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
勝靈光道:“能榮任貴莊護院的教師爺,武藝一定很好的了。”
胡大爺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老朽請的兩位師父,武藝的確不錯,普通三二十人根本就不是對手。”話聲一頓,又道:“二位要不要老朽把他們請來廝見?也好談談江湖上的事情。”
勝靈光道:“如果胡大爺有這份雅興,能讓愚弟兄拜識兩位高手,當然是求之不得,就只怕冒讀了兩位教師爺。”
胡大爺搖頭道:“不要緊不要緊。”說時,轉頭吩咐莊漢道:“快去請張師父和黃師父來。”
莊漢應命出了堂屋,不多一會兒,領著兩名彪形大漢走進廳來,胡大爺站起身子,替雙方引見了。
勝靈光將這兩名教師爺細一打量,看出他們最多也不過是江湖上的三流角色,不由心中暗笑,但口中卻連連客套一番。
胡大爺擺手讓兩名教師爺在一旁落座,然後目注勝靈光,含笑道:“賢昆仲遠道辱臨,想必還有其他的事情,是麼?”
勝靈光點了點頭,注目道:“家父膝下,除了愚兄弟之外,還有一女,閨名夷光,她雖不曾在江湖上走動,諒胡大爺也許聽說過。”
胡大爺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老朽曾聽人說過,勝小姐不但人材出眾,而且武藝也不得了。”
勝靈光笑道:“那是胡大爺過譽了。”神色一整,續道:“約莫在一月以前,在下奉家嚴之令攜舍妹一道赴潼關辦事,不想在半路因故分手,自此即音訊渺然,不知她的去向。”
胡大爺“哦”了一聲,緩緩道:“竟有這種怪事?該不會出了什麼差錯吧?”
勝靈光緊緊盯視著胡大爺,緩緩道:“愚弟兄會同了家嚴派出尋她的武師們,一路尋找打聽,就在集鎮上用飯之時,打聽到一點消息,故此特來求見胡大爺。”
胡大爺又是頗為詫異地一哦,道:“莫非那消息與老朽有關?”
勝靈光一字一頓地說道:“不錯,在昨日傍晚有人眼見,胡大爺將舍妹和她的侍婢,以及另一位叫什麼假大俠的青年,一齊邀請到貴莊作客,所以愚弟兄立即不揣冒昧前來拜謁,請……”
胡大爺連連搖手截口道:“慢來慢來,這消息不對!”
勝靈光詫道:“消息不對?莫非傳言有誤?”
胡大爺神色一整,道:“老朽平日均忙於督責佃農長工們的莊稼,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甚少到集鎮上消遣,尤其是昨晚,老朽根本未踏入集鎮一步。”
勝靈光“哦”了一聲,道:“真的?這就奇怪了!”
胡大爺鄭重地點了點頭,又道:“適才老朽雖說是對江湖中的新聞略知一二,但那僅不過是跟教師爺們閒聊聽來的,其實老朽與江湖人物素無交往,何況老朽對武學一道,一竅不通,是以不瞞賢昆仲說,老朽這莊院大門之有江湖中人踏進,賢昆仲還是首開紀錄哩!”
勝靈光連連賠笑道:“如此說來,愚弟兄倒是不勝榮幸之至了。”
勝文光卻冷哼一聲,目注胡大爺,沉聲道:“鎮上的人言之確鑿,你胡大爺的這一番解釋,倒推得一乾二淨,難道我們聽錯了不成?”
胡大爺一點也不生氣,只是神色莊重地說:“事實如此,二公子怎能責怪老朽推倭!”
勝靈光忙使眼色按住乃弟,含笑道:“胡大爺說得是,不過,如果舍妹真的在府上作客,那麼,胡大爺又何妨喚她出來相見哩?”
胡大爺搖了搖頭道:“如果三小姐真的在寒舍盤桓,老朽怎會如此有悖情理,不讓賢昆仲兄妹相見?何況……”
勝文光“嘿嘿”一聲冷笑,截口道:“胡大爺說得好聽,你敢不敢讓我們搜一搜?”
胡大爺“呵呵”大笑道:“可以可以,本來老朽就準備請賢昆仲在寒舍盤桓幾天,好讓老朽多得一些江湖見聞,不知賢昆仲肯不肯賞臉?”
勝文光“哼”一聲,道:“好!我們就不走,看你……”
勝靈光忙攔住道:“二弟怎地這般冒昧,我們和胡大爺素昧平生,怎好在此打擾?”話聲一頓,轉對胡大爺,笑道:“舍弟失禮之處,尚望見諒,既然傳聞有誤,愚弟兄自也不便打擾,多謝盛情款待,愚弟兄告辭了。”言罷,對乃弟使了個眼色,離座起身。
勝文光雖不大願意,但大哥要走,也只好一同起身告辭,那十二名武師也紛紛起立。
胡大爺含笑道:“老朽已吩咐廚下備酒,賢昆仲怎麼就要走了?”
勝靈光抱拳道:“愚弟兄還有急事在身,胡大爺盛情心領,改日有緣,再來叨擾便了,請!”說完,轉身向廳外走去。
胡大爺見挽留不住,只好假作惋惜地說:“賢昆仲既然不肯賞臉,老朽也就不便留客,但願他日賢昆仲有機會路過敝地時,務請寵臨一敘!”一面說,一面站起身來,準備送客……
勝靈光忙道:“胡大爺請留步,只麻煩一位執事領愚弟兄出莊就行了。”
胡大爺正色道:“這怎麼行?賢昆仲要再謙虛,老朽就更加慚愧了。請!請!”
賓主互相謙讓一番,仍是三人並肩而行,那十二名武師在後相隨。
一行人穿過庭院及第一進堂屋,來到前面的晒穀坪,莊院大門已在望,陡地——
一名勝家堡的武師,悄然拔出一把匕首,一挫腰,雙足一點,捷如閃電,疾若飄飛,直撲胡大爺背後,右手一抬,匕首寒光乍閃,照準胡大爺的腰間刺去!
雙方相距不過五六步,這名武師出手又快,他身形一動,匕首尖鋒已然觸及胡大爺的衣衫,只不過帶起一絲輕微的風聲而已。
這一招暗襲,慢說胡大爺背後沒長著眼睛,就是真的長著眼睛,也難以躲閃得開……
誰知,胡大爺的背後,就像真的長著眼睛一般,只見他一擰腰,那柄匕首的銳鋒頓時擦著衣衫而過,僅僅是差那麼一根頭髮的距離而已!
那名武師一擊落空,身不由己地朝前直衝,恰好從胡大爺與勝靈光之間竄過去……
胡大爺左手一抬,反掌下拍,出手又狠又準,那擊下去的部位,正是那名武師的背心重穴。
“啪”的一聲!胡大爺這一掌早然擊中了!
可是,他這一掌並非擊在那名武師的背心上,而是擊中了勝靈光那一隻反兜而上的右掌!
雙方同時感到掌心一熱,俱為對方的力道震得橫飄三步,各自心頭一凜!
“哈哈哈哈!”勝靈光捧著胖胖的肚皮,笑得有點喘不過氣來,顯然,他是為了揭穿胡大爺的假面具而高興。
“呸!”勝文光狠狠地吐了一口濃痰,手指那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胡大爺,怒聲道:“姓胡的,你還有什麼話說,趕快把我妹妹交出來便罷,嘿嘿!否則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胡大爺一時疏忽,沒料到對方會來這一手,他雖然極力收斂著表示不會武功,可是基於練武之人的一種本能反應,使得他功敗垂成,為了躲閃,反擊那名武師的突襲露出了馬腳,不由氣怒交進,聞言,“嘿嘿”冷笑道:“不錯,那賤婢的確已被老夫擒來,不過……嘿嘿!賢昆仲欲想和她相見,只有到陰曹地府會面了。”
勝靈光倏然止住笑聲,沉聲注目道:“什麼?你把舍妹……”
胡大爺獰笑截口道:“你不用緊張,她還沒有死,老夫說的是你們就要先她而去了!”話聲一頓,厲聲喝道:“來人!把他們圍上!”
喝聲一落,立時從右側的側屋以及當中的堂屋裡湧出十幾名手執兵刃的大漢,由那手持旱菸桿的費思良總管率領,散開來把勝靈光等人包圍起來。
就只有左側的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人出現。
勝文光“哈哈”笑道:“就憑你們這幾塊料,也敢胡吹大牛,師父們上。把他們統統宰了!”
勝靈光舉手止住眾武師,目注胡大爺,沉聲道:“閣下的‘胡策’這名字,自然不是真的,瞧閣下的身手,自然也不是無名之輩,請即亮萬,並將擄劫舍妹之目的說出,或者可以商量,否則……”
胡大爺一聲獰笑,打斷勝靈光的話語,截口道:“老夫就是老夫,那賤婢乃是送上門來,老夫另有用處,反正你們今晚一個也休想活著出去,也沒有什麼好商量。”話聲一落,目光一掃,喝道:“動手!”
那十幾名大漢轟然吶喊一聲,兵刃齊揮,朝勝家堡的十二名武師殺將過去。
費思良旱菸桿一抬,一招“仙人指路”,閃電般突襲勝文光胸前“七坎”大穴!
勝文光一聲冷哼,身形一閃,反手掣出背上的長劍,一撇腕,寒光乍閃,斜刺而出,反向對方肩背攻去。
費思良陰陰一笑,道:“閣下原來是個獨臂將軍,嘿嘿!這回你死定了!”笑語聲中,旱菸桿上下翻飛,展開點穴手法,那茶杯大小的煙鬥,盡向勝文光周身各大穴道攻擊……
勝文光冷笑連連,也將家傳劍法施展開來,著著搶攻,頓時,劍氣如虹,漫天徹地,將費思良罩了個風雨不透,滴水難進……
胡大爺雙掌一拍,朝勝靈光“呵呵”笑道:“老夫未帶兵刃,就用這肉掌領教一下勝家堡的劍法便了。”
勝靈光“哈哈”笑道:“勝某人劍下從不斬無名之輩,閣下既不肯亮萬,又不肯動兵刃,勝某人也就徒手陪閣下玩玩!”
胡大爺“呵呵”笑道:“那你勝大公子就死得更快一些!”話聲一落,右掌一翻一推,一招“推山填海”直擊而出。
勝靈光“哈哈”一笑,身形一晃,橫移三尺,上步欺身,一招“上下交徵”,左拳右掌,交互還攻過去。
雙方這一交上手,頓見拳山掌影,有如怒海狂濤,連綿不絕,兩人的身形穿花閃電,迅疾移動,腳下不聞步履之聲,也不見點塵揚起,都使出上乘武功。全力周旋。
還是那十幾名大漢和勝家堡的十二名武師打得熱鬧,只聽叱喝之聲此起彼落,刀劍交擊的“錚錚噹噹”暴響,密似連珠,但見人影縱橫,刀劍光芒四射,地上走石飛沙,殺得難解難分!
“啊!哎呀!哇!”幾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開始有人傷亡了!
在群毆這方面,自然是勝家堡的武師實力比較強大,以他們堡中選派出來的精銳,對付這十幾名大漢,不多一會兒工夫,就有三名大漢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