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九、失憶的戀人(61)
雖然已經對將看到的畫面有心理準備,可在親眼見到以黑布矇眼,用粗糙的繩子給牢牢捆綁住雙手,被人粗魯的半推半拉帶到自己面前的薛薛時,羅馳依然感到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絞痛。

像有一隻無形的手伸進左胸口,攥緊那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器官似的。

虎目圓瞠,羅馳的呼吸陡地加重。

十分明顯的變化,全被何全看在眼裡。

他滿意一笑。

羅馳要上前,卻被何全的人給阻擋下來。

“何全!”

羅馳怒吼一聲,楊柳兒聽到羅馳的聲音立刻哭喊出來。

“羅馳哥哥!救我呀!羅馳哥哥!嗚……”

“太吵了。”何全橫了眼副手。“把她嘴巴給我捂上。”

副手立刻聽令。

楊柳兒的嘴被堵住後便只能發出可憐的嗚咽聲,反而是一旁的薛薛始終保持沉默。

何全見狀給了個眼色,架著薛薛的男人便抓住她的頭髮迫使她揚起頭來。

“唔──”

“薛薛!”

“薛曼青果然是跟著羅幫主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呢,膽識就是不一樣。”何全皮笑肉不笑的道:“就是不知一會兒還能不能這麼冷靜就是了。”

“何全!”

“給我閉嘴!”何全的脾氣如突降的暴雨,片刻間便滿布烏雲。“搞清楚狀況羅馳!現在是你有求於我不是我有求於你!”

此話一出,周遭頓時安靜到落針可聞。

堆滿廢棄物的空地被夜色渲染出幾分詭異的氛圍,哪怕只是一個人與一群人的對峙也顯得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羅馳握緊拳頭,勉強壓下心頭噴湧而出的憤怒。

“不要廢話了何全,你有什麼條件就說出來。”羅馳決定激他一把。“不要磨磨蹭蹭的,還是個男人嗎?”

聞言,何全目光幽暗,臉色陰沉,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迸出,形容可怖令人生畏。

他冷森森地盯著羅馳,讓羅馳想到自己出事那天,也有這樣的目光在暗處如影隨形。

原來就是何全嗎?

按理,他從未和何全交過手,更談不上有什麼深仇大恨,可對方為了一己之私卻能對他往死裡招呼,隻為挑起龍幫與虎幫間的紛爭好從中坐收漁翁之利,這樣的男人不除,留著才是禍害。

於是,羅馳心中有了決定

何全讓他準備的,是老幫主交到自己身上的信物之一,一捆用油蠟密封好的文件。

“這不是幫裡的對象,不過重要的時候也許可以提供一線生機。”老幫主混濁的雙目緊緊盯住羅馳。“所以,保管好吧。”

現在,那東西……

“你要我準備的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到底想怎樣?”羅馳做出一副隱忍的樣子來。“只要你放了薛薛和柳兒,我們好商量。”

“放了她們好商量?”何全冷笑一聲。“你當我是白痴嗎?何況我說了,受人所託,忠人之事,放不放她們,可不是由我說了算。”

“至於那東西本來就是我的,我討要回來不過天經地義!”

因為這一番話,羅馳終於能確定最後一件事。

“那就和龍傲聯絡。”

“什麼?”何全眼睛瞇起,沒聽清似地又問了次。“你說什麼?”

“你不是說是受人所託嗎?除了龍傲,也沒人託得起你吧。”羅馳頓了頓。“既然這樣,那就讓龍傲來談。”

“……”

何全顯然沒想到羅馳會這樣回答。

他噎了幾秒後,才呵呵一笑。

“真是可惜了啊羅馳,我知道你是想拖延時間。”他的聲音倏地壓低。“可幫主已經把這件事全權委託給我處理了,何況這裡也沒有訊號,你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聽完他的回答,羅馳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反問:“是嗎?”

何全的心跳不規則地震了下。

不對勁。

他是個對直覺相信到近乎迷信的人,這也是為什麼他如此多疑的原因之一。

天性如此,後來在直覺替他躲過無數次生死交關的危險時刻後,何全對所謂的第六感更是深信不疑。

可是都走到這一步了,他已經無法回頭。

勉強安下心神,何全迅雷不及掩耳地從腰後方掏出一把槍來。

黑色槍管指向羅馳的眉心。

當年,年輕的何全能受到龍則明賞識,邀他一起與自己打天下,靠得就是一手出神入化的槍法。

羅馳覺得何全還不如一槍斃了自己來得省事。

可人總是這樣,或許是當居者迷,也可能是自尊心作祟,總會自作聰明的兜圈子,美其名曰計劃,其實不過是在白忙一場。

時間拖得越長,變量越多,無異於在替敵人爭取活命的。

這個道理何全不可能不懂,然而他的理智已經被長年積壓在心裡的憤恨與不甘心給矇蔽了。

“羅馳。”

何全往前跨出一步,冰冷的槍口完全壓在皮膚上,堅硬的材質帶來痛意的同時也使人的意識更加清醒。

“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羅馳只能救一個人。

楊柳兒或薛薛。

決定權在他手上。

三個人,三個圈,等邊距離,羅馳只有一次能反應的機會。

矇住薛薛和楊柳兒眼睛的黑布已經被取下。

楊柳兒面色蒼白,身子顫抖,一對杏目水汪汪,望向羅馳的眼神充滿不安,在恐懼和緊張的情緒間還有一絲祈求的意味。

弱柳迎風,我見猶憐。

反觀薛薛,鎮定到讓人覺得是在虛張聲勢。

盡管在肌肉鬆弛劑的作用下,她以一個十分狼狽的姿勢半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