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一八七

於是,黃瑞突然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張開雙臂踉蹌奔前:“小芳啊,我的乖孫女……”

那低頭秀眉,模樣驚惶侷促的女孩子,聞聲之下先是猛的一呆,等她看清了老人,也不禁哭喊出聲,奔投向老人張開的雙臂裡。

搖搖頭,燕鐵衣對著常濤道:“姓常的,這個小女孩,就是你打算以做第五房妻妾的對象?”

常濤心腔子倏縮,又冒出一身冷汗:“不,請兄臺明鑑,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說著玩……真的只是說著玩。”

冷冷一笑,燕鐵衣道:“就算摘果子吧,也該揀那熟透了的往下摘,青青澀澀的生果子你楞要攀折,不怕澀嘴,也不怕摧殘了果子的正常成長?尤其一個人,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你這更是在斷送人家的幸福,埋葬人家的青春,傷天害理之至!”

常濤囁嚅的道:“是,是……我知罪了……知罪了。”

燕鐵衣道:“說起來,就該宰了你這狗頭才對!”

常濤駭叫:“兄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啊。”

哼了哼,燕鐵衣道:“這一次便記在帳上,姓常的,我的習慣可是隻能賒欠一遭——你那“五美圖”便不繪也罷!”

此時,黃瑞與他的孫女黃小芳互相攙扶著走了過來,祖孫二人“撲通”一聲便跪倒在燕鐵衣腳下,黃瑞老淚縱橫的噎著聲道:“恩公,你是老天遣來的救命菩薩啊……你是我們祖孫兩人的再生神佛……恩公,我們向你叩恩謝德,願你多福多壽,世代昌旺……”

一把扶起了祖孫兩個,燕鐵衣順手將銀票也塞進黃瑞懷裡,他正色道:“用不著謝我,老丈,所謂行百里,半九十,同樣的道理,人這一生,晚節最是重要,你也算辛苦了大半輩子,弄到老來失足,傾家蕩產又賠上孫女,不但誤了自己的至親骨肉,也險些送掉自己的一條老命,真是何苦來哉?賭這玩意乃是無底坑,陷入網,最沾不得,以後務必要避而遠之,不可重蹈覆轍,否則,只怕你就沒有這次的運氣了……”

抹著淚,黃瑞啞著嗓門道:“恩公……這一輩子我也不會賭了,只要我手再拈一下賭的邊,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燕鐵衣道:“你謹記這次的教訓,當今有所警惕——不良嗜好的戒絕,總真要在受過巨大的切身之痛後才有效果,老丈,相信你已經受到這樣的痛苦了!”

黃瑞沙啞的道:“我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燕鐵衣和悅的道:“你輸掉的錢,業已由他們如數退回,老丈,拿回去好好過日子吧,今後,你將會發覺,天底下有許多事要比賭博有趣得多!”

黃瑞感激涕零的道:“恩公,我們還不知你的大名——”

擺擺手,燕鐵衣道:“我是一個江湖人,幫你,只是聊盡一點江湖人維公義的本分,不必問我的名姓,往後你們日子過得好,就算對我的報答了。”

黃瑞還想再說什麼,江萍走了過來,扶著祖孫二人,半勸半請的送他們直朝巷外走去——燕鐵衣噓了口氣,他最怕施恩於人之後,受恩人的那種黏纏,反覆的表達著感激,往往也令人難以消受。

江奇從地上撐持著站了起來,他瞪著燕鐵衣,忽然冒出一句話:“你到底是什麼人!”

笑笑,燕鐵衣道:“我麼?可以這樣說,我是一個與你之間的階層和距離相差極遠的人,當然,我是高高在上,而你卻是等而下之的!”

一下子又氣灰了臉,江奇怨毒的道:“你不敢亮底!”

燕鐵衣毫不動怒的道:“我是不忍亮底,江奇,因為我怕嚇壞了你!”

江奇大聲道:“我知道,你是被我大哥和二姐請來的人!”

眉梢子一挑,燕鐵衣道:“被你大哥與二姐請來的人?請來做什麼?”

江奇惡狠狠的道:“霸產!”

微微一怔,燕鐵衣道:“霸產?霸誰的產?”

江奇憤怒的叫:“霸我的產!你還裝什麼佯?他們早就看我像眼中釘,背上芒,勢必拔除而後快,他們要逼出我去,擠出我去,但他們卻不敢自己下手,所以把你弄來,用種種方法來打擊我,壓迫我,目的就是要將我驅逐,好吞掉我名下的那一份家財,獨享自肥!”

燕鐵衣道:“是這樣的麼?”

江奇激動的道:“他們是做夢,他們的陰謀毒計永遠無法得逞,我不會讓他們趁心如意的,他們既然不顧手足之情,骨肉之義,如此迫害於我.我便拚個玉石俱焚,同歸於盡,也不能叫他你佔上了點便宜,我寧肯攪個家破人亡,全都搞砸他孃的!”

燕鐵衣淡漠的道:“江奇,恐怕你錯了,你最好先打聽個明白,我是為了什麼原因才到你家來的,然後再下定論不遲!”

江奇咬牙嗔目的道:“我不必再打聽什麼,你們的手段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大哥二姐貌似忠厚,實如豺狼,而你,你就是他們的幫凶,爪牙,行使詭謀的工具!”

搖搖頭,燕鐵衣道:“假若不是你姐姐的再三要求,江奇,憑你這副德性,我早就該廢了你,有關你們家產分配的事,我是絲毫不知,也不願插手來管,我只知道你兄姐待你極厚極寬,你卻不思自省自愛,反而含血相噴,視親若仇,依著我,你這種無心無肝的東西,早早殺卻也罷!”

江奇額浮青筋,切齒如挫:“這將是你們最後的手段,——殺我,我知道,我明白,你們只是在等待一個有利的時機,那個時機一到,你們不會有所遲疑的。”

燕鐵衣道:“你瘋了,江奇。”

揮舞著雙臂,江奇昂烈的叫:“但你們都要記著,我江三爺不是任人宰割的瘟豬肥羊,不是任人擺佈的白痴肉頭,我會對付你們的,我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你們斬盡殺絕,叫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燕鐵衣沉重的道:“江奇,你不憫悟你淫邪的本性,凶殘的為人,暴戾的行徑,不自省於你的叛經離道,猜忌貪婪,竟對這些纍纍的罪惡融會於一股自私自利的逆倫怨毒中,發洩向你兄姐的頭上,你簡直沒有人性,毫無天良!”

江奇狂叫:“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要報復你們,整治你們,我要叫你們個個不得好死!”

燕鐵衣緩緩的道:“你要記得你所說的是些什麼話,江奇,三思而行,免得噬臍莫及!”

江奇直著嗓門,扭曲著面孔,真像發了瘋似的喊叫:“我一定要對付你們,我發誓我會做到,你有種現在就殺了我,趁早如你們的心願……”

燕鐵衣冷然道:“很有可能——正如你所說,我在等待一個有利的時機!”

說著,他轉身大步離去,巷子拐角那邊,江萍已經匆匆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