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八〇

揚起頭來,燕鐵衣道:“如果他是條漢子,就該挺身出來擺平這檔子事才對,老是窩在暗處,不是暗箭傷人,便是指使其他無幹者代其行凶以至犧牲,這種卑鄙行為,不配稱作一個真正武士!”

熊志甲陰沉的笑了,他道:“談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燕鐵衣,你算找錯對象了,江湖上爾虞我詐,武林中詭異百出,用暴力,用計謀,用手段,不論用什麼,只要達到目的,其他全是白搭,若空口說些陳腔濫調就能濟事,天下也早太平了;玩這一套,燕鐵衣,我比你還高明,你那成筐成籮的聖哲之言,義德之理,收回去也罷!”

燕鐵衣道:“熊志甲,你就心甘意願受他利用,為他充做代死的工具?”

熊志甲冷凜的道:“我們有這個交情!姓燕的,你這是最幼稚的離間手段,最無聊的挑撥陋計,你將會發覺,效果正是相反!”

濃眉怒軒,他又道:“至於說到‘代死的工具’,燕鐵衣,我看你把我們彼此之間的下場弄錯了!燕鐵衣明朗的一笑道:“你認為了你們勝得了我?”

熊志甲狂傲的道:“當然!”

燕鐵衣道:“在關外,你們的威名不管有多大,總不是那最強的--我聽過那號人物的名姓,豈非眼下各位中的任何一位--而我,我在我的地頭上,卻堪稱首屈一指,各位以弱博強,豈非自不量力?”

神態是輊蔑的,熊志甲道:“誰給關外的同道判出等級,分過高低了?又有誰能稱做關外第一?憑什麼稱做關外第一?那一個信服了,遵從了?燕鐵衣,關外的江湖朋友,道上兄弟,全是各自為政,獨成體系,他說他強。我說我狠,誰也壓不上誰的頭頂,今番你佔上風,明朝我找頭籌,人家妄自稱尊,我還獨樹一幟呢;你認為某人最行,那是你的看法,我卻認為我,以及我這一系才是真正的強者!”

搖搖頭,燕鐵衣道:“你是跋扈傲慢得離譜了,熊志甲,關著門起道號是不濟事的!”

熊志甲狠狠的道:“那就試試真功夫!”

燕鐵衣微進一步,道:“舒妲、厚德、你們退下歇息,眼前的這些位朋友,容我獨自領教!”

站起身,踉踉蹌蹌走了過來,崔厚德中氣不足的道:“魁首,我還可以拚……”

一揮手,燕鐵衣道“下去!”

‘混世閻王’皮卓才憤怒的大叫道:“聽聽,聽聽吧,姓燕的居然要以一己之力對付我們大夥呢,孃的反,他簡直不知道他是個什麼玩意了!”

‘陰陽拘命’鐘忻也歹毒的道:“叫他來試試,重擔上了肩,一旦承受不住,就要連命一起卸掉了!”

燕鐵衣笑道:“二位是‘大荒雙魅’,我已經知道,站在熊朋友身邊的另兩位是誰?尚請逋個名號容我拜識拜識。”

熊志甲猝厲的道:“別以為你能糊住誰,既敢千山萬水來此搏你之命,便也不會忌憚任何後果,更不會畏懼任何報復;燕鐵衣,這一位是我‘黑龍一百騎’的二當家‘白麵梟’刁剛,年輕的一位是本組合的公弟‘小豹子’江傑!”

燕鐵衣頷首道:“幸會幸會,各位真是英雄氣度,豪士風範,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熊志甲陰陰的道:“中土武林系源,偏生恁多無能之輩,畏縮懦夫,對你奉承巴結之外,更加諂媚阿諛,那都是些窩囊廢,軟骨頭,無恥之徒,他們仰你的鼻息,受你的箝制,這是他們無能無格,亦是他們被你的虛名浪譽矇住,燕鐵衣,你並沒有什麼大不了,沒有什麼超群拔萃之處,純乃一派鬼蜮技倆,邪行淫威,那些沒有骨格的人含糊你,但我們卻不!”

笑笑,燕鐵衣道:“關外好漢,果是別有一番粗豪之概,尤其這種英武、明快、又無畏氣勢,更是令人欽佩--只不過,我並不似閣下所說的那麼壞,而各位,恐怕也不似自許的那麼不可一世!”

熊志甲狂悍的道:“讓我們就來對證一下,誰是在沽名釣譽,誰是虛有其表--”一條白森森的光華,便在毫無預兆的突兀裹筆直飛射,這道光華彷彿是自虛渺中凝形,像是從九天之上穿越而下,眩目的,透亮的光芒,那麼凌厲快速的割裂空氣,運行於兩點之中的過程間,似是猝然將大地縮為一粟了。

熊志甲暴閃急側,雙槍橫翻,卻仍然被那道流電般飛射的白光創落一片巾角,他在瞬息裹,甚至感受得到那滲肌透骨的寒意!

燕鐵衣的出手是快得如此不可思議,幾乎見到形像的出現,實實即已接觸了目標--那種快法,宛若這個結果已擺在那裡了。

生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的那個年輕小夥子--‘小豹子’江傑,暮的貼地竄進,兩手伸縮,一對烏黑泛亮的‘穿心鑽’己二十二次串戳燕鐵衣!

呃,果然勇猛如豹,而且,狡狠如豹!

燕鐵衣身形紋風不動,長劍下襬,在一片扇形的光弧映閃中,陡然間截出敵人來自底盤的攻擊,而那片扇形的光弧猶在凝布未散,劍刃卻倏彈斜挑,任是‘小豹子’江傑倒仰得快,眉心處血水灑出一溜--仍被劍尖割裂了寸許!

江傑滾撲出去之後,那劍尖一挑所帶起的破空聲方才傳出!

‘卑鄙!’熊志甲狂吼著,雙槍輝燦宛似銀魚過江,流虹交織,密集又犀利無匹的卷而到,燕鐵衣一樣卓立不動,‘太阿劍’的劍刃飛施穿剌,抖灑迥掣,在各形各式光華的組閤中,連串的擋開了敵人政勢!

半空裹人影閃晃,‘大荒雙魅’鐘忻、皮卓才雙雙躍騰而起,他們的兵器早已亮相,鐘忻是一條‘九菱鞭’,一把短斧,皮卓才則是一柄‘厚背紫金刀’!

燕鐵衣表情冷木,身形微晃,人已移出七步,當鐘忻與皮卓才二人的兵器落空於一剎那,燕鐵衣已暴翻空中,長劍橫掠,帶起一條匹練也似的毫光,‘大荒雙魅’怪叫如嘯,左右分閃,‘照日短劍’已經閃電般突出穿射,在鐘忻面頰上抹過一道血痕!

亡命般搶出幾步,勉強站定,鐘忻一摸臉孔,滿手儘是腥赤黏紅的鮮血,他又驚又怒的嚎叫:“姓燕的畜生,你你你……你竟敢傷我?”

拄劍於地,燕鐵衣淡漠的道:“已經傷了你,還有什麼敢不敢之說?”

鐘忻暴跳如雷,嘶啞的怪吼:“我與你誓不兩立,燕鐵衣,我豁上這條命也要找回這一劍來,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古怪的一笑,燕鐵衣道:“早已是這個‘誓不兩立’的形勢了,鐘忻兄,莫非你到現在方才醒覺?”

‘九菱鞭’蛇電也似凌空橫捲,鐘忻瘋虎般朝上撲:“我和你拚了……”

背後,皮卓才金刀飛舞,亦如怒浪湧濤般罩下。

燕鐵衣的長短雙劍同時暴閃,一長一短的劍刃,便映凝成一大一小兩團流轉滾動的光環,而且,更是宛若推輪刺圈般流轉的光環!

密集的金鐵交墼聲震得人耳膜生痛,光影掣眩中,三條身形分開彈躍,兜頭揮劈的一條生鐵‘齊眉棍’,卻適好迎上了燕鐵衣!

那是‘白麵梟’刁剛。

燕鐵衣居然不躲,他的‘太阿劍’猛往上橫,棍劍相交擊,聲揚光顫,劍刃卻在沉彈的瞬息貼棍閃滑,‘括’的一記,刁剛執棍雙手,已各被削去三個指頭!

血淋淋的斷指合著刁剛悶窒的號叫回起,刁剛往上搶,一頭撞向燕鐵衣胸前!

“不可--”熊志甲尖吼著,雙槍暴刺,意圖逼迫燕鐵衣,‘十豹子’江傑也奮身衝撲,‘穿心鑽’齊指燕鐵衣背脊!

燕鐵衣驟然吸胸側身,轉一半步,刁剛一頭撞空,正好迎上江傑的雙鑽。

‘太阿劍’也同時掃截向熊志甲的雙槍。

江傑瞥見他的二拜兄衝到自己尖之前,急切中,拚命旋拋雙臂,錯涉倒移,那青凜凜的‘照日短劍’光芒,卻適時穿進了刁剛的脅腰---進出於一剎那!

眼睛裹看得見這樣的景況,但江傑的動作上卻來不及應理,他的身子仍在移退,兩臂仍在分拋,而燕鐵衣使那樣好整以暇的將他逼開,燕鐵衣的長劍翻刺進江傑胸膛,更將江傑撅出五步!

‘太阿’與‘照日’的冷瑩劍身,抖起滴溜溜約兩串血珠子,又那麼輕靈的交並於燕鐵衣胸前成十字形--好在刁剛及江傑幾乎同時發出的慘怖哀號盤中。

目眥欲裂的熊志甲,突凸看血紅的隻眼,五官扭曲著,悍不畏死的撲了上來,雙槍穿剌吞吐,急密凌厲得無法以復加,銳風縱橫,尖嘯如褸,他恨不能把他的敵人戳得千瘡百孔!

‘大荒雙魅’也再度一齊挾擊燕鐵衣,他們兩人也和熊志甲一樣,安了心在拚命,因為他們非常明白,這時他們若不拚命,對方就會毫不容情的要他們的命了!

燕鐵衣意態雍容而沉穩,他的長短雙劍以犀利又狠毒的招式抵制著三個敵人,在那樣神鬼莫測的變化中,可以看出他無比的從容與雄渾氣勢來,令人深深體會到--鬥中置蟲,還有多麼大的迴環餘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