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五

嚴鬆齡訝然凝注,道:“你快說說看,我跟你五叔是怎麼……”

姑娘道:“那張柬帖上有毒!”

嚴鬆齡又復一怔,旋即跺腳說道:“對,丫頭,我怎麼就沒想到,我怎麼就沒想到……丫頭,看來爹這個‘十奇’之首還不如你……”

姑娘忙搖頭說道:“爹,不是我,是黃先生說的……”

嚴鬆齡目光一直,道:“怎麼,丫頭,不是你,是黃先生說的?”

姑娘道:“是的,爹,他還問我有沒有摸過那張柬帖呢?”

嚴鬆齡搖頭嘆道:“那就難怪他知道我也中了毒了,丫頭,那張柬貼呢?”

姑娘道:“被黃先生就著燈燒了!”

嚴鬆齡點頭說道:“燒了好,燒了好,沒想到一張柬帖上竟塗有劇毒,此人之智,此人之心,可謂高絕,可謂狠……”神情陡然一震,急道:“丫頭,黃先生也摸過那張柬帖,他,他……”

姑娘搖頭說道:“當時我也這麼說,可是他說柬帖上的毒都被您跟五叔沾了去,他沒有這份福氣分享了!”

嚴鬆齡道:“丫頭,你信麼?”

姑娘道:“爹,您的意思是說……”

嚴鬆齡道:“分明他不畏毒,這世上能臻百毒而不浸境界的有幾人?丫頭,他絕對是‘玉龍’皇甫華,沒有錯。”

姑娘呆了一呆,道:“不錯,爹,當世有這麼高功力的,只有‘玉龍’皇甫華一人,可是他既然是‘玉龍’皇甫華,為什麼還……”

嚴鬆齡一搖頭,苦笑說道:“丫頭,別說了,爹剛有一點明白,再聽你這麼一說,爹就又要糊塗了……這真是件怪事,真是件令人莫測玄奧的怪事……”

只見趙滔睜開了兩眼,道:“大哥,什麼怪事?”

嚴鬆齡忙道:“五弟,你醒了?現在覺得怎麼樣?”

趙滔窘迫一笑,搖頭說道:“沒事了,大哥,我這毒是您……”

嚴鬆齡道:“不,五弟,是黃先生救了你!”

趙滔腰一挺,叫道:“黃先生,他人呢?”

嚴鬆齡道:“走了。”

趙滔霍地站起,道:“走了?上哪兒去了?您怎麼讓他……”

嚴鬆齡抬手攔住了他的話頭,道:“五弟,你耐著性子聽我說……”接著,他從頭至尾把適才的情形說了一遍。

靜靜聽完了這番話,趙滔瞪大了一雙巨目叫道:“有這種事,竟有這種事,大哥,您看他到底是不是……”

嚴鬆齡搖頭苦笑,道:“我要知道不就好了?”

趙滔滿臉詫異,沉吟著說道:“的確,大哥,這真是件怪事,真是件玄奧莫測的怪事。”

嚴鬆齡道:“五弟,這件事必有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一天,目前咱們不必費腦筋去想了,重要的是咱們得趕快謀取一個對策!”

趙滔茫然說道:“大哥,謀取什麼對策?”

嚴鬆齡道:“你以為那位‘玉龍’會放過咱們?”

趙滔道:“可是他救了大哥跟我……”

嚴鬆齡搖頭說道:“這件事目前咱們還不能明瞭,在咱們還沒有明瞭之前,謀取一個妥善的對策是必須的。”

趙滔道:“那麼大哥的意思是……”

嚴鬆齡道:“咱們找二弟他們去,等‘十奇’聚集全了之後,咱們再到關外去,把這件事查個明白。”

趙滔道:“難不成大哥也要……”

嚴鬆齡道:“五弟,你要明白,那位‘玉龍’雖然找的只是你一個,可是那就等於找上了‘十奇’,等於找上了咱們十個。”

趙滔道:“大哥,不行,您隱居多年,好不容易退出武林,在這寧靜的小地方住了下來,我怎麼能讓您……”

嚴鬆齡道:“五弟,你要知道,這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

趙滔道:“大哥,為什麼您不能讓我一人……”

嚴鬆齡道:“讓你一人去應付?也可以,我仍是那句話,那要等咱們拔了香頭之後再說,在香頭沒拔之前,你得聽我的。”

趙滔沉默一下,道:“那麼,大哥您是打算……”

嚴鬆齡向著姑娘一抬手,道:“丫頭,取過文房四寶來。”

姑娘應聲從茶几上捧過了文房四寶,嚴鬆齡展紙,抽筆,磨墨,然後筆走龍蛇,一揮而就。

趙滔叫道:“大哥,您這算……”

嚴鬆齡擲筆笑道:“給他們留個話,請他們的子弟別投名師,我不幹了。”

趙滔猛然一陣激動,啞聲說道:“大哥,我心裡很難受,愧對這兒的孩子們,也愧對……”

嚴鬆齡一搖手,道:“五弟,別說了,‘孔家店’不乏飽學之士,他們何愁沒有名師?”

趙滔默然不語,沒說話。

嚴鬆齡轉望姑娘,道:“丫頭,收拾,收拾,然後去到後面把你五叔的小黑,跟咱們的墨玉拉出來,咱們是說走就走。”

姑娘應聲而去。

趙滔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他還是沒說話,那雙跟神十足,目光犀利的巨目之中,神色難以言喻。

片刻之後,三人兩騎,踏著雪,頂著風,悄悄地離開了這座小茅屋,離開了這安寧的“孔家店”。

那兩騎,一匹是趙滔的黑色坐騎,另一匹則是匹墨黑墨黑的小毛驢,耳精蹄健,毛色發亮,看上去也神駿無常。

嚴鬆齡一身皮袍坐在驢背上,姑娘則換上一身輕裘,外加一件風氅,騎在那黑馬之上。

趙滔他一手拉著驢,一手拉著馬,踏雪步行。這三人兩騎剛消失在茫茫夜色風雪裡,一條雪白人影從空而落,電一般地射進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