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
柳蘭黛猛然抬頭,淚漬滿面地悲聲說道:“師父,你明知道這個真是我黃大哥。”
聖心臉色變了一變,道:“柳姑娘,吉人自有天相,皇甫大俠一代奇才,應該不會……”
話鋒至此頓了頓,轉眼望向南宮黛道:“小黛,你怎麼會把黃甫大俠打了下去,難道皇甫大俠始終沒還手麼?”
南宮黛神色木木然道:“不,他還了手……”接著她把在這兒動手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聖心一臉肅穆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有此一念仁心,皇甫大俠他怎會……”
南宮黛目光一凝,道:“師姐,你說誰有一念仁心?”
聖心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柳蘭黛卻帶淚說道:“師父說的是我黃大哥,南宮姑娘知道我黃大哥為什麼在剛上峭壁時不還手,一直等到了這兒才還手麼,那是因為我黃大哥怕把南宮姑娘震下斷崖。”
南宮黛臉色陡然一變道:“真的麼,師姐,他是這種用心麼?”
聖心沉默了一下道:“小黛,這也怪不得你,誰叫另有奸人冒充了皇甫大俠對你……這也許是天意。”
南宮黛道:“這麼說他真是這種用心了。”
聖心道:“小黛,我剛說過……”
南宮黛微一抬頭道:“師姐,你不必安慰了,是我的錯,他一再解釋,我不信,他還說他看見了那冒充他的人的真面目可是我仍然不信。”
聖心道:“怎麼,他看見了那假‘玉龍’的真面目?是誰?他說了麼?”
南宮黛緩緩說道:“他說是端木相。”
聖心一怔:“誰?他說是誰?”
南宮黛道:“他說是端木相。”
聖心叫道:“他說是端木相,那怎麼會,端木相不是已死在‘皿影禪院’了麼,這他也知道啊。”
南宮黛道:“所以他這麼一說我更不信了。”
柳蘭黛道:“我黃大哥怎麼會這麼說?他怎麼會說那冒充他的人是‘千面幻影’端木相。”
古超道:“也許那端木相沒死。”
“不。”聖心抬頭說道:“古大俠不知道,我幾個當時眼見端木相已身死氣絕。”
古超道:“那,那就怪了,皇甫玉龍既然也親眼瞧見了,怎麼會說那冒充他的人是‘端木相’。”
聖心沉默了一下,抬眼望向南宮黛,道:“小黛,皇甫大俠說他追端木相追進了死谷?”
南宮黛點了點頭道:“是的,他是這麼說的。”
聖心道:“那端木相呢?”
南宮黛道:“他說那端木相逃進了死谷石壁上一個洞裡去了。”
司徒少青道:“我剛才看見死谷石壁上有個洞穴。”
古超道:“不錯,我也看見了。”
聖心道:“是那個洞穴麼?”
南宮黛道:“死谷裡只有那一處洞穴。”
聖心沉吟了一下,抬眼望向古超與司徒少青,道:“這件事太以離奇,我欲進入那洞裡一探究竟,二位……”
古超濃眉軒動,接口說道:“既然師父要去,我二人當然也要去看看。”
聖心道:“那好,咱們……”
柳蘭黛道:“師父,我黃大哥……”
聖心道:“柳姑娘且慢難受,小黛師妹打下去那人是不是皇甫玉龍還很難說。”
柳蘭黛呆了一呆道:“怎麼,師父以為……”
聖心道:“假如他是皇甫玉龍,就絕不該說那冒充他的人是已然身死的‘千面幻影’端木相,柳姑娘請想是也不是。”
柳蘭黛道:“師父分析得不錯,端木相之死咱們都看見了,黃大哥絕不該說那冒充他的人是端木相,只是……”
聖心道:“有一種可能,小黛師妹從這兒打下去那人並未親眼看見端木相中毒身死,也就是說他不知道端木相已死,既然如此,他就不該是柳姑娘的那位黃大哥。”
柳蘭黛道:“可是他明明說碰見過古大俠與司徒大俠二位的啊,他要不是黃大哥,那又是誰呢。”
聖心呆了一呆,旋即說道:“那有可能又是一位?”
柳蘭黛訝然說道:“又是一位,師父這話……”
聖心道:“我的意思是說咱們前前後後碰見了三位黃先生。”
柳蘭黛道:“三位,那怎麼會……”
聖心道:“柳姑娘不必多說了,好在他說那端木相已逃進了死谷洞裡,咱們只有找著那人看看究竟是不是端木相,就可知道小黛師妹打下去的那個他是真是假了。”
柳蘭黛還待再說,南宮黛突然木然說道:“柳姑娘,南宮黛這裡給你一句話,我打下去那人如果不是皇甫華,那就不必說了,萬一他真是皇甫華,錯在南宮黛,日後事了,南宮黛對他自有報償就是。”
柳蘭黛眼圈兒紅了一紅,抬頭說道:“南宮姑娘誤會了,我並沒有怪誰的意思,再說這件事也不能怪南宮姑娘,換我我也一樣地會施煞手,我只是覺得悲痛難受而已,這是人之常情,南宮姑娘別在意。”
柳蘭黛沒說話。
聖心接過了話頭,道:“好了,咱們這就到死谷裡去吧。”
話落,她剛要轉身,柳蘭黛突然說道:“師父幾位請先走一步,我隨後就到。”
聖心道:“柳姑娘是要……”
柳蘭黛目光向崖下掃了一下道:“我想下去看個究竟。”
聖心道:“柳姑娘,要能從這兒下去看個究竟的話,我絕不會等柳姑娘說話,我一上來便看過了,峭壁的這一邊跟那一邊絕然不同,那一邊佔陽,這一邊佔陰,不但石壁奇陡,而且青苔遍體,滑難留手,連個可資攀援處都沒有,休說是人,就是猿猱也難以上下,柳姑娘請看看是不是。”
柳蘭黛依言探頭向下看了一看,看過之後,她低下了頭,沒有說話,想必聖心的說話一點沒錯。
聖心伸手握上了她的柔荑,道:“柳姑娘,我知道你的感受,我幾個心中又何嘗不悲痛,只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柳蘭黛輕輕說道:“多謝師父,我知道了。”
聖心道:“走吧,柳姑娘,咱們先進那石洞探個究竟去,也許下面有路可通到峭壁的這一面來也未可知。”
柳蘭黛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於是,幾個人經由原路下了峭壁,南宮黛最後一個轉身,她默默地向著斷崖下投落深深一眼。
到了死谷那洞口前,古超一打量那半人高的黝黑洞口,開口說道;“洞口怎麼被封住了。”
南宮黛道:“是我剛才撲擊他未中,掌力震碎了一塊石壁。”
古超道:“那得先把這些堵住洞口的石頭除去才行,這件事讓我來吧。”
他是說動就動,俯身扒起了那一堆石塊,邊扒邊道:“這個洞不知道有底沒有。”
司徒少青道:“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古超道:“好話,這還用你說。”
聖心道:“應該是個沒底的洞穴。”
古超抬眼說道:“師父,何以見得?”
聖心道:“假如洞裡沒有別的出路,那人早就跑出來了,而事實上洞口這堆石頭沒有被動過一絲痕跡。”
“不錯,師父高明。”古超道:“這洞要沒有別的出路,封在裡頭蹩也要蹩死。”
目光忽地一凝,“倏!”地一聲道:“這是什麼?”
嘴說手不閒,他扒了一陣從石頭堆裡提起了兩樣東西,那是兩張人皮面具,從黃先生手裡掉在地上的那兩張。
“人皮面具?”司徒少青叫了一聲。
古超道:“不錯,是人皮面具,這是誰的?”
柳蘭黛目中精芒暴閃,劈手一把奪過了兩張人皮面具,目光發直地驚叫說道:“黃大哥,是我黃大哥……”
古超道:“怎麼,是皇甫玉龍的?”
“不。”柳蘭黛圓睜美目白著臉道:“我是說被南宮姑娘打下斷崖那人確是我黃大哥。”
古超呆了一呆道:“柳姑娘,怎見得被南宮姑娘打下斷崖那人確是皇甫玉龍。”
柳蘭黛道:“你不看這有一張與黃大哥那張臉一般無二的人皮面具,這分明是我黃大哥從那人臉上抓下來的。”
古超道:“這麼說他看見了那人的真面目一點不差。”
一頓話聲接道:“可是他怎麼卻說那人是已經死了的端木相。”
柳蘭黛道:“不管怎麼說,那墜下斷崖的是我黃大哥是不錯的了……”兩串珠淚突然掉下。
只聽柳蘭黛喃喃說道:“我剛才怎麼沒看見這兩張人皮面具。”
“對了。”古超道:“有兩張人皮面具,假如這一張是那冒充皇甫玉龍之人戴的,那另一張又是誰的。”
聖心轉眼望向柳蘭黛道:“小黛,當時另有第三者在場麼?”
柳蘭黛搖頭說道:“我進死谷的時候只看見他站在洞口前。”
聖心皺眉說道:“那就怪了,這另一張人皮面具是誰的呢?”
司徒少青道:“只找著那冒充皇甫玉龍之人,想必從他嘴裡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聖心點了點頭道:“不錯,希望能找到他……”說話之間古超又盡除堵住洞口的石塊,現出了那半人高黑黝的洞穴。
古超道:“行了,咱們進去吧。”
司徒少青翻了他一眼道:“難道讓師父開路不成?”
古超說道:“說得是,開道帶路是我古超的事。”矮身鑽進洞裡。
司徒少青道:“師父幾位請,我來殿後。”
聖心沒客氣,一聲有勞偕同南宮黛跟柳蘭黛先進了洞。
這個洞頗盡曲折之能事,走沒多遠便是一個彎,好在這幾位都是當今一流人物中的一流,不管洞勢如何曲折,不管洞裡如何黝黑也難不倒這幾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