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〇
五葷彌陀看也不看這兩名武師一眼,自顧揚聲招呼:“喂!那位姑娘還不快走,遲了就麻煩了!”
這時,圍攻勝夷光主婢的只有四名武師,壓力自然大滅,但她以解藥還未拿到,怎肯一走了之,一當下,一面對四名武師展開反攻,一面大聲答道:“我的兩個丫頭被他們灌下了‘千日醉’毒酒,解藥還未拿到,怎能走?”
五葷彌陀哈哈一笑,道:“‘千日醉’哪有什麼解藥,你灌她們一杯濃濃的酸梅湯,自然就會醒過來了,快走吧,咱們替你擋一陣!”
那兩名攔住五葷彌陀和君方義的金龍武師,眼見敵人對他們的喝問置若罔聞,似乎是根本沒將他們放在眼內,俱不由勃然大怒,其中一名乘著五葷彌陀只顧說話的機會,大喝一聲:“鼠輩接劍!”
身隨聲進,振腕一劍,直取中宮,刺向五葷彌陀胸前“七坎”大穴!
五葷彌陀真怪,他對這一聲大喝,似乎根本就未曾聽到,兩眼目光只在勝夷光那邊打轉,對那來勢洶洶的要命一劍,也似是沒有看見一般,口中仍然顧著和勝夷光說話,毫不理會……
這名金龍武師簡直被對方這種蔑視的態度,氣得七竅冒煙,但也喜心翻倒,手下加勁,大喝一聲:“著!躺下!”
他這一劍,本來非“著”不可的,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生那麼大的氣,把眼睛都氣花了,“著”字出口,一劍刺去,明明見對方的肥胖身子動也未動,卻偏偏就沒有刺中,“嘶”的一劍刺了個空!
“著”雖未“著”,但“躺下”的卻是真的“躺下”了!
就在他一劍刺空,身子收不住勢而跟著前衝之際,只聽“叭”的一響,他背心上已重重捱了一下,頓覺眼前金花亂迸,火氣全消,踉踉蹌蹌竄了幾步,“砰”然仆倒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五葷彌陀閃身反手一掌收拾了這名金龍武師,跟著大聲道:“君兄不能多磨菇,要速戰速決!喂!你這位姑娘還不走!”
原來,就在這幾句話的工夫,君方義的一支判官筆已接住了另一名金龍武師的兩棲虎頭鉤,拚命地戰在一起!
這名使虎頭鉤的金龍武師可不比那位死去的同伴,年紀也大一些,火氣自然也大些,是以手中兩棲虎頭鉤使得綿密凌厲。攻守兼備,將君方義緊緊纏住!
君方義的一支判官筆固然招式詭奇,出手儘是搶攻的險著,但面對如此一名敵手,自然不是速戰就能速得了的,這時,聽五葷彌陀這麼一說,不由“哼”了一聲,道:“你閣下說得倒輕鬆,你來和這位仁兄磨菇一下看看!”
五葷彌陀正待縱身加入勝夷光主婢的陣勢,聞言回頭笑道:“你君兄不是沒有錢,送他兩文不就得了!”
一面說著,身子已對著一名圍攻夷勝光主婢的金龍武師背後撞去!
這名金龍武師剛才眼見五葷彌陀一掌擊斃了一名同夥,心中早就有了防備,此際,眼角餘光瞥見一條胖大身形直向背後撞來,當時只作沒有看見,直待五葷彌陀接近至伸手可及的距離,才倏地旋身,一招“玉帶圍腰”,長劍躍起一片光華,攔腰朝五葷彌陀掃去!
雙方距離如此之近,這名金龍武師的劍勢又如此之迅疾,五葷彌陀赤手空拳,就算能及時剎住身形免了腰斬之危,但最少也免不了肚腹開裂的命運!
說時遲,只聽“當”的一聲金鐵交鳴!這名金龍武師的長劍已砍中了五葷彌陀的右胳膊!
奇怪!胳膊是肉和骨頭長成的,長劍砍在上面應該立即分家才對,怎會有金鐵交嗚之聲?
這名金龍武師還未來得及想通這道理,對方一隻肥大的左掌已拍中了他的胸膛,頓時五臟如焚,悶哼了一聲,身子倒飛出七八尺遠,“砰”然仰跌地上,一命嗚呼!
五葷彌陀這邊方自得手。那邊和君方義纏鬥的金龍武師也同時“啊”的一聲狂吼,撒手將兩柄虎頭鈞向君方義擲去,人卻雙手按住小腹,彎著腰,一跤跌坐在地上!
君方義閃身讓過兩柄虎頭鈞,一掠上前,判官筆一點,將跌坐地上的這名金龍武師送上黃泉路去!
八名金龍武師已經三死兩傷,剩下的三名不由心膽俱寒,哪還敢戀戰,不約而同,撤招後躍,齊向大廳門外飛縱而逃!
君方義大喝道:“朋友們慢走,君某人送兩位兩文盤纏!”
喝聲中,左手一揚,三點金星閃電而出,分向三名飛逃的金龍武師射去。
這三名武師就算逃得再快也快不過君方義的“金錢鏢”,他們的身形剛縱抵大廳門口,那三點金星已然射到,眼看大劫難逃……
“叮叮叮!”三聲脆響過處,那三點金星突然折向拐彎,一齊跌落地上,只見每個金錢的方孔中,竟然都插著一支長約三寸的鐵翎甩手箭!
三名金龍武師死裡逃生,沉身落地,站在大廳門口,滿臉俱是惶恐的神色,垂頭喪氣地連大氣也不敢吭一下!
原來,就在這眨眼工夫,大廳門外,又和先前一樣,排站著十餘名金龍武師及無數衛士打手,簇擁著分宮主韓思暖,殺氣騰騰地將大廳堵住!
君方義緩步上前,將地上的三枚金錢鏢重新抬起,拔下錢眼中的鐵翎甩手箭,反覆看了幾眼,望著廳外笑道:“‘追魂三箭’果然名不虛傳!韓分宮主不在後面救火,難道打算不要這座‘合肥分宮’了麼?”
韓思暖冷哼一聲!道:“瞧你兩人的模樣,定然是‘無名堡’的漏網餘孽了,本分宮主正奉命要緝拿你們,難得你二人自投羅網,就算這座分宮被燒成白地,有你二位相抵,也值得有餘了!”
五葷彌陀側頭跟在後面的勝夷光低聲道:“等一會兒動手的時候,你們切記不可戀戰,一有空隙就要突圍而出,先離險境最要緊!”
勝夷光櫻脣一撅,恨恨地道:“這姓韓的惡賊欺負得我好苦,不殺了他此恨難消,何況二位伸手相助,小妹怎能撇下不管,一走了之?”
五葷彌陀搖搖頭道:“話不是這樣說,你要照顧受了暗算的人,動起手來諸多不便,不像咱們一無牽累,說走隨時就走……”
說話之間,已走近大廳門口,目光凝處,五人俱不禁為之一震,暗叫大事不妙!腳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只見在韓思暖的身後,這時竟又多出兩排手擎“諸葛連彎”的箭手,左右雁列,共有十六名之多!
每一具連弩都指著大廳門口,只要一齊發射,就算蒼蠅也飛不出去。
韓思暖得意地陰森一笑,道:“擺在諸位面前共有三條路,看你們願意選哪一條?”
五葷彌陀笑道:“是哪三條路,你韓分宮主不妨說來聽聽,讓咱們估量一下,看是哪一條好走!”
韓思暖將五葷彌陀上下打量了一眼,道:“你閣下大概就是‘五葷彌陀’了,這三條路很明顯,也很簡單,第一你們只要踏出這大廳門一步,本分宮主一舉手,這十六具連弩中的一百四十四支弩箭就全部是你們的;其次,你們若不願變成刺蝟,可以躲在廳中不出來,可是,等後面的大火燒到前面來時,這座大廳就會成為一座火爐,嘿嘿!你們,尤其是你閣下就變成肥肥的烤豬了!最後,本分宮主告訴你們一條活路……”
五葷彌陀不耐煩地接口道:“這條路咱們很清楚,就是要咱們束手就縛,無條件投降,是嗎?”
韓思暖“嘿嘿”笑道:“算你聰明,怎樣?你們準備選哪一條?”
五葷彌陀朝君方義使了個眼色,哈哈笑道:“咱們哪條也不選!動手!”
話聲甫落,他與君方義身形閃動,迅似飄風,掠近那三名誠惶誠恐地站在大廳門口的金龍武師,一齊出手,疾如閃電,點制住兩名武師的穴道!
勝夷光動手慢了一步,未能將另一名武師制住,讓他縱逃回隊,不由十分懊惱地說道:“你這位胖兄真是!要動手也不打個招呼,如今人質少了一個,瞧你怎樣討價還價?”
五葷彌陀笑道:“這兩個傢伙不是用來作人質,乃是用來作擋箭牌的,等一會兒在下和君兄頂著他們往外衝的時候,你們就閃在咱們後面,待那‘諸葛連弩’的頭一陣弩箭放完,還來不及重裝第二匣弩箭的空隙,你們就趕緊上屋逃跑……”笑說到這兒,臉容一肅,沉聲道:“機會只有這一個,稍縱即逝,不許有半分猶豫,懂嗎?”
勝夷光衡量情勢,知道硬拚無益,於是點了點頭,道:“大恩不言謝,兩位援手之恩,奴家謹記在心就是,奴家勝……”忽然想起自己易容為上官瓊模樣,怎能把真名說出來,連忙改口說:“……敗不管,遵命先行離開便了!”
這時,只聽韓思暖又“嘿嘿”冷笑道:“你們以為抓住本分宮兩名武師作人質,本分宮主便會放過你們了嗎,簡直是做夢,喂!大火已快燒過來了,你們選哪條路?商量好了沒有?”
五葷彌陀和君方義對望了一眼,喝聲:“走!”一齊用手揪著兩名被制住穴道的金龍武師,頂在身前,同時朝大廳外面衝去!
韓思暖見狀不由一怔,隨即勃然大怒,舉手一揮!
“咋咋咋咋……”一陣密似連珠的繃簧響處,一十六具連弩狂鳴,弩箭似飛蝗般發出破空銳嘯,齊向五葷彌陀和君方義集中攢射過去!
不!應該說是集中向那兩名被頂在前面的金龍武師射去來得正確!
可憐這兩名武師只慘叫得一聲,就犧牲在毫無人性的主子手裡,前身上下插了弩箭,當真像兩隻大刺蝟!
“諸葛連弩”一發九支弩箭,聯珠射出,固然威力無比,但也有一大缺點,就是弩箭射完以後,必須費一番功夫重新裝箭,也就是說,頭一陣弩箭與第二陣弩箭之間,有一段不算短的間隔。
但話又說回來,這一十六具連弩,一齊射出一百四十四支弩箭,就算你五葷彌陀和君方義二人身前有兩名武師作擋箭牌,也無法將這陣箭雨完全擋住,就在箭雨最密之時,只聽後面的勝夷光“哎”的一聲驚叫,顯然已中箭受傷了!
幸好她只叫了一聲,箭而便倏告停歇!
五葷彌陀扭頭一看,只見勝夷光左肩上露出一截箭桿,鮮血已將衣衫染紅了一片,不由一皺眉頭,沉聲道:“忍耐一點,先離開,到外面再敷藥好了!”
在這種情況下,逃命要緊,這道理勝夷光自然懂得,當下,一咬銀牙,領著兩名背上背著同伴的侍婢,縱身飛躍上大廳瓦面……
韓思暖怒喝一聲:“賤婢休走!給太爺滾下來!”
雙手齊揚,六支鐵翎甩手箭劃空銳嘯,閃電般飛射勝夷光和兩侍婢!
陡地兩條人影破空而起,分向那六支鐵翎箭迎去!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奪奪”連聲,雙方迎個正著,六支鐵翎甩手箭全部射入兩條人影的身上,每人三支,分得真準!
這兩條人影是何方高手,竟敢以身軀擋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