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
西門邪道:“二位也該知道,公孫老三是既傷心又悲痛。”
柳燕翎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不以為這有什麼值得公孫大俠傷心悲痛的。”
西門邪道:“當然,當然,二位情投意合,情願為侶為伴,應該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珠聯璧合,羨煞人寰,妒上天上,公孫老三他絕不該傷心悲痛的,反應該引以為喜,無如‘粉龍’南宮黛跟那小尼姑不是這麼說麼?公孫老三不這麼想。”
柳燕翎道:“怎麼想那都隨他,我跟柳姑娘之間純潔清白,問心無愧,人前可以仰首闊步。”
“固然。”西門邪點頭說道:“但問心無愧,不必在乎世情之毀譽褒貶,可是柳兄你不能不小心公孫老三他要跟你拚命,當然,柳兄名列‘九龍’,不會怕一個公孫老三,然而一個公孫老三視柳兄為仇,那就等於柳兄以一對九,這情勢之優劣可想而知,再說,柳姑娘礙於柳兄,是否能跟‘十奇’為敵,一旦碰上是否能還手,還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
柳蒸翎臉色微變,沒有話說。
西門邪接著說道:“還有,據我所知,公孫老三身上如今攜著一種極為歹毒霸道的玩藝兒,在那玩藝兒之下,任何高手難以倖免,他攜著這玩藝兒到處在找柳兄,萬一柳兄被他碰上,怕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柳蘭黛忍不住問道:“西門大俠,那是什麼?”
西門邪搖頭說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是一種極為歹毒霸道的玩藝兒。”
柳蘭黛眉鋒微皺,未再說話。
柳燕翎卻道:“西門大俠示警之情,柳燕翎雖表感激,只是西門大俠如果有良策教我的話,還請直說。”
西門邪目中異採一閃,大笑說道:“柳兄高明,一語中的,不愧是個明白人,我有個可以趨吉避凶的辦法,不知道柳兄是否願意聽。”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請說,柳燕翎洗耳恭聽。”
“好說,好說。”西門邪笑道:“彼此都名列‘九龍’之中,一向雖然無緣相識,但可以說神交已久,柳兄何必那麼客氣。”
話鋒忽轉,接道:“我告訴二位一個去處,只要二位肯到那兒去一趟,我擔保二位趨吉避凶,公孫老三永遠無可奈何二位,二位也可以長相廝守,做一對自由自在無愁無慮的神仙眷屬。”
柳燕翎“哦”地聲道:“什麼地方有這麼大的好處。”
西門邪道:“但不知柳兄是否願意去。”
柳燕翎道:“我還不知道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西門邪道:“自然不會是龍潭虎穴,湯池火坑,反之那地方是個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一旦到了那地方,便可忘卻塵世中的煩惱、紛爭、仇恨、無憂無慮、自由自在,充滿了歡樂……”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且說說看,那究竟是什麼地方?”
西門邪目光轉動,微微一笑道:“忘憂谷,二位可聽說過。”
柳燕翎呆了一呆,道:“‘忘憂谷’,我還沒有聽說過世上有這麼一個地方。”一頓,接問道:“西門大俠,這‘忘憂谷’是在……”
西門邪狡猾地笑道:“柳兄先別問‘忘憂谷’在什麼地方,請先答我一句,二位是不是願意到這人間仙境、世外桃源去?”
柳燕翎目光一凝,道:“願意去如何,不願意去又如何?”
西門邪笑笑說道:“只要二位願意去,我自會找個人為二位帶路,假如二位不願意去,我自然不會找人把二位帶到‘忘憂谷’去。”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忘憂谷’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西門邪道:“柳兄何其這般健忘,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麼。”
柳燕翎道:“不,我是問這‘忘憂谷’是當世那位高人所有。”
西門邪“哦”地一聲道:“原來柳兄是問這,‘忘憂谷’是我一位友人所有。”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這位友人是……”
西門邪笑道:“只有神仙般生活,柳兄又何必問那麼多,柳兄但看‘忘憂谷’這地方,就可知道西門邪那位友人是位當世高人雅士。”
柳燕翎道:“不能說是誰麼?”
西門邪搖頭說道:“倒不是不能說,這有什麼怕人知道的,再說我跟柳兄訂交於今日,我的朋友也就是柳兄的朋友,只是……”
頗為窘迫而歉然地一笑說道:“我這位友人隱居多年,每日裡只知與鳥獸為伴,或飲酒賦詩,或臥雲弄月,或寄情山水,或……總之他淡泊塵世中的一切,不希望世上再有人提他的名號。”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既然這麼說,我不敢勉強,只是要請教,這‘忘憂谷’真是像西門大俠所說的那麼一個地方麼。”
西門邪正色說道:“我還會欺騙柳兄不成,也犯不著啊,柳兄如若不信,可以去看看,只一進‘忘憂谷’,柳兄便會立即明白西門邪所言不虛。”
柳燕翎道:“那倒不必,彼此一無遠怨,二無近仇,西門大俠諒必不會欺騙坑害我二人,再說,西門大俠名列‘九龍’之內,為當世一流高人,也不會言虛道假,只是……”頓了頓,接道:“容柳燕翎再弄清楚一點,彼此緣僅如今一面,談不上什麼交情,西門大俠為什麼要……”
西門邪截口問道:“柳兄是問西門邪為什麼要管這件不相干的閒事?”
柳燕翎一點頭道:“正是。”
西門邪笑了笑說道:“柳兄,西門邪生平無大志,唯好伸手管他人閒事,遇不平事,則作不平鳴,我輩中人講究的行俠仗義,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我知道二位情投意合,願長相廝守,為伴終生,我希望二位良緣美滿,合藉雙修,成一對恩愛夫妻,傳一段情愛佳話,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西門邪沾上一個魔字,不敢自命君子,但卻有一付成人之美的熱心腸,總而言之一句話,我是本月老宏願,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柳兄明白了麼,放心了麼?”
柳燕翎笑了,笑了笑道:“敬聆西門大俠這番話,柳燕翎怎會不明白,可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是,西門大俠,武林中流傳多年的一句話,我踟躕裹足,不敢向前。”
西門邪訝然說道:“柳兄,那一句話?”
柳燕翎道:“寧負一身鬼債,莫欠毒龍人情……”
西門邪目中寒芒一閃,縱聲大笑道:“原來這句話誤我良多,柳兄,你是怕上當。”
柳燕翎搖頭說道:“那倒不是,我是怕……”
西門邪道:“怕償還不起西門邪這番人情債。”
柳燕翎微一點頭道:“有點。”
西門邪目光一凝,笑問道:“柳兄,你只聽說過這句話,可曾聽說過西門邪何時讓人償還過人情。”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絕不輕易對人施捨……”
西門邪道:“所以柳兄也絕少聽說西門邪讓人償還過人情債,可是……”
柳蒸翎道:“事實如此,柳燕翎不願否認。”
西門邪搖頭笑道:“這句話何止誤我,簡直就令人不敢沾惹西門邪,難怪西門邪生平這麼孤獨寂寞,柳兄,西門邪這次伸手,你不必耿耿於懷,也不必視它為人情債,西門邪也絕不向你伸手討還,行了,你信得過麼?”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我只有一句話,柳燕翎他不識抬舉,對西門大俠的這番好意,他只有心領了……”
西門邪兩眼微睜,忙道:“怎麼柳兄是不願到‘忘憂谷’去?”
柳燕翎道:“西門大俠,天意倘有某種安排,有些事是無法逃避的,柳燕翎跟柳蘭黛只願做一對平凡伴侶,不敢奢求神仙眷屬。”
西門邪道:“說來說去,柳兄是不願到‘忘憂谷’去就是了。”
柳燕翎一點頭道:“正是如此。!”
西門邪目閃流星寒芒,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無法相強,柳兄既不願到‘忘憂谷’去,西門邪也不敢勉強,可是,柳兄要知道,倘若趨吉避凶不成……”
柳燕翎截口說道:“那就會更為凶險,可是?”
西門邪點頭說道:“不錯,柳兄畢竟是位高明人物明白人。”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西門大俠,柳燕翎愚昧,不知道這凶險在何處?”
西門邪笑道:“柳兄忒謙,公孫老三正在到處找尋柳兄……”
柳燕翎道:“這我知道,只是西門大俠忽略一點,我二人如今又易容貌,改裝束,完全成了兩個不同的人。”
西門邪道:“柳兄,公孫老三人醉心不醉,老眼也不昏花……”
柳燕翎淡然一笑道:“除非西門大俠把我二人和盤託給公孫大俠,要不然我有十分把握,公孫大俠他看不出我二人是誰。”
西門邪陰陰一笑道:“柳兄當知道西門邪不是那種人。”
柳燕翎道:“既然這樣,我二人何來凶險之有,盡可放心在這‘鴛鴦湖’一帶閒蕩,急事在身,不敢耽擱過久,就此告辭,異日再圖後會。”微一拱手,拉著柳蘭黛轉身而去。
西門邪沒追沒攔,卻道:“柳兄,事關二位的將來,你要從容三思。”
柳燕翎既沒回頭,也沒答話。
西門邪又道:“柳兄既愛柳姑娘,何不為柳姑娘著想……”
柳燕翎腳下頓了一頓,但沒停。
西門邪三次開口說道:“柳兄,我不急於一時,倘若柳兄迴心轉意,請隨時……”
柳燕翎突然說道:“我既經決定一件事,永遠不會有更改的,西門大俠不必久盼空等了。”
西門邪目中陰鷙寒芒暴閃,道:“好吧,我倒要看看柳兄是怎麼個對抗‘十奇’。”
話落,轉身折向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