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
青衣書生此時方緩緩轉過身子,冠玉般面上佈起一片寒霜,冷冰冰地道:“以你這等卑鄙行徑,本該劍下喪生,姑娘不為己甚,削去你一隻右耳以示薄懲,下次如再說話不乾淨讓我遇上,小心你那條狗舌,長劍是你仗以為惡之物,待我替你毀了吧!”
隨即,平伸右臂,手腕微震,一陣龍吟響處,一柄百煉精鋼長劍,頓時變為段段碎鐵,落了一地。
玄衣少婦一聽青衣書生與她一樣,只不過是個西貝男子,陡然升起一股被欺辱之感,怒叱一聲就要撲上。
黃面錦衣大漢痛得面無人色,急得輕喝一聲:“三妹不可妄動!”
倏地伸出一隻沾滿血汙的右掌將玄衣少婦一把拉回,然後目射凶芒,盯著青衣書生惡狠狠地道:“郝某走眼,竟未看出尊駕是位喬裝高人,可否將大名示下以謀後會!”
原來這青衣書生就是路雁喬裝,那白衣書生不用說就是仲孫雙成啦!
路雁仰天一陣銀鈴長笑,笑聲一落,扮面倏沉,秀眉雙挑地冷冷說道:“憑你們一狐二虎還不配問姑娘姓名,不過我可以告訴爾等,不要說邛崍一狐二虎,就是貴掌門邛崍一鶴無為老道親下邛崍崍奈何姑娘不得!”
微微一頓,伸手一拉白衣書生,冷冷又道:“今日姑娘有急事在身,無暇與爾等囉嗦,如不服氣,姑娘浪跡江湖,隨時候教!”
“江湖”二字市出,二人身形已騰空而起,及至“教”字一落,人已在樓外數十丈外,瞬間消失於大街拐角中。
黃面錦衣大漢,邛崍一狐二虎中的黃虎郝元甲目射凶芒地望著二女身形消失後,慌忙自懷中掏出一包刀傷藥在已失的右耳處一陣塗抹,然後對黑麵大漢黑虎孫天風,玄衣少婦九尾玄狐武媚娘道:“老二、三妹,我們追!”
黑虎孫天風向他微一打眼色,輕聲道:“大哥,這條線索……”
黃虎郝元甲微一搖頭,冷冷地道:“冤有頭,債有主,馬大爺名重西南,咱們犯不著找他,走!”向馬鑫武略一抱拳,大踏步向樓梯口走去。
孫天風心知自己這位大師哥不願招惹這個背後有靠山的人物,狠狠地盯了馬鑫武一眼,一揮手與武媚娘跟著郝元甲身後下樓而去。
兩位西貝書生仲孫雙成與路雁二人一下樓,便往剛才仲孫雙成在酒樓上所看到的那條淡白人影隱沒街道追去。
她二人剛才那一手驚世駭俗的身法已引得街道上行人一陣騷動,齊齊注目,但是她二人心急如焚,顧不了這許多,腳下一緊,一青一白兩條人影頓如脫弩之矢般在街道上閃電飛馳追去。
二人身法何等迅捷,轉眼已追了五六道街,但是仍不見剛才那條淡白身影。
“對方剛才分明是緩步而行,難道就這幾句話的耽擱,他就會飛了不成?”
路雁暗忖至此,心中一動,自責一聲:糊塗!
微一提氣,拉著仲孫雙成躍上街道邊一所最高的屋頂。
仲孫雙成居高臨下,向四外略一眺望。
目力所及,穿白衣者倒是不少,只是未見到適才那熟悉的身影。
失望之餘一瞥路雁,就要下屋。
突然瞥見距二人立身的屋頂約有半裡的城西角,一座破廟之前,適才那條淡白身影一閃沒入廟內。
仲孫雙成不由精神一振,拉著路雁將那高低不平的片片屋頂,竟視為康莊大道,展開身法,飛馳趕去。
仲孫雙成一面飛馳,一面卻將一雙妙目眨也不眨地緊緊凝注那座破廟。
路雁飛進中一見身旁仲孫雙成神色,心中瞭解,微微一笑道:“姐姐若是怕他在我們未趕到前突然逃去,小妹先行一步趕去纏住他,等姐姐趕到再做道理如何?”
仲孫雙成略一遲疑,道:“好是好,不過……”
路雁冰雪聰明,聞絃歌而知雅意,不等她把話說完,便秀眉微挑地笑接道:“姐姐放心,小妹雖無力將他擒下交與姐姐,但是自保己足有餘,姐姐快來,小妹先行一步啦!”
話聲一落,也不待仲孫雙成答話,儒袖微揮,飛馳間身形較先更疾,恍若一顆流星般向前電射而去。
路雁一身功力原本較仲孫雙成高出甚多,適才一路飛馳,為顧及身後仲孫雙成,故而僅用上六成功力與仲孫雙成走個駕並齊驅,如今乃是全力施為,她那一個嬌小身形何異御風飛行?瞬間已超出仲孫雙成百丈以外。
仲孫雙成原先尚以為自己一身輕功了得,如今一見路雁那快逾閃電的絕世身法,頓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一身功力較之人家不啻天壤,心儀之餘,不禁對路雁更為佩服。
就在她這略一尋思微一疏神間,前面路雁嬌小身形已經不見,想是已投人那座破廟內。
雖然路雁說過她一身功力致勝不足,自保有餘,她自己適才在群英酒樓上也曾親眼見過路雁的罕世武功,她也相信路雁自保綽綽有餘,但是柳含煙那身技絕天人的曠世神功她也相當熟諳,如今柳含煙正在喪心病狂的狀態下,路雁又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傾國紅粉,安危不得不叫人擔心。
一見路雁嬌小身形已渺,不由大急,腳下一緊,加速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