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十一、假千金的未婚夫(44)
車子行駛在高速上。

連接懷城各區,同時與相鄰城市接軌的主乾道,限速高,車流量大。

薛薛不知道穆戎要帶自己去哪裡,上車的時候又問了男人一次,對方卻隻笑著說:“要保持神祕感才有驚喜。”

驚喜啊……

將頭靠在車窗上,薛薛的目光散漫。

懷城的夜景曾有幾次被網友票選為最值得一看的盛世風光。

誰能想到在半世紀前,這裡不過是個雜草叢生,野林遍佈,漫天風沙與土塵飛揚的荒地呢?如今高樓大廈林立,平面與高架道路交錯,棋盤狀的城市燈火輝煌,夜色琦旖,就不曾有暗下來的時候,彷佛人間永不熄滅的一條璀璨銀河。

“很美吧?”

見薛薛怔怔地望著窗外,穆戎將車裡的音響調小聲了些。

薛薛回神。

“嗯。”她淺淺一笑,順手把落在兩頰邊的發絲勾到耳後去。“我在懷城待了那麼久,好像還沒仔細看過這座城市的夜色。”

人生匆匆,腳步也匆匆。

能停下來好好欣賞沿途風景的人並不多。

對身邊習以為常的美好,在日複一日的日常生活中往往只會覺得是理所當然。

“其實我也是。”

“嗯?”

“在懷城生活了二十幾年,都沒認真看過這座城市長什麼樣子。”

“噗哧。”薛薛沒想到穆戎會一本正經的解釋,沒忍住笑了出來。“你在開車呀,專心點才好,不像我是乘客,可以欣賞風景。”

薛薛故意逗他。

穆戎的脣角也跟著彎了彎。

車內的氛圍不再沉悶,一下就好了起來。

這時音樂電臺在播放老歌精選。

輕緩的旋律以薩克斯風做主伴奏,男聲沙啞,咬字含糊,落在耳中卻別有一番韻味。

薛薛想到在書上曾經看過法國知名作曲家形容薩氏管是:「時而莊嚴、平靜,時而夢幻、憂傷,時而如林間微風般難以察覺,有時卻又如同鍾鳴過後,留於謎樣般的撼動。」

倒與這首歌的意境不謀而合了。

閉上眼睛,薛薛感覺自己繃了大半個下午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

“累了就先睡會兒吧。”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或許不過只有幾秒,薛薛聽到穆戎開口。

人分明就在身側,聲音卻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有點失真,有點扭曲。

薛薛想說自己不累,然而一張嘴才發現從喉嚨發出來的聲音細碎又模糊,好像無意識的咕噥一般。

封閉的車室內有淡淡的檀香縈繞,是熟悉又讓人安心的氣息。

於是,在短暫的掙扎後,薛薛索性放棄了。

她放任意識被黑布蒙上,連帶著整個人都一同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沉沉睡去。

有什麼在推著自己。

薛薛不滿的嗯哼兩聲,下意識抬手往自己的肩膀拍了下。

接著,她側過身子。

“真的這麼累?”

薛薛依稀聽到有人在說話的聲音,雖然她不想管,可接著鼻子就被捏住,不習慣口呼吸的她差點兒沒被突如其來的窒息感給嗆著。

眼皮猛地掀開,薛薛用力瞪著還放在自己臉上的手指。

如筆管般修長漂亮,骨節突出。

腕間還帶著一串在沉澱了歲月後更加光滑細致,彷佛漆上一層釉料般色澤溫潤,脂線密集的佛珠。

是穆戎。

男人鬆開手。

“醒了?”

薛薛揉著鼻尖,看著擋風玻璃上映出來的自己,睡眼惺忪,模樣邋遢,頭髮亂糟糟的翹著,右邊臉頰上還壓出了一塊明顯的紅印子,當即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瞼,輕輕應一聲。

剛被人吵醒的起床氣也一下子散了個乾淨。

穆戎不知道薛薛在想什麼,隻覺得她眼睛睜大的樣子很可愛。

像隻一被拎起耳朵就胡亂撲騰的兔子。

毛色雪白,形容無辜。

“已經到了嗎?”

甚少以這樣不修邊幅的形象示人,對方還是穆戎,薛薛隻恨不得能找個洞先把自己埋進去。

“嗯,已經到了。”大概是察覺到薛薛的情緒,穆戎將聲音放緩了些。“車子好像有點問題,我先下去看一下。”

“好!”應得太快倒顯得欲蓋彌彰,別有用心,所以薛薛咳了兩聲,解釋道:“到時候如果車子有問題回不去就麻煩了,畢竟這裡……”

薛薛掃了眼窗外,烏漆麻黑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穆戎若有所思。

“唔,的確是不太好。”

薛薛沒聽出穆戎話中的深意,催促道:“你趕緊先下去吧,我,我整理一下。”

明白自己再待下去薛薛怕是要更尷尬,穆戎也沒再廢話,只是提醒道:“這裡有點兒暗,妳下車的時候要小心點。”

薛薛點頭如搗蒜。

不過她沒想到,穆戎說得有點兒暗真是太輕巧了。

拉著握把將車門推開後,薛薛只看到濛濛一片如霧一樣在眼前彌漫開來的夜色,壓根兒沒能注意到自己腳下正好有顆拳頭大的石子。

於是悲劇就這樣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