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六
話猶未完,仲孫雙成已自忍不住地插口說道:“師父,我煙弟弟斷不會是這等樣人,這是誤會!”
“你煙弟弟?”查仁一怔之後,氣得哇哇大叫道:“好小子,又是一個!”
王寒梅忙道:“義父,這個是梅兒成姐姐,不要緊!”
“怎麼?這個不要緊?好吧?就算不要緊,但是單就那一個我也不能饒過這小子!”
群豪連同三生在內均被查仁“這一個”“那一個”地弄得糊裡糊塗,但是大概地均已看出這是一場兒女私情糾紛。
一瓢道長雙眉一蹙,困惑異常地說道:“老不死的,你先別這麼激動,小心中風,你且先說說看,柳含煙到底有什麼不是之處?”
慧覺大師、仲孫玉父女、千面神君四人均有此感,只是當著這五位生性怪癬的風塵異人,未便僭越地說出罷了,此刻聞言不由地齊齊暗道一聲:“對,你倒是說說看!”
王寒梅原本寒霜般嬌靨此刻突然掠起一片紅雲,嬌呼一聲:“師父!”
查仁道:“丫頭放心,我知道!”轉向一瓢怒聲又道:“這等事兒老要飯的不恥一提,不過老要飯的認定那小子不是好東西!”
一瓢道長雙眉微挑,莊容說道:“這種莫須有罪名,貧道不敢苟同!”
“你敢!”查仁怒喝一聲,鬚髮俱張,看得群豪心中一緊。
“貧道怎麼不敢?我不相信你老不死的能吃了我!”一瓢道長淡淡一笑,突然臉色一莊,肅然又道:“老不死的,你知道柳含煙是何人門下?”
群豪又是一怔,但卻極為關心的凝神靜聽。
查仁想也未想,毫不猶豫地說道:“老要飯的管他是何人門下,反正由師觀徒,這般徒兒,師門也好不到哪裡去!”
一瓢道長仰天一聲震天大笑,笑聲一落,面色一整地肅容說道:“老不死的,你完全錯啦!柳含煙的師門卻是一位名震宇內,俠肝義膽,人人敬仰的絕世高人,貧道只怕你老不死的惹不起他!”
查仁盛怒之餘,根本未注意到一瓢道長說話時的神態,滿含著崇敬與追惜,也根本就未加深思,聞言氣得哇哇怪叫,鬚髮皆張的怒聲道:“老雜毛,你敢輕視老要飯的,老要飯的這一生中除了那一尊窮酸外,曾服過誰來?你且把小子師門說將出來,老要飯的不把他一掌拍成肉醬才怪!”
一瓢道長冷哼一聲,突然說道:“老不死的,假若那柳含煙真是一尊窮酸門下呢?”
“那……什麼?胡說!”胖丐杏仁神情一震,一怔,突然一陣哈哈狂笑,笑聲一落,怒聲說道:“老雜毛,你不要信口雌黃地拿窮酸來嚇我,窮酸半生守正不阿,人品、武學,譽之神人實不為過,怎會有這種不成才的徒弟,而且那小子分明親口對老要飯的說過,他那師父叫什麼‘再世生’!”
至此一頓,神情一黯,老臉上一片追惜之色又道:“一尊窮酸昔年無聲無息的消失後,如今怕不十多年啦?天忌英才,老要飯的怕他已不在塵世嘍!老雜毛,你我均是窮酸刎頸之交,良師益友,離奇失蹤,我等不但不為自己茫無所知而深感內疚,你反而這般地汙衊他半世英名,到底是何居心?”
一瓢道長冷冷一笑,說道:“老不死的,你偌大一把年紀,閱人可稱多矣,怎地如今這般懵懂?再世生,不錯!貧道起先也為此三宇深感困惑,但事後略加細想,才恍然大悟這再世生乃是再世為人之意,而且柳含煙曾說他師父親口告訴他,與咱們這幾個人是多年故交,特意致候,試想,除一尊窮酸外,放眼宇內還有哪一個夠資格算得上你我八人的多年故交……”
查仁、其他四丐以及慧黨大師、仲孫玉父女、齊振天等群豪,面上神情均隨一瓢道長語聲而變化,話聲至此,查仁神情猛震,臉色大變,驚喜欲絕地脫口呼道:“老雜毛,你真有兩套,老要飯的想通啦,哈哈,想通啦……”
突然一頓,喜態一斂,詫聲說道:“不對啊!那娃兒既是窮酸之徒,為何他不肯說出,難道憑窮酸威名還辱沒他不成,而且他所用的武學招式也不是窮酸昔年絕學啊?”
顯然他是突然想起柳含煙在地幽雨道內施展的那套師門新創絕學萬花神掌。
一瓢道長聞言一怔,也自滿面困惑地說道:“這一點貧道也是深為不解,不過,據貧道揣測窮酸未死,而是有著難言之隱,要不就是他別有用心,再不就是連柳含煙本人此時也不知道他那師門即是宇內共尊的仙俠一尊……”
查仁方自將頭連點。
一瓢道長轉向群豪突然說道:“諸位可記得昔日少林群英大會之際,貧道三人曾隨柳含煙身後突然離去?”
群豪不明所以,一怔點頭。
慧覺大師合十說道:“不錯,貧衲記得,敢問前輩,三位前輩突然離去難道與此事有關?”
一瓢道長微一頷首:“豈止有關,這才是重要關鍵之所在,因為貧道等看出柳含煙飛離少林之際,用的是一尊獨步宇內的天龍身法!”
查仁神情一震,方待發話。
仲孫雙成突然以一種微帶顫抖的聲音說道:“老前輩,此時不知可容得晚輩說幾句話兒?”
一瓢道長一怔,微笑說道:“姑娘有話儘管清說!”
仲孫雙成強捺心中激動,長籲一口氣,欠身問道:“晚輩鬥膽請教前輩,前輩功力比之六神通如何?”
群豪雖然茫然不知所以,但慧覺大帥、仲孫玉、千面神君三人卻已知仲孫雙成安心何在,不由地將六道探詢目光向一瓢道長射去。
一瓢道長一怔,坦然說道:“單打獨鬥,平手無虞,三六聯手,貧道等不是對手,但對方要想取勝,也要在百招以外!”
群豪方自身為這位仙俠的超人胸襟而暗感敬佩,胖丐查仁也自一聲輕咳說道:“老雜毛說得不錯,老要飯的兄弟五人也有此感,丫頭!你問此作甚?”
仲孫雙成嬌靨一整,秀眉雙挑地揚聲說道:“華山之上,聽鬆谷內,柳含煙卻是單人只劍,獨退六神通!”
“什麼!”三生、五老丐神情大震,脫口呼出。
群豪更是驚然動容地齊聲驚呼,其中武當掌門紫虛老道、邛崍掌門無為老道、武當四劍、邛崍一狐二虎,更齊感寒慄地倒抽一口冷氣,互相面覷,啞然無言。
仲孫雙成微微一笑,接著將華山聽鬆谷內,柳含煙獨退六神通,焦五娘折服之餘,又折節下交,並聲言如非有天大之事,從此不履武林之事概要地敘述了一遍。
仲孫雙成話聲甫落,一瓢道長已自心情平靜地,向著胖丐查仁軒眉說道:“老不死的,怎麼樣?放眼宇內,除那窮酸之徒外,有誰能使不可一世的六神通臣服絕學之下?”
“走!”胖丐查仁身形電閃,一把扯住一瓢道長袍袖。
“走?哪裡去?”一瓢道長一怔,詫聲問道。
查仁似是喜極,哈哈一笑道:“老雜毛,你我八人找窮酸去!”
一瓢道長又是一怔,啼笑皆非地一頓袍袖,笑罵道:“老不死的,你敢是迷了心竅啦?茫茫人海,宇內遼闊,你知道窮酸現在何處?”
查仁聞言一怔,尷尬一笑,倏又一聲冷哼道:“老雜毛,你不用拿喬兒,老要飯的也有兩條腿……”
回顧四丐說道:“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咱們兄弟走,就是將宇內地皮一寸寸地翻開,老要飯的非找到窮酸不可!”
破袖一擺,竟真的作勢欲走。
群豪賭狀,不由大急,但又不敢出面阻攔,齊將目光向一瓢道長望去。
一瓢道長深知查仁性情,心知他是在裝腔作勢,淡淡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老不死的,貧道勸你還是省省力氣,留著來日一搏吧!眼前要想找到窮酸只有一條路可走……”
話未說完,查仁便已佯怒喝道:“哪一條路?老雜毛快說!”
一瓢道長哈哈一笑道:“老不死的,你這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糊塗?除非找到柳含煙,別無他法可想!”
查仁方待開口,王寒梅已自面布寒霜,頗為不屑地嬌呼一聲、“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