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
燕鐵衣一本正經的道:“這不是‘借刀殺人’屠兄,這是‘賓不壓主’,他們是你的仇人,是你這趟來此要找的目標之一,我怎能不徵求你的意見便越俎代庖?如果你不下手,當然,就是我的事了,我自會義不容辭!”
屠森冷冷的道:“你明知在你道破他們的身份之後,我是斷不會饒過他們的!”
燕鐵衣和悅的道:“那是你的權利,屠兄,設若你在知曉他們是誰之後仍不動手,就該輪到我來替天行道,誅除淫惡了!”
屠森搖搖頭,道:“總之,我是被你利用了一次,但事實上卻又不容我不受你利用,燕鐵衣,你可真是文韜武略兼備,智勇俱全了!”
拱拱手,燕鐵衣道:“客氣,客氣。”
屠森朝地下的兩具體體看了一眼,道:“這兩個野種作下什麼孽啦?”
朝那邊的草寮一指,燕鐵衣恨聲道:“一個村姑,先姦後殺,好慘,辛傖是罪首,這斷腿的黑衣漢子是幫凶,兩個畜牲,一個也饒不得,真是死有餘辜!”
屠森冷峭的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你犯得著如此慷慨激昂?玩個把女人,算得了什麼?要管這種閒事,一輩子都管不完!”
燕鐵衣驚異的道:“你不覺得這種行為乃是如何泯滅天良又毫無人性的殘暴罪惡?!”
屠森平淡的道:“外頭混世面的朋友,任是那一個也免不了好這種調調,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之處,誰叫那村姑不順從點?她不識抬舉,自就只落下挨刀的分了!”
燕鐵衣嚴酷的道:“男女之間的關係既可如此隨便,把一個女子的貞潔又看得這般稀鬆,屠兄,你對賈仙仙,卻何苦恁般看不開?反正玩個把女人算不上一回事,你睜隻眼閉隻眼過去得了,犯得著拚這種不值得拚的命?”
屠森神色立變,厲聲道:“這是什麼話?你不要忘了,那是我的女人!”
燕鐵衣強悍的道:“你也不要忘了,那村姑也是人家父母的女兒,嫡親骨血!只有你的女人才是人,別人家的女人就不能算人?你的女人是寶?別的女人就可任憑糟蹋?簡直強詞奪理一派胡言!”
雙目驟寒,屠森凜烈的道:“燕鐵衣,你是想找我的碴?”
燕鐵衣冷笑道:“正是!”
“格登”一咬牙,屠森凶暴的道:“你當我‘巨蘆刀’下,見不得你的血?“
眯著眼笑了,燕鐵衣道:“要不要試試?”
屠森冰寒的道:“這可是你說的,燕鐵衣!”
點點頭,燕鐵衣大馬金刀的道:“是我說的!”
兩個人鬥雞似的互相瞪視著,兩雙眼睛裡全透出了那樣峭銳酷厲的光芒來,四周的空氣,也彷彿剎那時凝凍了!
猝然,屠森微微一晃“巨蘆刀”拔鞘而出,但是,燕鐵衣卻業已好整以暇的雙劍直指向他!
呆了呆,屠森望著那一長一短,宛若秋水泓漾的劍身,望著那劍尖上吞吐閃縮的芒尾,在片刻的僵寂後,他重重將“巨蘆刀”插入鞘內!
笑笑,燕鐵衣的長短雙劍右手腕上各繞一轉,前後歸鞘。
屠森冷冷的道:“你也不要得意,姓燕的,你出手的速度快不了我多少!”
燕鐵衣安詳的道:“武家苦練終生,爭的也只是分釐之差,你是內行,該明白一發之別,便是生與死的境界了!”
屠森恨恨的道:“我們之間在方才仍有距離,燕鐵衣,我有足夠時間拔刀自衛!”
燕鐵衣道:“不錯,但在拚搏進行的過程中,怕你不一定皆能保持住那種距離,屆時,誰快一點──只要快上一點點,誰就是贏家!”
表情陰沉得嚇人,屠森緩緩的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想真的試試?”
燕鐵衣靜靜的道:“只要你想試的話!”
咬咬牙,屠森道:“燕鐵衣,不要得寸進尺,對你而言,我已給予從未有過的容忍了,你要搞清楚,我屠某並不是一個慣於容忍的人!”
燕鐵衣淡淡的道:“說穿了吧,對你,我又何嘗不然?”
屠森大叫:“但我救過你的命!”
嘆了口氣,燕鐵衣道:“就是因為如此,否則,我怎會百般遷就你?”
屠森凶悍的道:“燕鐵衣,我警告你,不要再有一次像剛才那樣的情形發生,我可以忍受一次,卻決不能再忍受下一次!”
燕鐵衣沉沉的道:“我勸你自己也剋制一點,屠森,要不然,對你對我,都將是一樁憾事!”
屠森吼了起來:“你少來威脅我,我屠某人不吃這一套!”
擺擺手,燕鐵衣厭倦的道:“得了,你也不用大呼小叫,我們趕緊點,把那兩樁事辦完,我還了你的債,馬上拆夥,咱們兩人,還是少湊合的好!”
屠森惡狠狠的道:“這正是我的心意!”
兩人一起往林外走去,屠森急道:“燕鐵衣,我們吵歸吵,到了節骨眼上,你可不能使壞!”
燕鐵衣頭也不回的道:“我不是這種人!”
趕上幾步,屠森大聲道:“你能記著就好!”
冷冷一哼,燕鐵衣道:“如果我有心坑你,根本用不著親自動手,只要一走了之,自有‘八虎將’或‘煙霞院主’管婕妤他們把你治得面目全非!”
屠森怒道:“我要面目全非,他們也好受不了!”
燕鐵衣“嗤”了一聲:“那就已經達到坑你的目的了!”
屠森窒了窒,用力拔起幾把野草拋了出去,惱火的道:“我若不救你的命,就不會受這些閒氣!”
燕鐵衣道:“那麼,只在‘虎頭溝’,你已與韋無名和‘五絕十刃’等人同歸於盡了,也沒有機會在此發熊,更熬不到和‘八虎將’及‘煙霞院主’管婕妤朝面的辰光,報仇,就甭提了!”
狠狠瞪了燕鐵衣一眼,屠森的聲音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如此說來,全是你的功勞羅?”
燕鐵衣來到坐騎旁邊冷冷的道:“至少,一半是吧。”
雙雙翻身上馬,又朝著“旗斗山”的方向奔去,屠森猶在憤然啾咕:“我並不領你的情,姓燕的,這是我該收的報酬,你不是在示惠於我,乃是在還債,這是你分內應盡的責任!”
燕鐵衣放緩了奔速,低沉的道:“屠森,你的天性是很涼薄的,因此,我們委實難以互相適應,這且不去說他,對於世事的看法,你也有著絕大的謬誤與差異,可怕的是,你居然將這謬誤與差異視為當然,這就令人更難接受了………”
屠森氣沖沖的道:“我早說過,你是你,我是我,我不強迫你適應我的觀念,你也不要想叫我苟同你的想法,咱們誰也不用管誰。”
看了看策騎並轡的這個怪物,燕鐵衣覺得他們實際的間隔是這樣近,但無形的距離卻遠得不能以道里計了………
屠森繼續道:“所以,舉凡有關涉及我們彼此之間意念及觀感上的問題,還是少提的好,否則,徒傷和氣,卻於事無補!”
燕鐵衣冷淡的道:“只要你不強姦我的人倫思想,我就饒了高香了。”
屠森腰桿子一挺,怒道:“說明白點!”
燕鐵衣道:“譬如說──方才在林子裡,你表示每一個在外面混世面的人,都免不了恃強凌色,這種行為,請問,我還算是個混世面的角色不?”
屠森憋著氣道:“這還用問?”
燕鐵衣道:“但是,我從來沒玩過這類齷齪把戲,同樣的,我的手下,我的朋友們,也沒有任何一個,玩過這種齷齪把戲!”
屠森重重的道:“你肯定?”
用力點頭,燕鐵衣道:“絕對肯定,否則,他們便早已不是我的手下及朋友了!”
目光轉向遠處,他又悠然道:“因此我一提醒你,你的觀念謬誤,卻不要以為每個人全如是想,包括我在內,我們對事物的看法南轅北轍,差之遠矣,設若你硬要把我或其他人的行為思想認為與你乃是一體,則不啻犯了無形的強暴罪過!”
屠森寒著臉道:“至少,我見過很多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