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
尚文烈把臉一沉,道:“既是懂得,就不該把事情弄得這樣糟!”
那胡策啞口無言了這大半天,這時。好像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咳了一聲,接口道:“屬下等這次固然未能把事情辦得十全十美,但總算還不曾把人弄丟,並且在最後也總算把爛攤子收拾乾淨了,是以求公子體念屬下等初次奉令辦事,賜予寬宥!”
尚文烈“哼”了一聲,注目道:“你們真的把爛攤子收拾乾淨了?”
胡策聞言,倒轉頭望瞭望言人午,後者馬上接道:“公子請放寬心,楊管事和屬下曾檢查過現場,並未發現尚有活口。”
“那些人和馬的屍體埋了不曾?”
言人午午愣了一下,訥訥道:“這個……屬下……和楊管事急著趕回來,因此……”
“哼”!尚文烈又是一聲冷哼,打斷了言人午的話聲,沉聲道:“這就算是收拾乾淨了?”
言人午額頭上的汗珠,也就像胡策一樣,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愣了半晌,才囁嚅道:“那條山路十分荒僻,極少人行走,相信不容易……”
話猶未了,突然匆匆走進來一名勁裝大漢,朝尚文烈行禮道:“山窪外面發現情況,據傳來消息,似有不少人陸續朝這方向趟過來,林管事已下令戒備,特令屬下來請公子定奪!”
尚文烈皺了皺眉,冷厲的目光一掃胡策和言人午!
胡、言二人臉色登時變得慘白,汗如雨下,一顆心直往下沉,暗叫:“這一下可真完蛋了!”
尚文烈眼瞧二人這般模樣,更是心中有氣,沉聲叱道:“這就是你們收拾乾淨了的爛攤子?”
言人午急道:“公子明察,也許來的是另外一路的人馬,湊巧經過這裡……”
話猶未了,只見又是一名勁裝大漢匆匆奔進屋來,躬身行禮道:“稟公子,來人的第一撥已將接近窪外的第一道暗卡,並且已察知是‘勝家堡’的兩個小狗!”
尚文烈一擺手,命那大漢站過一邊,目中冷芒一掃胡。言二人,冷冷地大聲問道:“這是哪一路的人馬?”
胡策、言人午這兩位仁見大眼瞪小眼,你看我,我看你,哪還回答得出半句話來!
這一路人馬不是一直往北去了麼?怎地不但折返南下,並且橫裡岔出,追蹤到此地來的?
毛病出在哪裡?
胡策跟言人午兩人簡直把腦筋都快想爛了,仍然是找不到答案。
尚文烈一瞪眼,道:“怎麼?不講話了?”
胡策硬著頭皮,躬身道:“屬下等糊塗不察,致有此失,請公子俯允屬下等戴罪效忠,這就出去將來敵消滅,以贖……”
尚文烈連連搖頭道:“你又來了,本公子問你,你可曾弄得清楚來的是什麼人?有把握能夠消滅得了麼?”
胡策一抬頭,道:“如果是勝家的兩個小狗,則這一撥來人連上無名堡的八名餘孽,最多不會超過十六名,屬下自信必可……”
尚文烈又是一搖頭,道:“你敢擔保不會有另外的人來插上一腿?”
胡策一窒,道:“這個……”他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說才好。
幸虧這時又有一名大漢奔進屋來,躬身行禮道:“稟公子,來人在將進入第一遭暗卡範圍的時候,突然停止不進,跟著就失去了蹤跡,林管事特令屬下請示公子,是否要派人出去搜索?”
尚文烈略一沉吟,道:“你去告訴林管事,叫他暫時不要理睬,只要各處樁卡戒備就是了!”
那大漢應了聲“是!”轉身匆匆而去。
尚文烈眼望著胡策,冷然問道:“這一連串的情況變化,你老胡可有什麼意見?”
胡策略一沉思,忽然上前幾步,行近尚文烈身邊,彎腰在尚文烈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尚文烈雙目微合,心中盤算了一會兒,輕輕一拍桌子,張目笑道:“可以,你老胡這個辦法還不壞,咱們就這樣辦。”話聲微頓,側顧侍立一旁的大漢道:“你去把楊、林兩位管事請回來,同時把我的車子準備好。”
那大漢應了聲“是!”躬身行禮,匆匆出屋而去。
不多一會兒,隨著步履之聲,進來了楊聰、林明兩位管事,一齊躬身行禮道:“參見公子,請示有何差遣?”
尚文烈一擺手,道:“根據你們報來的情況看,雖然來人不多,但很明顯是有著頗為充分的準備和戒心而來,本公子研究之下,認為暫時不必與他們接觸,因此決定分批撤離此地……”
楊聰、林明二人聽得一怔,齊聲插嘴道:“公子不打算把他們擺平在這裡了?”
尚文烈搖頭道:“時機未至,本宮的人最好少露面,尤其今夜這一撥敵人,他們每組之間保持相當距離,使咱們無法一網打盡,倘若他們後面還有人的話,那就麻煩了。”
楊聰似乎不大服氣地道:“屬下認為他們這樣安排,正顯出他們的膽怯,既然有了怯意,本事就必然有限,憑咱們的力量,收拾他們簡直……”
尚文烈笑著搖頭道:“小楊,你跟在本公子身邊的這些日子裡,好像不但沒進步多少,反而有些退步了!”話聲微頓,神色一整,道:“須知,把他們擱在此地並不難,但你算算花多少時間,本公子不願蹈老胡的覆轍,所以要你和小林跟我先走,把此地的事情交給老胡他們,快!”
楊聰、林明二人心中雖然不大願意,但也只好聽命行事,齊齊躬身應了聲:“屬下遵命!”
尚文烈掉頭對胡策道:“你和言老四跟小楊他們下去辦個交接,往後的事,就照你的辦法去進行便了,有什麼變化,本公子在前面的據點聽候消息。”
胡策躬身道:“謝公子,屬下當盡力而為就是。”言罷,對言人午一擺頭,轉身隨著楊聰、林明往外行去——
尚文烈忽然喚道:“老胡!”
胡策聞聲停步,轉過身子,躬身道:“公子還有什麼吩咐?”
尚文烈臉色一沉,沉聲道:“這一次可不準再出錯,否則你們就用不著來見我了,知道嗎?”。
胡策、言人午二人的身子震了一震,胡策猛一抬頭,道:“公子請放寬心,屬下等敢擔保這次絕不令公子失望!”
尚文烈臉上掠過一絲冷厲的笑意,一揮手,命胡策等人離去,再一揮手,油燈倏滅……
勝靈光關心妹妹的安危,從莫天翔口中一聽到消息,馬上就忘了五葷彌陀的警告,一馬當先,往前追搜下去,勝文光反而沉得住氣起來,一面率了四名武師緊跟在乃兄身後,一面仍照來時的分配,將人分成三組,保持相當距離,凝神戒備著往前趕去……
五葷彌陀在後面看見了,這才稍為放心,遂交待周兄等三名夥伴小心殿後,一提真氣,越過眾人,走到前面與勝靈光並肩而行。
勝靈光一見五葷彌陀趕上來和他同行,心中驀然醒悟,自己又做了一次冒失鬼,當下,掉頭歉然一笑,道:“謝謝閔兄!”
五葷彌陀笑道:“說謝謝就未免見外了,咱們同在一條船上,理應互相關照的……”話聲微頓,略帶嚴肅地又道:“說老實話,咱們如今是隻能進補藥,絕不能吃瀉藥的,任何一點點的損失,都會嚴重地影響到全體,尚望大公子時刻記住才好。”
勝靈光感動地點了點頭,道:“謝謝閔兄的指教,在下自當緊記勿忘。”
二人這一說話之間,腳步已漸漸慢了下來,雙方也不再開口,勝靈光順著五葷彌陀的手勢,稍微落後半步,保持著一肩的距離間隔,靜悄悄地緩緩前進……
約莫前行了四五里之遠,山路愈走愈險,山風蕭蕭,風吹草動,木葉瑟瑟,行走之際似乎到處都有人在暗角埋伏,伺機突襲的模樣,不由得兩人提心吊膽,加倍小心!
山路又是一個急轉彎,五葷彌陀的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星微弱的光影,只一閃就不見了!
荒山黑夜,何來微光?五葷彌陀不由腳步一停,凝眸望去……
奇怪,這一次卻任他五葷彌陀如何凝望細瞧,也未再見到任何的光亮,四下一片黑沉沉的,亦無任何異狀!
五葷彌陀絕對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看到的絕對是遠處燈光,絕不是走得累了而眼睛發花,那麼,為何又再看不到了呢?
他心、口相問,獲得的結論是:遠處必有房屋,屋裡的人必然尚未入睡,剛才之所以瞥見亮光,必然是某一處擋住了視線的木葉碰巧被一陣大風吹拂開來,因此就問了那麼一下,如今已被木葉擋住,所以就怎樣看也看不到了。
勝靈光悄悄挨近五葷彌陀,低聲道:“閔兄可是發現了什麼?”
五葷彌陀遂低聲把偶然瞥見亮光和所獲得的結論詳細地說了。
勝靈光略一思忖,道:“按理說,在這深山裡,無論是獵戶或是山農,都不會有尚未入睡的,這點亮光如果閔兄不曾看錯,那就必然是賊人落腳之處無疑了。”
五葷彌陀點頭道:“兄弟也是這樣看法,大公子趕快傳信給後面,教他們就地隱伏,等我們把情勢摸清楚了再採取行動。”
勝靈光伏下身來,蛇行倒回去丈多遠,掏出了勝家堡特製的夜間傳遞信息用的千里火筒,左手罩著筒口,右拇指按動機括,左手一開一合地將筒裡的微弱火光信號,傳送到後面去。
勝文光在後面跟進,乍見本堡的千里火傳來信號,立時打手勢令後面的人停步,凝神注視著信號完了,當下,又發出手勢,所有的人俱都就地一伏,掩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