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七
嘆了口氣,朱世雄道:“大當家,我擔心將來你為我‘作蠟’啊……”
笑了笑,燕鐵衣道:“你寬懷吧,我自信有法子償還這筆錢,而且法子還多得很呢。”
朱世雄愁眉苦臉的道:“恐怕我篤定是要牽連大當家了,四萬兩銀子不是小數,而銀子是白的,人的眼珠是黑的,大當家再有妙計,錢還是得點出來。”
兩肘頂靠桌面,身子往前湊近,燕鐵衣低笑道:“朱兄,你不必犯愁,其中奧妙,就不是你這獨腳飄晃的強樑所能深切體會的了;我向人借了這四萬兩銀,點實數歸還債主當然最好,否則,另有好些種變通的法子,乃是對方同樣歡迎的,包管十足頂抵,更叫借錢的主兒眉開眼笑,道謝不迭!”
朱世雄不解的道:“大當家,竟有這樣的事?”
燕鐵衣道:“讓我說給你聽,假如到時候我湊不出數目來還給人家,卻又不能失信,我便會答應債主一個對等條件,比方說,替他解決某一樁困難,調停某一樣糾紛,甚至在地方上做某些事為他增加聲望等等,此外,我也可以把‘青龍社’獨家經營的買賣或路線在一定的時間裡劃出來給他,叫他好好賺上一筆——當然,我必須俱備此等潛力,才能運用這些法子,而且要有言在先,卻不是人人都可以炮製不誤的!”
朱世雄睜大了雙眼道:“只是解決點麻煩和爭紛,就值得上四萬兩銀子?”
燕鐵衣淡淡的道:“老實說,朱兄,這還是較哆嗦的,你相不相信,我只要點頭收個乾兒子,或是表明一句那家生意有我的一份,就會超出四萬兩銀子的代價!”
大大的驚愕了,朱世雄張口結舌的道:“居然……有這樣的事?大當家,這豈不比我們幹無本生意還要收得豐,撈得足?簡直不可思議。”
燕鐵衣道:“不稀奇,因為我有點名氣,俱備些許聲望,還略微保持實力,本身的功架也還過得去,是而就免不了有人要借重依附以及利用,說穿了,是虛榮心作祟、有的打算賴我作護身盾符,藉之自保或驕人——這都是有錢有身家的主兒所好的一套,不過,我也要多少罩得住才行,所以我先前說過,這幾下子把戲,不是人人皆可如法炮製的!”
朱世雄有著豁然貫通的表情:“孃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江湖之雜,更是五花八門,我一向只知道劫不義之財,散八方貧苦,千金散盡還復來,在黑道打滾多年,卻不明白名勢的用途竟有這麼個玄妙法,大當家,幸承指點了!”
燕鐵衣一笑道:“人間世,江湖海,勾心鬥角,爭強逞能,玩的就是這些,比的也是這些,其繁雜微妙,往往只憑意會,難以言傳,是而運用之竅,在乎一心,朱兄,財勢聲名,卻並非全靠暴力能得!”
朱世雄感慨的道:“但是,要兜得轉,要得開,光懂運用還是不夠,主要尚須具有最起碼的條件,大當家你什麼全齊了,若叫我照胡蘆畫弧,跟著你來,不砸鍋才算有鬼!”
搖搖頭,他又若有所悟的道:“一個人在到達某種地位之前,中間的過程中必然歷盡艱辛,飽受折磨,他要一步步的走,一級級的爬,直到攀附至目的地,有了配合身份的影響力,卻也因而奠定了他能發揮這影響力的潛勢——大當家,人要呼風喚雨,亦不簡單,乃是經過多少奮鬥努力才修成的道行啊。”
喝乾了杯裡的茶,燕鐵衣搓揉著雙頰:“有了此等道行,日子亦不見得就過得愉快,人活著,還是單純點好,我這是說的真心話——呃,天快亮了吧?”
望著門外的光度,朱世雄道:“快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站起來丟了一角碎銀在桌上,燕鐵衣鬆活著四肢:“現在就走,免得我們的都老爺見上面後又黏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