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
第四章 魂銷棲霞
棲霞山,位於襪陸東北,山多藥草,可攝生,故又名攝山。
山形方正,四面重嶺,似傘,故又名傘山。
南後隱士棲霞,修道於此,寺以人名,山以寺名。
山色翠麗,峰巒涵秀,景奇幽深,山腰有一峭壁,陡勢如削,壁上佈滿青苔,長年得峰頂清泉滋潤,顯得碧綠欲滴。
靜心奄即座落在如削峭壁之前,面臨一道千尋幽澗,四周長滿千年古鬆,虯枝密葉,不下數百株。
陣陣山風過處,但聽鬆濤呼嘯,震耳欲聾。
百丈高峰之上,清泉匯為一條匹練,直瀉而下,衝擊在庵左一塊大石上,珠飛上射,水霧騰騰.蔚為奇觀。
此時,驀聞幾聲銀鈴般嬌笑,傳自數百株古鬆間。
須臾,自鬆後轉出一尼一俗兩位麗人,兩人年歲看來均不大。
那位姑娘麗質天生,皮如凝脂,粉臉上梨渦微暈,櫻脣似火,一雙剪水雙瞳,神光顯現,柳腰織細,秀美絕倫,再襯上一身紫色勁裝,更顯清麗脫俗。
女尼看來年歲較長,但無情歲月難掩天生麗質,一身灰色僧衣,隨風飄揚,頗有出塵之概。
女尼肩荷藥鋤,姑娘手挽竹籃,籃內滿裝百草,顯是採藥甫歸。二人一邊走,一邊談笑,形態甚是悠閒。不久至一鬆蔭下,二人似微有倦意,便攜手坐於一塊大青石上。
姑娘雲鬢已微微見汗,取出絲帕,一面輕拭汗漬,一面輕啟檀口,道:“師姐,師父自半年前少林覺非大師來過後,一直悶悶不樂,心情從未開朗過,小妹屢次叩問,她老人家總是搖頭長嘆不語,師姐可知道為了何事?”話聲柔和,清悅動聽,使人有如聆得仙樂之感。
女尼微一搖頭輕喟一聲道:“師妹有所不知,半年前覺非大師上棲霞之目的在傳送武林帖,邀請師父她老人家下山,共查武林各門派年輕高手離奇失蹤一案,但是師父另有苦衷,甘受各門派責難,未允所請,覺非大師一時不諒,一怒下山,她老人家每憶及此事,心中甚感痛苦,故而終日鬱鬱寡歡,悶悶不樂。”
絕色姑娘玉手一理雲鬢,柳眉微鎖,又復問道,“師姐可知師父為何不允下山?”
中年女尼柳眉微剔,喟然一嘆,搖頭不語。
半晌,臉色沉重的道:“此事愚姐也只是偶而聽師父提過一兩次,僅知道一點大概,詳情愚姐也弄不清楚。”
姑娘聽她這麼一說,芳心中不由大感不解。姑娘平素冰雪聰明,今日遇到此事卻也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越是想不通卻越是要想。
遠山黛眉深鎖,雙瞳似蒙著一層薄霧,凝視遠方,粉面上一片茫然,頓時陷入苦思……
半晌,突聽她一聲驚呼:“好快的身法!”接著玉手一指山下,道:“師姐,快看,有人來啦!”
中年女尼聞言,驚然一驚,順著姑娘玉手指處,竭盡目力向山下望去。
烈日照耀下果見兩三裡外一個白點,疾如流星趕月,脫弩之矢般,若奔雷駭電向棲霞山飛馳而來,身法之快直如御風飛行。
中年女尼柳眉微皺,道:“由來人身法看來,此人分明身負絕世武功,一身功力怕不在師父之下,但不知是敵是友?”
話猶未完,白點已至山腳,微一停頓,身形電射而起,疾若星飛丸跳,微一點地便是數丈,轉瞬已至半山。
姑娘柳眉微軒,道:“不管是敵是友,師姐,你我先攔住他,切莫讓他擾了師父清修。”
說完,隨即與中年女尼,飄身落在庵門五六文處,悄然卓立靜候來人。
二人剛站定,來人也如一片白雲般,飄落在兩丈以外站住。
二人目光微注,已看清來人竟是一個神如玉,俊美絕倫的年輕書生,一身白色儒服,隨風飄揚,直如玉樹臨風,倜儻不群。
白衣書生顯然未料到在這棲霞半山,靜心庵前竟迎風卓立著一位絕色佳人和一位面布寒霜的中年女尼攔著自己去路。微微一愕,舉步正待向前。
中年女尼已冷冷地道:“靜心庵主拒見來者,來人請止步。”
白衣書生聽出對方語氣不善,一怔卻步,方要說話。
中年女尼又冷然接道:“尊駕何人,蒞臨本庵不知有何貴幹?”
白衣書生未料對方語氣一冷若此,已微有怒意,劍眉微軒,朗聲道:“在下柳含煙,有要事求見一靜神尼老前輩,煩請師太代為通報!”
中年女尼面色木然地道:“貧尼適才說過,家師一向不見客人,請施主見諒。”
柳含煙自別慧本後,微一思慮便決定先赴棲霞一行,以便追查真經下落,心中雖感孟浪,但事出無奈,除此別無良策,只得硬著頭皮獨上棲霞。如今一見這女尼,絲毫不通情理,始終以冷面相對,不由氣往上衝,但自己是有為而來,不便發作,故只得強捺怒氣溫聲道:“在下因有要事,必須一謁神尼,事出無奈,煩請師太海涵方便通報。”
中年女尼聞言,面色一沉,柳眉一剔,方要答話。
旁邊一直未曾說話的那位姑娘,微微一笑道:“家師近來心情欠佳,一再訓戒,不許閒雜人等登山,少俠來至庵前愚姐妹已屬失責,豈能再為少俠通報?少俠如有要事,不知是否可由愚姐妹代為轉稟?”
微笑有如櫻桃綻開,話聲輕柔婉轉,更如仙樂輕奏,柳含煙心中微感一震,一時竟不好意思發作。
舉手一揖,微笑道:“二位原來是神尼高足,在下失敬了。”
微頓又道:“芳駕想必定是雲裳紫鳳玉姑娘了,敢問師太上下?”
雲裳紫鳳道:“不敢,奴家正是王寒梅,家師姐法號幻慧。”
至此一頓,美國一注柳含煙,道:“少俠不知有何要事要見家師?”
柳含煙經此一問,頓感難以回答。
單憑一紙素箋,一支飛鳳表記,既不能認定是人家盜去祕笈真經,更不便向對方出言索取。
一時窘得俊面飛紅,空自著急,怔怔的站在那裡忘記回話。此時方深感自己孟浪的可恨,幼稚的可笑,但是箭已在弦,不得不發。
沉吟半晌,囁囁嚅嚅地道:“在下……欲有一事請教,不知姑娘可否……可否見告?”
王寒梅一見柳含煙那副窘迫神態,芳心不由微感詫異,雙目凝注對方眨也不眨,問道:“少俠有事詢問,但請直說無妨,只要王寒梅知道,無不奉告。”
柳含煙微一思忖,銀牙一咬,毅然道:“王姑娘近一個月內,不知可曾到過豫中一行?”
王寒梅鳳目圓睜,訝然不解地道:“奴家已有半年未離棲霞,不知少俠何出此言?”
柳含煙一見王寒梅神色,便知她所言非虛。與其雙方弄僵,造成誤會,不如及早收場免生杯葛。
柳含煙神情一肅道:“如此請恕在下冒昧,犯讀之處,容日負荊,在下告辭了!”
隨即一揖至地,掉頭就要下山。
猛聽一聲“且慢”,灰影一閃,中年女尼已攔住柳含煙去路。
面色冰冷如霜,目光似兩把利刃,怒目瞪視著柳含煙,口中冷冷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施主無故找上棲霞尋,如任尊駕就此輕易下山,武林豈不笑我棲霞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