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
第九章 綵鳳魔劫
這是一個晴朗的黃昏,晚霞紅透西山,照射得大地通紅。
秦嶺山脈,通往漢中的官道上,商旅絡繹不絕。
行人之中包括士、農、工、商、江湖人物,形形色色各種人都有。
這批旅客中有一位背插長劍的綵衣少女,由長安向漢中方向,正蓮步蹣珊的緩緩走著,神情顯似極為疲乏。
這位綵衣姑娘,人長得美極,一張粉臉真可吹彈得破。
只是,滿面風塵,花容憔悴,雖風塵僕僕可是仍掩不住她的花容月貌。
憔悴的臉龐上黛眉深鎖,一雙美目滿含幽怨,一頭烏黑秀髮,薄薄的布上了一層塵土,在晚風吹拂下,已顯得十分蓬亂。
看來,這位疲倦的綵衣姑娘,顯然是懷有極重的心事。她人雖然在官道上緩步走著,但是一顆芳心卻不知飛往何方?
一群歸鴉帶著“呀”“呀”悲鳴,低掠飛過官道兩旁的樹梢,瞬間消失在茫茫晚空中。
綵衣姑娘聞聲倏然止步,默默仰起螓首,微一打量天色,風塵僕僕的憔悴臉龐上,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表情。
片刻,緩緩舉起柔
,一理鬢邊飛揚秀髮,又無力地垂下,然後發出一聲令人鼻酸的幽怨長嘆,旋又垂下螓首,默默趕路。
這時,官道上迎面走來了一個衣著華麗的俊美少年,這少年外表雖長得貌賽潘安,但是一雙鷹目,卻暗透陰鷙,邪而不正。
他在官道上顧盼自雄,瞅著來往的武林人物,薄薄的嘴脣邊,時而浮起一絲輕蔑、冷酷的微笑,神態倨傲,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令人生厭。
雙方越來越近,漸漸地,綵衣姑娘與那華服少年之間的距離已不到十丈。
華服少年顧盼之間,陰鷙目光不經意地一掃綵衣少女,面上神色一愕,倏然駐足,他略似緊張地微一打量四周,面上倏又浮起一絲神祕異採,嘴角上掛著一絲得意的獰笑,雙目暴射寒芒。凝注在綵衣姑娘身上。
綵衣姑娘似是正陷入深思中,螓首低垂,緩步趕路,對前面這位華服少年的凝視、根本恍然未覺。
雙方距離已近兩丈,華服少年面上獰笑越來越濃,綵衣姑娘仍是未覺,依然緩步如前。
驀地——
“仲孫姑娘,久違啦!”
華服少年細眉雙揚,突然開口。
正在行走陷於沉思中的綵衣姑娘,聞言倏然一驚,忙駐足抬頭一看,眼前已站定一個俊美少年:“這位……?”
突然神情大變,憔悴臉頰上,說不上是驚、是氣,玉手一指華服少年聲音微顫地道:“你是藍……”
“住口!”
華服少年一聲怒喝,獰笑連聲地道:“仲孫雙成,這回你可落了單,你那護花使者柳小子哪裡去了啦:啊?嘿!嘿!’
語氣、神情,充滿了得意和蔑視,簡直可惡已極!
原來這位絕色的綵衣姑娘,竟是偷下華山聽鬆谷萬裡尋郎,華山神醫賽華佗仲孫玉的掌珠,飛天綵鳳仲孫雙成。
由仲孫雙成口中適才所吐的一個“藍”字,再加上華服少年那一身紈袴服裝和長像,不難猜出,眼前這個使仲孫雙成驚氣萬狀的華服少年,就是華山鎩羽柳含煙手下的一代魔頭六神通的唯一愛徒,風流郎君藍九卿。
原來六神通等人自那日在華山聽鬆谷遭柳含煙挫敗後,一行七人連夜飛馳返回陰山九曲谷。甫一坐定,飛天夜叉焦五娘即將藍九卿叫至面前痛責一頓,對他一面痛責,卻一面讚許柳含煙人品超群,武學深奧,言下對柳含煙推崇備至,並譽為百年來武林唯一奇材。
藍九卿面上不敢稍露一絲不豫之色,口中雖唯唯隨聲附和,心中卻把柳含煙恨之入骨,真欲生啖其肉。
自此以後,他總想找個機會偷下陰山,尋著柳含煙報那奪愛奪劍之恨。
無奈飛天夜叉焦五娘知徒莫若師,嚴諭其他五人輪流看守藍九卿,不准他離開陰山半步。其實焦五娘此舉也是善意,她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徒兒,比起那年輕後生所學差得太遠,如果一個不好,惹得人家火起,說不定要白白送上一條小命兒。善意是善意,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日後藍九卿仍是把命送在柳含煙掌下,這是後話,以後再提。
焦五娘嚴諭歸嚴諭,無奈六神通其他五人與藍九卿氣息相通,一丘之貉,平日對藍九卿一向極為縱容溺愛,如今一見他終日愁眉不展,悶悶不樂,心中哪還忍得下?
藍九卿也就在五位師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之下,偷偷地溜下陰山九曲谷。
他還以為柳含煙仍在華山,故而一下山便繞道兼程趕去,哪知無巧不巧竟讓他在此處碰上了偷下華山,要去哀牢尋找柳含煙的仲孫雙成。
以藍九卿的初意,本是要找柳含煙報仇雪恨,但是此時此地讓他碰上了孤身的仲孫雙成,他禁不住又歹念頓起,淫心大熾。
仲孫雙成自下山後,日以繼夜的一路奔波,身心本就疲乏不堪,加以多日未獲柳含煙一絲訊息,心中更是煩躁異常。
此時此地突遇風流郎君藍九卿,心身驟感猛震,一駭之下,腦中不由清醒許多。仲孫雙成心思玲瓏,冰雪聰明,如今一見藍九卿來意不善,出言輕謾,芳心又驚又怒,暗忖自己功力本就不是他對手,眼下自己孓然一身,加以心身疲乏,處境更是凶多吉少,一個應付不當,必遭毒手,自己死雖不足惜,但是女孩子家清白要緊,不如先拿話穩住他再說。
捺下一口怒氣,粉靨神色一變,強作柔聲地道:“想不到此時此也會碰到藍少俠,確是出人意料,六位令師可安好?”
藍九卿先一見仲孫雙成一副驚慌神色,心中正在暗暗得意,料不到她的神色語氣變得如此之快,微微一愕冷冷說道:“六位家師當然安好,在下也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碰上姑娘芳駕,榮幸榮幸,哼!”
仲孫雙成毫不在意,依然柔聲說道:“少快行色匆匆,不知要往何處去?”
藍九卿見仲孫雙成兩次對自己柔聲說話,心中受用之餘,細眉微軒,遂毫不隱瞞地道:“在下正欲前往華山!”
仲孫雙成心知他是含恨而來,但一聽他語氣已不似先前一般可怖,不由暗暗心喜,遂故作不知,道:“少快前往華山作甚?”
這一問,又勾起藍九卿才隱的一腔恨意怒火,雙目凶光一閃,逼前兩步嘿嘿冷笑道:“少爺要往華山找你那心上人報仇雪恨。”
仲孫雙成心中微懍,雙掌暗蓄真力以防不測,表面上卻不閃不躲,仰起嬌靨,美目一瞟,故做不解詫聲道:“我的心上人?少俠說的是誰呀?”
藍九卿冷笑連連地狠狠聲道:“仲孫雙成,你少在少爺面前裝傻,難道那姓柳的小子不是你的心上人麼?”
仲孫雙成狀似大悟,粉面一愕,隨即卟嗤一聲銀鈴般嬌笑道:“你說的是柳含煙嗎?他哪裡是我的什麼心上人,他是我的姑表弟呀!”
藍九卿初見仲孫雙成那恍若百花怒放地粲然一笑,雖然她花容憔悴,滿面風塵,但仍掩不住她亦喜亦嗔的動人嬌態,頓使這風流成性的藍九卿目眩神搖,魂飛魄轉,一雙鷹目呆呆凝注著仲孫雙成如花嬌靨,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了下去。
仲孫雙成一見藍九卿這種色迷迷的下流忘形神態,心中恨不得一劍把他劈死,但是她知道時機尚未成熟,不能貿然出手,強忍一腔羞怒,倦嗔喝道:“喂!你這人是怎麼啦!”
話聲一落,隨即螓首倏垂,一雙柔荑輕捏衣角,狀若不勝嬌羞。
喝聲入耳,藍九卿猛覺自己失態,竟也臉上一紅,方欲斂神,目光注處,又見仲孫雙成一副嬌羞神態,心中一蕩,又大膽地問道:“姑娘可是說柳含煙不是姑娘的心上人?”
仲孫雙成螓首低垂中微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