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七
黃先生道:“一俟高下分出,多鬥也是無益,照你的看法,你我就以十招為限,如何?”
東郭逸道:“萬一十招過後仍未分出勝負呢?”
黃先生道:“那容易,你我再接著鬥下去,一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東郭逸微一點頭道:“使得,也只有這樣了,你說完了麼?”
黃先生道:“該說的都說完了。”
東郭逸道:“那麼現在可以動手了。”
黃先生道:“是時候了,閣下請吧。”
東郭逸目光一凝,道:“你要我先動手。”
黃先生道:“莫非閣下還自詡身份。”
東郭逸道:“當然,誰叫我名列‘九龍’之內。”
黃先生笑笑說道:“閣下恐怕不知道,我對‘九龍’的看法,跟閣下對‘六異’的看法完全一樣。”
東郭逸臉色倏變,冷哼一聲道:“那好,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探掌抓了過來。
“癲龍”有點欺人,他這一招居然由中而進。
其實黃先生明白,東郭逸這看似狂傲的一招完全是虛著,只誘得對敵一方身動,第二招絕學便會閃電遞出。
他有心試試東郭逸的掌上功夫造詣,他故作沒看出這一招是虛著,空待東郭逸掌力近身,他忽地向左一閃。
只聽東郭逸一聲冷笑,道:“好眼力,不過如此!”
手臂暴長,靈蛇一般地如影追形襲至,五指一拂,飛快地向黃先生右肩擊去,這一招快捷如電,令人難躲。
但黃先生何許人,又是明知那虛著之後緊接著會來這一招,所以他氣定神閒,含笑飛起一指直向東郭逸喉結點去。
這一招攻敵所必救,東郭逸若不撤招自救,黃先生的右肩固然會傷在他掌下,而他也勢必在黃先生這一指之下翻身倒地不起不可。
東郭逸面泛驚容,雙眉一剔,冷哼說道:“原來你只會投機取巧。”
身形飛旋,人已到了黃先生身後,五指仍那麼一拂,直取黃先生後心重穴,應變之速,令人咋舌。
黃先生輕笑一聲道:“難怪你能名列‘九龍’之內。”
轉身出掌,硬迎東郭逸那一拂千鈞的五指。
指掌接實,只聽砰然一聲,黃先生沒動,東郭逸卻已立足不穩,往後退了三步。
東郭逸臉色一變,冷然說道:“這叫動手過招,還是叫拚鬥內力!”
黃先生笑道:“我一時情急,只有跟閣下拚一下內力,如今三招已過,從第四招開始,我保證跟閣下在拳腳上作一番較量就是。”
東郭逸冷哼說道:“這第三招你若不拚內力,只怕已經傷在我五指之下了。”
黃先生道:“閣下若是技高一籌,在以後這七招內仍能勝我,何必在這第三招上顯露小氣。”
東郭逸冷笑說道:“沒想到你還生就一張巧嘴。”
未見他作勢,人已挾雷霆萬鈞之勢欺了過來。
黃先生朗笑一聲道:“你我就在這天井裡活動活動吧!”
他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瀟灑異常地閃身迎了上去。
兩條人影甫接,只見四周風起,忽忽之聲大作,聲勢好不驚人,“九龍”平常難碰頭,龍鬥龍之事更是難得一見,可惜這‘血影禪院’裡沒有一個人能飽眼福。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轉眼間又是五招過去,只剩下兩招了。
“癲龍’’東郭逸的確不凡,他能列名“九龍”之內也絕不是僥倖,他的一身所學果然在當世三五人間。
無如,他碰上的是名列“九龍”之首的黃先生。第九招上,東郭逸身形一閃,忽然往後退去。
黃先生道:“閣下,勝負未分,還有一招,你怎麼?”
東郭逸輕嘯一聲,提身而起。
黃先生“哦!”地一聲笑道:“原來閣下要施展絕學了。”
話聲未落,那東郭逸身形忽地一折,頭下腳上,兩臂張開,十指直伸,凌空撲了下來。
黃先生道:“這叫什麼招式,倒有幾分像……”
東郭逸雙臂猛然搖動,只見黃先生頭頂空中全是東郭逸的手臂滿天飛舞,飛快地向黃先生罩了下去。
這一招高絕,這一招厲害,凌空下擊已佔優勢,何況他那兩隻手臂幻影千百,滿天飛舞,根本就讓人難辨虛實。
既然難辨虛實,就無從出手迎擊,只一錯,就非得挨東郭逸一下不可,眼看黃先生已被罩在那滿天飛舞的無數手臂之中。
只聽黃先生叫道:“要命了,那是真實,那是虛幻,噢,噢,是了,這兩隻大概是真實的,讓我碰碰運氣。”
他話聲方落,滿天飛舞的無數手臂頓斂,只剩下了兩隻,這兩隻被抓在黃先生的兩手裡。
黃先生含笑看著眼前的東郭逸。
東郭逸一個人怔在了黃先生眼前。
一切剎時歸於寂靜、靜、靜、死寂、死寂地。
忽地,黃先生淡然一笑鬆了雙手,道:“好險,僥倖,我的運氣還不錯,到底讓我碰對了。”
東郭逸臉色忽轉煞白,啞聲說道:“你能破我苦練二十年,從來發無不中的獨創絕學。”
黃先生含笑說道:“閣下,我剛說過,好險,僥倖,我的運氣還不錯,到底讓我碰對了。”
東郭逸道:“你究竟是當世之中的那一個?”
黃先生道:“閣下,黃玉,草頭黃,金玉的玉。”
東郭逸道:“仍是個藉藉無名,默默無聞之輩。”
黃先生點頭說道:“本來就是,我成不了名,揚不起萬,若之奈何!”
東郭逸仰天悲笑,聲如裂帛:“欲除惡獸,必先去其爪牙,我連他的爪牙都無力去之,還談什麼除惡獸,羞哉!愧哉!數十年盛名付東流,也罷!”倏地住口不言。
黃先生微微一驚,目閃寒芒,道:“我若要你死,當會讓你自己動手。”出指如電,一連在東郭逸胸前點了三下。
東郭逸臉色大變,目射厲芒,道:“你竟能看出我要以真力自斷心脈。”
黃先生冷冷說道:“我的眼力還不算太差,我簡直懶得跟你這種人說話!”
東郭逸雙目暴睜,厲聲說道:“住口!東郭逸可殺不可辱。”
黃先生道:“你這是自取其辱。”
東郭逸怒聲說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黃先生道:“我問你,剛才你作過什麼許諾,虧你還名列‘九龍’之內,沒想到你是個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
東郭逸目眥欲裂,大喝說道:“黃玉,你住口!”
黃先生冷然笑道:“難道我說錯了你了麼,死了好,伸腿瞪眼嚥了氣,管他世人怎麼說,如今你可以自絕,也可以自碎天靈,我絕不再攔你。”
東郭逸身形暴顫,神色怕人,兩道火焰般目光直逼黃先生,黃先生昂然對立,目中神光炯炯,回望著東郭逸,兩眼一眨不眨。
忽地,東郭逸怕人之態斂去,人像害了大病,虛弱頹廢異常,望瞭望黃先生,有氣無力地道:“多謝當頭棒喝,東郭逸不能將二十年盛名毀在這一字死上,請抬個手,拍開我的幾處穴道。”
黃先生抬手拍出三掌,一一擊在東郭逸胸口,東郭逸道:“我沒想到你一身所學這等高絕,足以名列‘九龍’,在我之前……現在請把你要告訴我的幾件事說出來吧!”
黃先生話聲已不再那麼冷漠,道:“我首先要告訴閣下,欲得虎子,必須得先人虎穴,這句話閣下可懂?”
東郭逸疑惑地看了黃先生一眼,道:“你可願再說得明白點。”
黃先生道:“閣下連這句話都不懂麼?”
東郭逸道:“我懂,但我不知道你何指。”
黃先生道:“那麼我告訴閣下,‘粉龍’南宮黛、‘華嚴庵’高弟聖心、‘青龍’柳燕翎、‘十奇’之末‘姑射仙子’柳蘭黛俱在‘煙雨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