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一
“我……有點暈……沒什麼!”
沒了瞪向他,叫道:“還逞強!我就知道毒性解不了!你少瞞我!”
鼻頭一酸,他趕忙奔向那排砸得只剩三張還能坐人的椅子,準備抬過來給小刀兒坐,也藉此掩飾即將掉出來的淚水。
他抬過椅子:“坐!少用真氣!呆會兒我去弄幾顆大還丹試試。”
小刀兒不再堅強,整個人就快不聽使喚地癱在椅子上。沉沉的、懶懶的、重重的,像吃了迷藥,都快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場中散發著忠僕金福屍腥昧,一股氣息直貫眾人腦際,震懾的是金福隨身攜帶炸藥,無時無刻準備做最後犧牲的忠貞勇氣。
春神緊抱天鷹屍首。那副吡牙裂嘴,已沉失在純善談笑之中,竟也和孩童一般可愛。她摟得更緊,深怕他會突然消失,縱使仍是一般沉睡的軀殼,二十年的思情,她已覺得足夠回報了。
場中一片寧靜,各自聆聽自己心跳聲,卜通一遍,像是衝鋒陷陣戰鼓般搗入肺腑。
無心已匆忙奔出大廳,眾人眼光已落在他手上那封舊黃快要發爛的信箋。
他長嘆道:“我們誤會了神鷹!”
“到底怎麼回事?”這是各大門派心靈興起的問號。
“我就知道神鷹是清白的!”此乃小刀兒他們快要脫口而出的喜悅。
無心道:“敝師叔留了一封信,說的正是神鷹蒙冤經過!”
他將信箋攤開,黃紙黑字:
致少林三十六代掌門:
餘雖想致力一生無過,然拖此凡人之心,何能無過?思量往日數十凡生,唯對神鷹一事深感罪大惡極,竟蒙心智,將其殺害。
申五年臘月圍剿神鷹,經奈多年查探,方知乃惡徒仇三因敗於神鷹之手而設計陷害。餘和數位掌門一時不察,中其奸計,造下此孽,沉痛之心無以彌補,乃想尋其孤骨以葬之,然搜盡斷崖,不見屍骨。唯天不絕好人,神鷹倖免予死,是以終日閉關悟悔,等待神鷹前來索仇,以償冤債。唯恐少林弟子復又思尋報復,故留此箋,以正其因,掌門閱信之後,須約束弟子及昭告天下,還予神鷹清白。
原來圓空早已知道神鷹未死,是以才留話小刀兒,以能明此冤情,難怪當時他會自斷心脈而死。
無心平靜道:“師叔留信,冤情已明,二十年前之神鷹乃清白無罪之人,公孫小刀和蘇喬姑娘代其報仇,自屬正當,何況敝師叔乃自絕而亡,過不在公孫小刀,少林弟子更不能強索仇冤,而後不準再尋此仇!”
少林弟子全體肅然應“是”,以表明立場。
木陽子亦道:“既然神鷹無過,本派弟子也不可記仇!”
接著各大門派都下令不得尋仇以報復。
沒了已欣喜直叫:“本就該如此,我兄弟哪會亂殺人?圓空師伯早就慧眼識英雄,只可惜小刀兒太慢說出來……”見著小刀兒痛苦模樣,他也笑不起來了,感傷道:“要是早點說出來,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小刀兒抽動嘴角,這大概就是他的笑容了。
無心又道:“至於神鷹變為天鷹,所犯罪行,理當以武林公道索討,如今主僕已亡,冤仇自該告解!不知神鷹夫人有何索求。”
君兒對天鷹感情較深,已嗔叱道:“哪有這麼簡單,血債血還!我要替爹報仇!”
“君兒不得無理!”春神喝住她:“你爹是做錯了,而且現在又傷了他們不少人,也是不小心摔跌而亡,一切就此了斷吧!不要再強索仇,娘需要你!”
“娘——”君兒反撲春神,哀泣慟哭。
場中許多人都感受那股悲淒,沒了卻不敢耽擱小刀兒傷勢,急忙轉向無心。道:“掌門師兄,小刀兒中了毒,是否能賜幾顆大還丹?”
無心移目小刀兒,不久道:“本派對少俠一度誤會,還不斷加以追捕,對他造成無比傷害,唯今也該補償他!”轉向弘月道:“師弟去拿三顆大還丹。賜予公孫小刀兒。”
弘月應聲離去,不久已拿出一紫色小瓶,交予沒了。接過手後,沒了急奔小刀兒,道:“有無效用,服了再說!”
他馬上喂藥讓小刀兒服下,大還丹功能起死回生,增強功力,十分珍貴,卻不知能否解了陰勾爪之毒。
他馬上又道:“我們快去找百里老頭!”
蘇喬道:“不能回星寒山,該到公孫府,百里神醫說好最慢兩天會來找我們,現在可能不在星寒山了。”
沒了急道:“有人就好!快走!你看他邪樣子,還能挨多久?”
二話不說,背起小刀兒,告別無心,已竄出大門。
“娘!我們也走吧!”蘇喬棖然道。
君兒道:“我們回水晶宮,爹生前最喜歡那裡!”
蘇喬道:“可是……那裡己被公孫斷霸佔了。”
君兒忽然十分怪異地笑了起來,道:“公孫斷……都是你害死我爹!我要你粉身碎骨!娘!我們回去,那裡有條祕道!可以直通後宮。就把爹葬在那裡吧!”春神感傷道:“也好!能為你爹做的,也只有這件事了,去了那裡,說不定還可以攔住百里神醫,以免他岔了道。”
百里奇只答座要救治天鷹,至於是否會去公孫府,則無一定可能。
三人抱著天鷹屍首,悲切離開少林寺,步往太行山方向。君兒仍不停怪異冷笑,不知她為何有此反常現象?一定想到了什麼?
群雄各自收拾殘局,也已散去。
公孫斷早就到了公孫府,柳源也已為他準備大一倍的太師椅,擺在大廳前院廣場,威武巳極,儼然一派之尊。
秋月寒只有苦笑,他已盡了力,如今只希望小刀兒能回來。
公孫斷喝道:“秋月寒你出而反而,說什麼七天之內交出職權,分明是在等待求救!”
坐在長了龍頭角的椅子,身份就不同,面對前面的秋月寒,似在審人犯似的。
柳源也備了兩張較小的椅子,給秋月寒和慕容天,但他倆並沒坐下。
秋月寒淡然道:“二弟,你該明白,公孫小刀也是本門一份子,他有權力干涉府中任何一件事。”
公孫斷道:“他沒有權力,他只是個奴才!這是你的藉口。”
秋月寒不說話,保持緘默。
飛霧吼道:“他在哪裡?叫他出來!我要殺了他!”
公孫斷冷笑道:“對,殺了他,什麼事都沒有了!叫他出來!”
秋月寒道:“他不在,走了。”“我不信!”公孫斷冷喝。
柳源洪手道:“二爺!小刀兒已隨蘇喬他們赴往少林,還受了毒傷。”
“哈哈……”飛霧突然狂笑:“原來他只是裝的?說不定已死在路邊!可惜沒剝了他的皮!”
公孫斷奸笑不已,道:“最好能夠趕回來,從他手中奪回寶座,秋月寒你也無話可說了!”
“二弟,你又何苦呢?”秋月寒嘆息不已。
“不要叫我二弟!”公孫斷厲道:“從你撒手不救飛雲開始,我就不認你這個人了!你無情、無義!我後悔和你同父同母!”
前兩天他還熱情地直叫大哥,今天又已痛罵秋月寒,心緒變化,直叫人不及應付。
秋月寒低頭長嘆,畢竟此事常年使他內疚萬分。
飛雲青衫儒裝,嚴肅地走出來:“大伯,您不必為此事難過,這件事錯不在您!”公孫斷驚愕:“飛雲,你出來幹什麼?回去,這裡沒你的事!”
飛雲肅穆道:“爹,別再困厄大伯了!我的武功是您親手廢去的,又怎能怪大伯?”
太不可思議的事,眾人愕然不已,公孫斷當真會向親生兒子下毒手?
“你胡說!”公孫斷厲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