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白衣書生神情一震凝目道:“你說她就是‘六異’三神二佛一觀音中的‘玉手觀音’?”
美比丘道:“你看她手裡拿的是什麼?”
白衣書生微一點頭道:“不錯,那確是隻玉手……”
訝然接道:“‘玉手觀音’霍冷香何來這大能耐……”
美比丘道:“我也不信她能駕駛這些邪魔前輩,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白衣書生輕呼說道:“她要遊湖?”
可不是麼,那雲髻高挽,身著宮裝,體態妖嬈的女子又由“陰家四醜”摻扶著緩緩行近湖邊。
湖邊,正停著一艘畫舫。
美比丘道:“霍冷香有這等排場,這等能耐已令人震動,她竟在這時候雅興遊湖,更讓人動疑……”
白衣書生霍地站了起來,道:“坐在這兒說,不如近前去看看。”
美比丘遲疑了一下,道:“你知道師父的庵規……”
白衣書生道:“就說我招你出去的。”
美比丘道:“我一個比丘尼,你一個美書生,你我從‘華嚴庵’裡一起出去,要讓人家看見,那後果……”
白衣書生道:“也好辦,你走庵前,我走庵後,你我裝作不相識,各走各的,到了那邊你我但以眼色交談不就行了麼?”
美比丘道:“那更糟,眉來眼去像什麼話,倒不如傳音……”
白衣書生一點頭,道:“對,我忘了,就是傳音,我先走一步了。”話落,飄然下了“勝棋樓”。
美比丘遲疑了一下,也跟著站了起來……
轉眼間,美比丘走出了“華嚴庵”,踏著庵前青石小徑往湖邊馬車停處行去……
當她走完庵前青石小徑的時候,白衣書生也從庵側一條小路上走了過來,背著手,灑脫地邁步,湖風飄衣袂,她看上去益顯飄逸不凡。
近了,美比丘走到了馬車附近,她停都沒停地從馬車邊上走了過去,只有“陰司弔客”郝無常投以詫異的一瞥。
車轅上龔瞎子閉著眼,“陰家四醜”則站在湖邊,面湖背岸,全心照顧坐在畫舫上的霍冷香。
白衣書生跟著走到,她一直走到了“陰家四醜”身邊,郝無常一雙眼睜得更大,“陰家四醜”也霍然轉注。
白衣書生卻皺眉遠眺,自言自語地道:“偌大一個‘莫愁湖’,怎麼只有這一條船……”
話聲未落,只聽畫舫上響起一聲銀鈴嬌笑:“船家,把船劃回去。”
已然撐離岸的畫舫,很快地又近了岸,畫舫裡,霍冷香探出烏雲螓首,未語先笑,嬌媚無限地道:“這位相公莫非也要遊湖麼?”
白衣書生耳邊傳來美比丘話聲:“此女貌美如花,心如蛇蠍,小心!”
白衣書生傳音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親‘玉手觀音’香澤的機會難得,別人求也求不到,我豈能失之交臂,落個終生遺憾……”隨即她自湖心收回目光,道:“這位姑娘……敢是跟我說話?”
“哎喲!”霍冷香嬌笑說道:“你自己看看,這兒還有第二個人配稱相公麼?”
白衣書生忙道:“是我失禮,姑娘有何見教?”
霍冷香道:“相公是想遊湖麼?”
白衣書生道:“是啊,沒想到偌大一個‘莫愁湖’,只有這麼一條船……”
霍冷香道:“一條船已經夠了,這條船坐兩個人綽綽有餘!”
白衣書生目光一凝,道:“姑娘的意思是說……”
霍冷香嬌媚先笑,繼而送過勾魂一瞥,道:“一個人遊湖沒什麼意思,寂寞枯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這些下人個個粗俗不堪,正感無奈,不想竟碰見相公這等讀書雅人,這不是天意麼,相公若不嫌棄,何妨下舫共坐,盡半日之歡?”
白衣書生忙道:“萍水相逢,怎好……”
霍冷香道:“相公沒聽人說過麼,能得相逢便是緣?”
白衣書生輕笑囁嚅道:“話是不錯,只是,只是我跟姑娘相識,只怕會招人……”
“哎喲!”霍冷香道:“相公這讀書人真是腐,一回生兩回不就熟了麼,沒有頭一回永遠也熟不了,不是麼?我一個女人家都不怕,相公一個大男人家又怕什麼,來個人,扶相公上船。”
有她這句話,“陰家四醜”過來了兩個,一人伸一手,老鷹捉小雞般把白衣書生架了起來,走過去硬把她塞進了畫舫裡。
陰家二醜的動作快,白衣書生要叫喊掙扎時,人已進了畫舫,腳下一個蹌踉,險些跌進了霍冷香懷裡。
霍冷香不躲反迎,伸柔荑扶了她一把,旋即,霍冷香微微一愕,目中異採飛閃,嬌笑說道:“相公好嫩的肌膚,簡直令我這女人家自嘆不如。”
白衣書生臉微紅,眉梢兒微揚,隨即輕呼了一聲。
霍冷香忙道:“怎麼了,抓痛了相公了麼?”
白衣書生眉鋒微皺,道:“剛才兩位貴屬抓得我好疼,這如今再加上姑娘一碰……”
霍冷香“哎呀!”一聲嬌笑道:“相公真比我們女人家還嬌嫩呀,對不起,他們從來就是粗手粗腳的,來,讓我給相公揉揉。”說著,她就要伸手往白衣書生脅下抓去。
白衣書生忙地一掙,掙是掙脫了霍冷香的掌握,人卻砰然一聲跌坐在椅子上,震得畫舫一陣幌動。
霍冷香呆了一呆,吃吃笑道:“相公好大的勁兒,好嫩的臉皮啊。”
白衣書生紅著臉道:“姑娘取笑了,我實在是……”
霍冷香截口說道:“有話咱們待會兒好好兒談,待會兒也有的是工夫,如今別急,知道麼……”皓腕一抬,嬌聲說道:“船家,把船撐開吧。”
船家應了一聲,忙把畫舫撐離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