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
第三十二章 荒寒夜 再現驚兆
燕鐵衣道:“這是你的運氣,舒妲,若是在某個情況不明或場合混亂的形勢下遭遇,結果就更要對你不利得多,何況,暗裡還有一個刺客企圖取你的性命!”
舒妲沉沉的道:“我這也算是時乖命蹇吧。”
把手上的食物交給一邊的崔厚德,燕鐵衣道:“你曾否想到,那個意圖傷害你的刺客是誰,以及他為了什麼原因要這樣做?”
舒妲茫然道:“我不知道那刺客是誰,更不明白他為了什麼要對我下此毒手……在奔逃的過程中間,我也曾幾次回頭張望,但在心慌意亂又加上林木草石的遮擋下,卻沒能看清那人的形狀,只見到一條人影在閃動晃掠。”
燕鐵衣問道:“你在以前,與人結過仇麼?”
舒妲道:“沒有,若一定要舉出一樁,就是以前在‘涇城’和當地惡霸白老虎發生那場衝突;我和弟弟在集場邊上賣藝,白老虎率領他的一群爪牙,氣勢洶洶的圍上來砸攤子還要傷人,我姐弟倆……”
擺擺手,燕鐵衣道:“我曉得這件事的始末,當時你義父便在場,也是因為出了這樣的一樁事故,才形成了你與義父之間的這段遇合和緣分;除了與那白老虎的過節之外,還有別的仇家麼?”
舒妲道:“再沒有了,只是這一件。”
燕鐵衣道:“襲擊你的人,當不會是白老虎那邊的角兒;白老虎只是一個小地方上的土豪,市井無賴的頭子而已,他沒有這樣的神通請來如許高手,他也沒有這樣的力量和膽識佈署出你所遭遇到的那等計畫來,最重要的是他與你之間,並無深仇大恨,他犯不上耗費偌大心力來追殺你。”
崔厚德又開了腔:“對呀,那白老虎可能連你人在那裡都不知道,就算他想要對付你,可也沒個尋找處!”
微蹙著一雙柳葉也似的秀眉,舒妲悒鬱的道:“我真像墜進霧裡了,那個暗算我的人,到底會是誰,又到底是為了什麼原由呢?”
燕鐵衣道:“會不會──就是那個真凶?算計了青戈的真凶?”
機伶伶的一哆嗦,舒妲恐懼的道:“很有可能,魁首,經你這一點,我才想到是他,不會錯,魁首,一定是那個狠心的惡魔,他在傷害了我義父之後,猶想殺我滅口!”
崔厚德不以為然的道:“就算是那個傢伙吧,他的目標是我們二領主,卻緊追著你作什?你又有什麼地方抓著了他的把柄,使得他非滅你的口不可?”
燕鐵衣淡淡的道:“多用腦子,崔厚德;那人佈置了一個誣栽舒妲為凶手的陷阱,目的就是希望我們相信舒妲是真凶,進而不分皁白的擒住舒妲加以報復,如此一來,他既遂了殺害二領主的心願,又有了代罪羔羊,豈非一舉兩得?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舒妲卻逃走了,他為了使他的計畫得以完成,自然也急於找到舒妲,痛下辣手,來個‘死無對證’,若是他的企圖能以達到,則凶手便不是舒妲,也變成舒妲了,據我研判,如果他真個襲擊舒妲得手,很可能還會弄一個像是舒妲自殺的現場出來混淆我們的耳目呢!”
崔厚德不解的道:“弄一個像是自殺的現場出來?”
燕鐵衣耐心的道:“不錯,他這樣一搞,就更會使人相信舒妲乃是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畏罪自戕的了!”
猛一咬牙,崔厚德惡狠狠的道:“這狗雜種!”
臉色慘白泛青,舒妲悚慄的道:“魁首……經你這樣加以推敲解說,我才曉得我曾是多麼危險的在鬼門關上打了一轉……那凶手,太狠毒太沒有人性了。”
燕鐵衣安詳的道:“這並不稀奇,舒妲,有些人為了一己的私慾,為了達成某一個目的,可以做出許多違背道義天理的事情出來,還有些更邪惡、更慘酷的事實你沒有遭遇過,你所碰上的,只是這人間世上無數樁不幸的一樁罷了。”
崔厚德忽然道:“魁首,就算那狗娘養的殺胚能夠暗害了舒妲吧,他也掩不住二領主的口呀,一旦二領主神智復甦,也一樣能證實出凶手的身份底細來!”
燕鐵衣冷靜的道:“那凶手並不認為二領主能夠活下去,崔厚德,至少二領主現在還不能說話,對方盡可以先毀掉能說話能指證的人,再回過頭來等待二領主的結果!”
吃了一驚,崔厚德道:“照魁首這樣說,如果二領主得以不死的話,那窩在暗處的雜種還會再下毒手?”
燕鐵衣道:“我是這樣判斷,那人當然是希望二領主永遠不能甦醒,從此暈迷不起,則他在殺害舒妲之後,便可省卻再去暗算二領主的麻煩,設若二領主能以脫離險境,得回生天,我認為那人也會在二領主意識恢復之前再次施展其陰毒詭計,以求消除後患!”
崔厚德氣憤的道:“魁首,我們‘青龍社’的總壇又不是戲院子茶館,容得那裡般輕易的進進出出?何況如今更已加強了戒備……”
低喟一聲,燕鐵衣道:“有檔子事,你還不知道。”
怔了怔,崔厚德緊張的道:“什麼事?”
燕鐵衣尚未及回答,舒妲已搶著道:“那個凶手,崔大哥,打扮穿著全和‘青龍社’的人一樣,魁首猜測他已經混進總壇裡面去了!”
立時變了顏色,崔厚德瞪著一雙環眼大叫:“好個奸刁陰毒的殺才!魁首,這裡所用的方法,豈非和以前那個攪得我們雞飛狗跳、草木皆兵的‘大幻才子’公孫荒木如出一轍?這還得了?我們馬上趕回去將他清理出來才行啊!”
燕鐵衣沉緩的道:“稍安毋躁,厚德,不錯,這人所用的臥底方式有些類似公孫荒木,但是,他卻沒有公孫荒木那樣易容換面的本事,只此一樁,他便缺少了最重要的掩護,二領主出事前後的時間不長,凶手臥底的時間也不會長,我們回去之後,細將近來加盟的弟兄徹底清點,便不愁拎那凶手不出!”
崔厚德粗暴的道:“孃的,那裡雖說沒有公孫荒木扮裝易容的本事,其手段毒辣,行為之陰詭,心思之細密,卻不下於公孫荒木,魁首,這可是一個生長在我們內部的毒瘤,若不立時加以清除,恐怕一旦漫延開來浸蝕腐害之大,就要累及全社上下的糜化而至潰爛了!”
燕鐵衣沉重的道:“這個我明白,好在眼前還不致於糟到這步田地,也就是說,那個魔星尚未開始在我們內部施展其破壞與蝕腐的行動!”
崔厚德急問:“魁首怎麼知道?”
燕鐵衣平靜的道:“那人的最大目標,便是暗算二領主以及殺舒妲滅口,如今二領主重創在身,人在暈迷階段,生死之間,未有定數,那人不會急於轉回去再向二領主施辣手,更不會急於荼毒本社其他人員。除了他的企圖全部落空,激使他凶性大發之外,而舒妲人在這裡,那凶手自然將以舒妲為他的第一對像……”
崔厚德忙道:“魁首是說,行凶者便在附近?”
燕鐵衣頷首道:“當然,你沒聽舒妲說,才出‘丹縣’就被那人綴上了?她還險些遭了對方的暗算;由她遇襲之處,到達這裡,中間相隔的距離並不太遠,下手的人必定容身於附近的範疇之內!”
想了想,崔厚德:“魁首,這個藏頭縮尾又心狠手辣的傢伙,會不會就是暗中也跟蹤我們的同一個人!我是說,在坳子裡露形的那個精於使用暗器的人?”
燕鐵衣道:“我看是同一個人的成分較大!”
崔厚德道:“那麼,他是一直綴著我們下來的了?”
又搖搖頭,他接著道:“但這就叫我納悶了,魁首,若是那裡一直暗吊著我們,卻又怎會落後老遠遇上舒妲的?莫非他另外尚有幫手?”
燕鐵衣沉吟著道:“我也想到了這一點,那人若非另有幫手,便是在某種情況下使他落後了一段路程,才恰好碰上了舒妲。”
崔厚德不解的問:“他若是要殺舒妲滅口,又一直吊著我們做什?”
燕鐵衣笑笑道:“這個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案──那人必然知道我們也是追舒妲的,他一直吊著我們,如果我們找著舒妲,他豈不是也一樣找著了?而且還不必耗費心力,正可利用我們替他代勞,一旦尋獲目標,他便能夠好整以暇的在暗中覷隙向舒妲下手!”
雙手緊握,崔厚德恨聲道:“我恨不能現在就撈著那狗娘養的,活生生扭斷他的脖子!”
燕鐵衣淡然道:“有個法子,能叫我們查證一下,那暗算舒妲的人是否與跟蹤我們的人同屬其一!”
崔厚德凶狠的道:“對,現在我們就展開行動,四處搜尋那裡的蹤跡!”
燕鐵衣道:“不必這麼麻煩──舒妲,你不是曾經中了那人的暗器麼?”
舒妲點頭道:“是的,在左腿上半部,但傷得並不太重……”
伸出手去,燕鐵衣道:“把打傷你的暗器拿給我看。”
舒妲十分歉然的道:“我已經在半途上拔出來丟棄了。”
燕鐵衣縮回手來,道:“是些什麼樣的暗器,大概你還記得吧?”
舒妲道:“打傷我的暗器,一種是長約三寸,粗細只若人指的無尾鋼梭,另一種,是金錢鏢,那人在使用暗器的手法上有異常精湛獨到的造詣,不但技巧熟練,拋射準確,而且可以在同一時間以不同方式揮灑各樣類別的暗器,快準兼備,實在叫人防不勝防。”
崔厚德怪叫道:“不錯了,魁首,正是同一個人!”
燕鐵衣道:“是的,是同一個人,手法的特徵與使用的暗器相若,但那種小鋼梭我們卻未見識過,可見對方身上攜帶的破銅爛鐵尚有不少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