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二〇〇

這時,雙方業已接近到不足十丈的距離,對方的人站定下來,易連順“嘩”的一併他手中搖著的描金扇,欠身斜向老者面前,宛如孩子向大人告狀:“宮老前輩,喏,一再欺凌晚輩及令徒,並且出言誣衊你老的就是這兩個人!”

“黑髮白眉”宮不禮一雙金魚眼炯利的瞪視著燕鐵衣,臉頰上的肌肉慢慢抽緊了,自齒縫中“絲”“絲”吸氣,他聲如破鑼般開了口:“果然是你,燕鐵衣!”

拱拱手,燕鐵衣踏上一步,笑吟吟的道:“六年前在陝南‘鼓石頂’一別,再未有緣把晤,宮老近來可好?”

重重一哼,宮不禮道:“易連順聽那丫頭說你是燕鐵衣,轉告於我,我還不大相信,雖然形容的模樣近似,我卻認為大不可能;燕鐵衣,你不在‘楚角嶺’當你的二皇上,跑來這裡撒什麼野,賣什麼狂!”

哈哈一笑,燕鐵衣道:“因為手下出了點事,特地前來把事情擺平之後,順道在‘青河鎮’江兄府上小住些日,又怎敢撒野賣狂?”

宮不禮怒道:“你欺侮易連順,折辱小徒,就是不該,甚且出言詆毀老夫我,便是更大的不該,燕鐵衣,你當你北地的綠林頭子,幹你‘青龍社’的山大王,卻休想橫到我頭上來!”

燕鐵衣謙恭的道:“不敢,宮老,但有下情上稟。”

宮不禮氣咻咻的道:“你犯不著裝模作樣,故示虛懷,你骨子裡對老夫我並沒有多少尊重,老夫我自量也承擔不起,你有話就擺過來,大家明說明斷!”

燕鐵衣和詳的道:“事情很簡單,卻決不似令高足與易連順所說的那樣——易連順覬覦江昂二妹江萍已久,唾涎其美色而妄思染指,但江萍惡其為人,堅拒不納,易連順羞惱之下竟圖以暴力遂其願,日前於‘青河’之濱,雙方不期而遇,易連順先則汙言穢語調戲江萍,繼則欲加強持,令徒尤老二為虎作悵,助紂為虐,在旁搖旗吶喊,更步步進逼,執意以脅迫手段裡使江萍就範,而我不幸適逢其會,安得坐視不出?可嘆任我再三勸阻委曲求全,令徒與易連順俱皆悍然不從,仗恃人多勢眾,更待將我一齊擺平,宮老,人處此情,此境,豈甘俯首認命?我無奈之下,只得勉力自衛,遺憾的是,我居然承讓於令徒;經過情形,便乃如此,屈直之間,尚請宮老秉公評斷了。”

宮不禮大聲道:“燕鐵衣,你少在那裡咬文嚼字,拿酸氣衝我,你們中間那些亂七八糟的糾纏事我全不管,我只問你為什麼挫辱我的徒弟,又出言侮罵老夫我。”

嘆了口氣,燕鐵衣道:“方才我業已說明瞭,令高足‘為虎作悵’‘助紂為虐’,幫著易連順妄行逆施,且‘步步進逼’,更欲暴力相加,宮老,我‘豈甘俯首認命’?‘勉力自衛’總不為過吧?”

窒了窒,宮不禮又咆哮:“但,但你不該又辱罵我。”

燕鐵衣道:“我沒有辱罵你,我只是說你那幾下子也嚇不著我而已,就算這幾句話不大中聽,但‘相罵無好口,相打無好手’,宮老體諒,想能曲予包涵。”

宮不禮瞪著一雙金魚眼道:“孃的,燕鐵衣,你竟敢如此小看我,單憑這一樁,我便不能與你罷休!”

燕鐵衣一笑道:“宮老,你的意思是說,我該臣服於你才算正確的了?”

略一猶豫,宮不禮騎虎難下的吆喝道:“正是!”

燕鐵衣道:“這樣不嫌太過高抬了你麼?”

宮不禮大吼:“燕鐵衣,你是什麼東西?你以為你就上得了天?好,這些年來你狂也狂夠了,橫也橫遍了,孃的,我便惦惦你是否真有這等不可一世的份量!”

一側,“黃面仙猿”尤老二叫道:“師父,且容徒兒先來頂這頭陣,煞煞姓燕的銳氣!”

宮不禮叱道:“滾到一邊,你還嫌人丟得不夠?”

燕鐵衣閒閒的道:“你們無須爭先恐後,只要真個豁開了,大家都有機會玩……宮老,你是不是再斟酌一下?何苦為了一件不值出頭的事而搞得大動干戈,白刃相見?這對我固然不好,對宮老你只怕更不愉快呢。”

宮不禮怪叫道:“你當我含糊你?”

擺擺手,燕鐵衣道:“沒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不值罷了。”

宮不禮氣湧如溝的吼道:“燕鐵衣,不管你怎麼說,只為了賭這口烏氣,今天也要與你見個真章,分個高低,好叫你知道我姓宮的這幾下子,是不是如你所說沒有什麼大不了!”

燕鐵衣道:“那麼,令高足與易連順劫擄江萍的這筆帳,你又如何同我結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