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〇
笑聲甫落,仲孫雙成手捧一隻玉質大盤,自後屋珊珊走出,一見二人狂放形態,不由黛眉微蹩。
翦水雙瞳一掃老少二人,隨即黛眉一展,卟哧一笑。
這一笑,美極!媚極!直如百花怒放,看得柳含煙心頭怦然。
二人一見仲孫雙成人座,狂態稍斂,但雙方仍是不時勸酒敬菜。
一時但見杯觥交錯,其樂融融!
仲孫玉一邊勸酒,一邊仔細打量柳含煙。
只見他丰神如玉,英挺俊拔,豪放中不失禮數,舉止中端雅灑脫。
不由越看越愛,及到後來一對老眼竟凝注在他俊面上眨也不眨。
俏姑娘秀外慧中,蘭心慧質,焉能不知老父用意?
粉顏上紅雲頓起,熱透耳根,一顆芳心直如小鹿亂撞,暗喜不迭。
仲孫玉父女倆心思雖一,神色各異,卻未料柳含煙這書呆子只顧低頭飲酒吃菜,對二人神色竟恍若未覺。
仲孫玉對這位自己心許的俏書生,一身武學已親眼見過,沒話說,神功奇絕,技比天人,比自己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武學已見過,文才不知如何?藉著酒意有心一試對方文才。
哪知,不試還好,一試之下柳含煙舉人經史子集,琴棋書畫,星、卜巫、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無不對答如流,並不時加以自己精闢見解,仲孫玉除醫術一道外,竟一樣也比不上他。
使我們這位胸羅萬有,學究天人,平時頗以一身才華自負的仲孫老先生,佩服得無以復加,頓時張口結舌,作聲不得。
仲孫雙成眼看煙弟弟武學蓋世,文才卓絕,人品又是直比潘、宋,自己爹爹一向眼高於頂,向不服人,今日竟吃癟在他手裡,那還能不喜?
但見她眉飛色舞,嬌笑連聲,梨渦時上,不住勸揀菜,忙個不停。
仲孫玉人醉心不醉,醉眼惺忪,心中雪亮,暗暗忖道:這丫頭平素眼高於頂,視天下男人如草芥,不想對這娃娃竟傾心如此,自己不設法促成這段姻緣,日後像這樣乘龍佳婿,打著燈籠都沒有地方找,過兩天先探探他口氣再說。
忖至此,竟似柳含煙已成為他的坦腹東床快婿,不由越想越樂,最後竟驀地仰天一陣大笑。
柳含煙與仲孫雙成二人正在水乳交融、柔情蜜意之餘,不想卻被他這一陣突如其來的震天長笑驚得微微一愕。
隨即,二人猶以為仲孫玉已窺出他們之間的情意,二人同感面上一陣臊熱,四目偷瞥,齊感心頭一震,倏然垂首。
這一席慶功酒吃得杯盤狼藉,賓主盡歡,薄醉中各自回房安歇。
翌日一早,柳含煙猶在睡夢中,俏姑娘已來催起。
柳含煙見自己沉睡如此,亦覺赧然,慌忙披衣下床。
漱洗完畢以後,趁山中早晨空氣清新涼爽,俏姑娘強要纏著他教她幾手絕學。
柳含煙憋不過她,只得隨著她來至屋外曠地上以師門新創絕學“天璇步”相授。天璇步奇奧深絕,縱使仲孫雙成冰雪聰明,在柳含煙悉心指導下學了半日,方始略窺門徑,這已是不易。
日上中天俏姑娘香汗淋漓,興猶未盡,休息片刻,方待再練,仲孫玉已含笑相喚用飯。
飯後,略作休息,柳含煙陪著仲孫雙成在屋外空地上,又將天璇步從頭練起。
直至日薄崦嵫,仲孫雙成才將這曠世絕學天璇步學會,再加熟練即可應敵。
這一天之間,仲孫玉甚為識趣,將自己關在屋內不出戶外半步,冷眼旁觀二小親呢神態,老懷大慰。
一天下來,二人情感益增,數日來柳含煙面對著這如花似玉、風華絕代的仲孫雙成,人非草木,焉能無情?
加以練功之時,身子接觸,在所難免,柳含煙軟玉在抱,俏姑娘水蔥般玉手柔若無骨,傳來陣陣熱流,已令他心頭狂震,一顰一笑又莫不令人愛煞,柳含煙早已愛意在生,只是強加按捺不令顯露而已。
仲孫雙成女兒家嬌軀何等珍貴,本就對柳含煙一見傾心,如今又讓他抱來抱去,這不啻是說明,此身已非君莫屬,柳含煙縱使再傻也應體會得出,更何況他聰明絕頂呢?
入夜,明月在天,夜涼如水,聽鬆谷中雖是四季如春,但此時卻略較別處為涼。
柳含煙腦中一片混沌,輾轉反側,難以成眠。
心中一動,披衣走出屋外,一陣涼風吹來,滿腦混沌為之一醒。
隨即,信步踏露而行,最後在距茅屋十丈餘處一塊大青石上坐下,翹首眺望中天明月,呆呆出神。
半晌,摹聽身後傳來一聲極低微輕喟,慌忙轉身,回顧之下心頭一震。
原來不知何時,仲孫雙成已俏立身後,身披一襲白紗輕袍,衣袂不住隨風飄動,襯得絕代風華越顯嬌豔動人,冰肌雪膚,在銀色月光下直如謫塵嫦娥,柳含煙星目眨也不眨,凝注俏姑娘粉顏,呆呆出神。
半晌,仲孫雙成美國略帶一絲幽怨,深情一注柳含煙,輕啟檀口,嬌聲道:“弟弟,你是怎麼啦?”
柳含煙霞然驚喜,俊面一紅,囁嚅道:“姐姐,你……你太美啦!”
仲孫雙成渾身如遭電殛,芳心狂震,顫聲道:“弟弟,你……”
話未說完,嬌軀似不勝負荷,向前一栽已投人柳含煙懷中,美目半闔,嬌喘不已。柳含煙溫香軟玉抱個滿懷,俏姑娘本就單薄,觸手處,但覺雪膚滑若凝脂,一股熱流傳遍全身,加以一縷幽香撲鼻沁心,不覺心頭一震,低看成姐姐黛眉如畫,風日關闔,幾縷秀髮雲鬢飛舞,酥胸雙峰隨嬌喘微顫,直是秀逸若仙,豔麗無倫,只看得柳含煙神馳心蕩,忍不住低頭輕親姑娘鮮紅櫻脣。
仲孫雙成倏地嬌軀一顫,一睜鳳目,羞得紅雲泛面,一顆螓首緊躲柳含煙胸前,嗔聲道:“弟弟,你真……壞!”
柳含煙看她那副嬌羞的神態,心中又是一蕩,已是愛極,不覺捧起姐姐粉面,緩緩低下頭去,仲孫雙成嬌喘連聲,美目半闔,送來兩片溫潤香脣。
立刻,四片火熱嘴脣如膠似膝粘在一起,輕憐蜜愛,情意纏綿。
半晌,仲孫雙成緩緩推開柳含煙,嬌羞一笑,然後拉著柳含煙在青石上坐下。
一雙鳳目,凝注柳含煙使面片刻,突然面色一肅道:“弟弟,姐姐今生此身已非君莫屬,姐姐心中對你愛極,故厚顏大膽向你示愛,日後你若是負心,姐姐只有一死……”話未說完已是淚光閃閃,泫然欲泣。
柳含煙心中大急,劍眉連軒,忙道:“小弟一介凡夫,得蒙姐姐青睞,永侍妝臺,小弟已感畢生榮幸,姐姐仙人,小弟日後如有相負願……”
“死”字尚未出口,已被姑娘玉手掩住,卟哧一聲破涕為笑,嬌嗔道:“你這人真是,姐姐相信你就是,何必要發那麼大誓嘛?”
郎情妾意,情話綿綿,輕憐蜜愛,數不盡的香吻,道不盡的纏綿。
月影斜垂,二人方依依不捨地各自回房。
柳含煙躺在床上,雙目半閉,俊面微掛一絲得意微笑,逕自回憶適才那纏綿的情意,那數不盡的甜蜜溫馨。
正沉醉在甜蜜溫馨之中,驀覺心頭一震,綺念一掃而空,劍眉深蹙,暗暗忖道:自己自別師下山以來,諸多遭遇、師仇、尋母、武林奇案、追尋真經……幾樣正事一樣未有頭緒,如今自己反深陷情海,不可自拔,再這樣下去師仇何日得報?將又向何處去尋母?方結識的紅粉知己王寒梅又極待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