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閣下,這樣好麼,柳姑娘在此,閣下可以當面問問她,假如她願意跟二位去,我沒有話說,一定放她去,假如她不願隨二位去,那麼請二位高抬貴手,讓我帶著她安然離開鄧尉,如何?”
聖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柳施主不加任何威脅?”
柳燕翎道:“這個閣下可以放心,我以‘青龍’二字擔保。”
聖心一點頭道:“貧尼相信施主,使得。”
柳燕翎微微一笑,退向後去,道:“柳姑娘在此,閣下問吧!”
聖心抬眼望向柳蘭黛,道:“柳姑娘,容貧尼先問一句,柳姑娘可曾受有禁制。”
柳蘭黛搖頭說道:“沒有,師父看錯了他,他不是那種人。”
聖心為之一怔,旋即問道:“那麼姑娘可願隨貧尼二人去?”
柳蘭黛抬頭說道:“師父恕我,我不能……”
南宮黛目光一直。
聖心接著問道:“是不能還是不願。”
柳蘭黛道:“那有什麼分別麼?”
聖心道:“自然有,姑娘應該明白,似不必貧尼多作費解。”
柳蘭黛道:“那麼我告訴師父,是不能,也不願。”
聖心道:“柳姑娘,這很出貧尼意料之外!”
柳蘭黛道:“師父佛門高弟,應知世間事往往如此。”
南宮黛忍不住說道:“柳姑娘,你怎麼……”
柳蘭黛道:“南宮姑娘,二位趕來救援,我很感激,可是我已經決定今後要跟他在一起了。”
南宮黛叫道:“柳姑娘,你要跟他在一起?”
柳蘭黛道:“是的,南宮姑娘。”
柳燕翎突然說道:“這人世間畢竟還有人願意跟柳燕翎為伍,實在值得安慰,柳姑娘話說的很清楚,心意也好堅決,二位怎麼說?”
南宮黛犀利目光直逼柳燕翎道:“柳燕翎,莫非你給柳姑娘吃了什麼迷失心智的藥物?”
柳燕翎朗笑說道:“南宮姑娘大概是認為只有迷失了心智的人,才會願意跟柳燕翎這等邪魔在一起了……”
南宮黛冷冷說道:“我不以為任何一個心智未被迷失的人會願意跟你在一起。”
柳燕翎道:“南宮姑娘,你錯了,柳姑娘她是柳燕翎的紅粉知己,她就願意跟柳燕翎在一起,請不要以為只有南宮姑娘這等人才有朋友,南宮姑娘當世一流人物,應該看得出柳姑娘是否被藥物迷失了心智。”
南宮黛轉望柳蘭黛,目光剛凝。
柳蘭黛那裡又淡淡說道:“南宮姑娘不必看,柳蘭黛清醒得很。”
南宮黛微微一愕,詫聲說道:“那柳姑娘你怎麼……”
柳蘭黛道:“南宮姑娘當知人各有志!”
南宮黛聽得一怔。、
“阿彌陀佛。”聖心低誦佛號,兩眼凝注,緩緩說道:“師妹不必多說了,人各有志,相強不得,就讓柳姑娘跟柳施主在一起吧……”
南宮黛揚了揚眉,沒有說話。
聖心轉注柳燕翎道:“施主請聽貧尼一言。”
柳燕翎跨步向前,道:“閣下請說,柳燕翎洗耳恭聽。”
聖心道:“柳姑娘願跟施主在一起,那是她自己的抉擇,別人相強不得,這,對施主是福,貧尼也希望對柳姑娘也是福,柳姑娘可憐,請施主洗面革心,善待柳姑娘,勿使她一生陷入悲慘,否則貧尼敢斷言,施主他日必遭天譴,言盡於此,施主帶著柳姑娘請吧!”
這番話聽得柳燕翎不知作何感想,但只見柳蘭黛嬌靨顏色一陣紅一陣白,連連在變化。
可是怪的是聖心把話說完後,她嬌靨神色一轉平靜,居然一句話沒說。
她沉默著,柳燕翎那裡開了口:“謝謝二位高抬貴手……”
轉過臉來道:“柳姑娘,請跟我走吧。”探掌握上了柳蘭黛的皓腕。
柳蘭黛沒有掙扎,表現得很溫順,任柳燕翎拉著他出了“司徒廟”門,任柳燕翎拉著她往山下行了去。
南宮黛呆呆地,一直等望不見柳燕翎跟柳蘭黛了,她才喃喃說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究竟……”
聖心嘆了口氣道:“小黛,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連這也不明白麼?”
南宮黛霍地收回目光道:“師妹是說她真被柳燕翎……”
聖心道:“這你還看不出來麼?”
南宮黛搖頭說道:“不,師姐,要是的話,她不會還活著……”
聖心道:“她死了又能如何?”
南宮黛神情一震道:“你是說她別有用心?”
聖心道:“應該是。”
南宮黛眉騰煞威道:“柳燕翎該死,百死莫贖。”
聖心道:“柳蘭黛更可憐。”
南宮黛道:“十奇若是知道,豈饒得了柳燕翎?”
聖心道:“何只‘十奇’饒不了他,凡是武林俠義之士,都饒不了他。”
南宮黛沉默了一下道:“師姐,縱然她能親手殺了他,又如何?”
聖心道:“固然難還清白女兒家,但至少可稍解心頭之恨。”
南宮黛道:“我看她神色並沒有什麼異樣嘛。”
聖心道:“也許她深具城府。”
南宮黛道:“柳燕翎這東西也不弱,怕只怕她難……”
聖心道:“師妹,天心不會那麼刻薄的。”
南宮黛雙眉微揚道:“你以為天心還不夠刻薄麼?”
聖心道:“我永不以為天心刻薄,我認為他跟她之間也許有這麼一段孽緣。”
南宮黛道:“為什麼非讓他跟她有孽緣,而不讓她跟個俊彥奇豪有段美滿的良緣?”
聖心道:“小黛,這也許是天意。”
南宮黛冷笑說道:“天意,天意,你只會把任何事都委諸天意!”
聖心淡然一笑道:“小黛,事實如此,當做所發生的任何事,都出諸天意,這是每一個出家人所深信不疑的。”
南宮黛道:“我不是出家人,我可以不信。”
聖心道:“沒人勉強你信,不過我敢說你總有一天會相信。”
南宮黛眉梢兒一揚,道:“難道我受了霍冷香的暗算,必須得找皇甫華伸手施救,這也是天意?”
聖心點頭說道:“是的,小黛,這也是天意。”
南宮黛冷笑說道:“這麼說天心對我刻薄。”
聖心道:“這話怎麼說?”
“怎麼說?”南宮黛道:“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得找那無恥無格的小人……”
聖心一搖手道:“小黛,這話且慢出口!”
南宮黛道:“怎麼?不能說?”
聖心道:“如今言之過早,在未明瞭事實真像之前,最好不要人云亦云,或者是武斷地判定,那近乎殘酷。”
南宮黛叫道:“我這叫人云亦云,我這叫武斷?難道我是冤枉他,汙衊他?這麼多事實擺在眼前,難道你還不相信?”
聖心道:“我明白,你親眼看見皇甫華坐在檀香車裡,跟霍冷香十分地親熱……”
南宮黛道:“難道這還不夠?”
聖心微一搖頭道:“是不太夠!”
南宮黛叫道:“你這是強詞奪理,存心跟我抬槓!”
聖心搖頭說道:“不然,小黛,你記得老菩薩實有不是之語。”
南宮黛道:“我記得老菩薩也說過一個是字!”
聖心一點頭道:“不錯,我聽見了,老菩薩既說是,又說不是,聰明如你者,應該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表示什麼?”
南宮黛道:“我既傻又笨,不明白。”
聖心微微一笑道:“小黛,別動意氣,無論什麼事,要是先動意氣的話,是十之九九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反而更亂更糟。”
南宮黛沉默了一下,微一點頭道:“好吧!我說,老菩薩的話似乎是說目前還不能斷言檀香車裡的是‘玉龍’皇甫華。”
聖心搖頭說道:“你這說法不大對。”
南宮黛微愕說道:“我這說法不大對,你明白你說說看?”
聖心沉吟了一下道:“你這說法不能說完全對,你知道,老菩薩修為高深,佛法無邊,她能預知世事,上窺天機。”
南宮黛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
聖心道:“老菩薩似乎已知道檀香車裡的是誰了!”
南宮黛道:“我也這麼想。”
聖心道:“老菩薩既然知道他是誰,斷不會再說目前難以斷言之語,你說是麼?”
南宮黛微一點頭道:“不錯,是這樣。”
聖心道:“由此可見你那說法並不完全對。”
南宮黛眉鋒微皺,沉吟說道:“經你這麼說,我也覺得……那麼你說老菩薩是什麼意思?”
聖心微微一笑道:“小黛,我要能懂老菩薩的意思,不就也能知道檀香車裡的是不是‘玉龍’皇甫華了麼?”
南宮黛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你不明白老菩薩的意思。”
聖心搖頭說道:“不,我有點懂,但苦於說不出來。”
南宮黛訝然說道:“有這種事?”
聖心道:“怎麼沒有,相信你也碰到過這種事,心裡有點明白,可是嘴裡就是說不出來,我認為檀香車裡的是他,可又覺得……”
微一搖頭,苦笑接道:“不行,我還是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總之這得慢慢地去查,慢慢的去求證,一直到真像確切為止。”
南宮黛輕輕地哼了一聲道:“不用查,不用求證,我還是認為……”
聖心道:“小黛,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絕不能不相信老菩薩。”
南宮黛道:“我沒有不相信老菩薩,老菩薩曾說了一聲是。”
聖心道:“可是老菩薩也說了兩字不是……”
南宮黛還待再說,聖心已然搖手接道:“小黛,你我別再抬槓再辯,老菩薩既說過是,又說過不是,是與不是咱們去求證,好麼,好在你我也有賭約在先,如今爭個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