡的‘黑甜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