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二七

尚文烈忙賠笑道:“沒什麼,這是在下管教不嚴,讓這些家丁們吃醉了,自己人口角相爭,受了點傷,沒關係,在下自會帶回家去醫治,不致驚動地方的。”

長衫老者點了點頭,道:“這樣就好!”話落,又轉對老太婆道:“老婆婆!沒有什麼事了,請上路吧!”

老太婆千恩萬謝地謝過了長衫老者,低頭挽了藍布大包袱,顫巍巍地行出店門,往大街的那一頭就是趙三姐去的那一個方向走去……

當她經過尚文烈那輛馬車,走沒多遠,突然似是踩著了什麼,左腳歪了一下,但卻未曾跌跤,仍舊朝前行進……

尚文烈臉上掠過一絲喜色,嘴角朝那兩名站在店門口的藍衣武師一歪,兩名武師立即轉身,漫不經意地往店外行去……

那兩名被老太婆用大包袱撞倒的黑衣勁裝大漢,這時已爬起身來,合力把那捱了一掌的藍衣武師扶起,靠坐在椅子上,動手替他治療……

長衫老者見已太平無事,遂朝尚文烈拱手道:“鄉下人不懂事,打擾了公子爺,請不要見怪,老漢這就告退了。”

是人都長得一雙勢利眼睛,山村中雖然民風較為淳樸,但這裡正也未能免俗,他只顧看到尚文烈一身不俗的穿著,懾人的氣派,便存了個息事寧人的心理,不敢追究下去。

尚文烈當然也樂得免去一場麻煩,聞言,也抱拳一揖,笑道:“豈敢豈敢!裡正老先生不加怪責,晚生已深感萬幸……”一面說,一面將長衫老者送出店外,一方才回轉食廳,對那留下來的一名藍衣武師和兩名黑衣勁裝大漢道:“你們把老宋搭在馬背上,連他們的馬匹一併帶走,先到集西七十里的‘三山堡’據點去。”

那武師和兩名黑衣勁裝大漢躬身應是,立即動手收拾,將那受傷的武師扶出店外放上了馬鞍擱好,然後各自解開韁繩,翻身上馬,牽了沒入乘坐的馬匹,揚鞭疾馳而去。

尚文烈行近馬車門邊,楊聰已鑽出車廂,尚文烈上了車坐好,微笑道:“小楊!你那一針整得她不輕,快追上去看看老伍老陸兩人得手了未曾!”

楊聰應了聲:“是!”躍上駕車的座位,長鞭“啪”的一揚,驅動馬車轔轔疾駛而去……

那黝黑精瘦的小夥子抱著長鋪蓋捲兒,閃出了客棧的後門,快步穿過一片菜園地,鑽進了一座挨近山坡下的竹子林……

兩名藍衣武師後腳跟著掠出客店後門,目光一掠,瞥見那小夥子的身影剛好鑽進了竹子林,二人哪敢怠慢,身形齊齊疾掠而起,幾個起落便已到了竹子林外,停步抬目一看,俱不由一怔!

只見風動枝搖,竹葉沙沙亂響,這座竹子林竟然甚為深邃,林中光影暗淡,哪還有小夥子的蹤影!

兩名藍衣武師互相看了一眼,齊齊身形一挫,也相繼鑽進了竹子林……

繞來繞去,竟然繞過了一道山嘴,二人估計已走了幾里路程,方才穿出了竹子林,眼前豁然開朗!

兩名藍衣武師方自長吁了口氣,抬手拍拍身上所沾的灰土蛛網,突地——

兩人目光一凝,又怔住了!

那黝黑精瘦的小夥子正站在他們身前不遠,雙手抱著長鋪蓋捲兒,一雙澄澈而又充滿怒意的眼睛,狠狠地瞪著他們!

兩名藍衣武師一怔之下,心道:“好小子,咱們正要找你,你反而等著咱們來了!哼哼!簡直自討苦吃!……”

他二人一面高興,一面抬目四下打量地勢,以防這小夥子不敵之時有機會逃走!

這是萬山叢中的一處山環,目光所及,除了山還是山,打尖的那個小鎮集已然被山嘴擋住,看不見了。

兩名藍衣武師把地勢看清,又把對方如果逃走之時可能選擇的方向估計了一下,這才齊步上前,並由那年紀較大的武師沉聲喝道:“小子!咱們大公子叫你站住你為什麼不聽?還不快點跟咱們回店去聽候發落!”

黝黑精瘦的小夥子冷哼一聲,還帶著童音的嗓子喝道:“狐假虎威的狗東西,本……本少爺就是要候在這裡取你們的狗命!”

那年紀大的武師聽得一怔,隨即笑喝道:“哦!看不出你小子還是道上的!嘿嘿!咱們大公子真是了不起,敢情他早就瞧出來了!”笑語之聲一頓,臉色一獰,峻聲喝道:“你小子是哪條道上的?趕快報上名來,大爺好替你小子登個賬!”

黝黑精瘦的小夥子嘴脣一撇,道:“少囉嗦,你兩人是要一個一個地死,還是兩個一道赴黃泉,快快決定!”

另一名年紀小些的武師火氣卻較大,他厲喝一聲:“老子就叫你先死!”縱身一躍,越過了那年紀較大的武師,“嗆”的一聲,凌空掣劍,身形疾落,長劍化作一道電虹,朝小夥子分心刺到!

黝黑精瘦小夥子一聲冷笑,身子一側,手中抱著的長鋪蓋捲兒猛地一扔,“唰”的一道白光從鋪蓋卷裡疾飛而出!

“錚”的一聲!白光一圈一絞,立將刺到的電虹盪開,緊接著一閃一吐,白光倏然而斂!

“啊”!那名武師一聲哀號,挺著長劍直衝出八尺開外,右肋裂開了一條尺許長的口子,鮮血狂湧而出,灑了一地,緊接著“砰”的僕臥地上,雙腳一陣抽搐,眼見不得活了!

精瘦小夥子右手斜垂著一柄寒光貞閃的長劍,瞧也不瞧那垂死的武師一眼,卻睨視著那年紀較大的武師,冷冷說道:“該輪到你了,還等什麼,晚了在黃泉路上就趕不上你的夥伴啦!”

那名年紀較大的武師連夥伴怎樣捱了人家的一劍都沒有看清楚,不由嚇得心膽俱寒,瞪著一雙充滿驚駭的眼睛,定定地望著那黝黑精瘦小夥子,如見鬼魅地一步一步往後倒退……

精瘦小夥子冷嘿一聲,喝道:“怎麼?想溜?站住!”

這一喝不打緊,直喝得那武師一個哆嗦,霍地掉頭沒命狂奔,往竹子林裡逃去……

精瘦小夥子一聲清叱!

“狗賊休走!”

身隨聲動,人化一片烏雲,只一飄,就飄過了那名武師頭頂,寒光閃閃,長劍疾然下射!

那武師正捨命狂奔,眼看就要鑽進竹林,耳聽清叱之聲,頓覺頭上勁風壓頂,一道白光攔住去路,不禁亡魂皆冒,哪還敢再前進半步,慌忙剎住前衝之勢,並還倒退了兩步才穩下身形!

精瘦小夥子的長劍直點在這名武師的胸口上,冷聲叱道:“快亮出兵刃來受死!”

那名武師胸口只感到陣陣冷氣鑽進心窩裡,不由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在這種情形之下,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亮出兵刃來,當下,順著對方劍尖的來勢,“噗”的跪在地上,雙手高舉,結結巴巴地叫道:“小爺饒命!小人給您磕頭!”

說著,他真的就要磕頭,那精瘦小夥子當然不能夠眼看著人家的身子直往劍尖送來而不予理會,當下,只好微退半步,劍尖一撤,口中冷冷喝道:“起來!你……”

誰知,他話尚未說完,那武師的頭已然低低磕了下去,也就在他腦袋一低的一剎那,“咋”的一聲繃簧微響,三點寒星電也似地從那武師的後頸窩裡飛射出來,斜斜往上直取精瘦小夥子的咽喉、心窩!

雙方距離不過三四步,變生倉猝,精瘦小夥子寒星入目,已然躲不掉,閃不開,只嚇得他“哎”地驚叫了一聲,眼看一命難逃……

陡地——

“叮叮叮”!三下清脆響聲起處,三點金星突然從左側方電射而至,登時將那三點寒星撞歪,以一髮之差,擦著精瘦小夥子的肌膚掠過!

精瘦小夥子驚魂一定,手中長劍猛然往前一送!

那名武師的錦背低頭花裝彎發出之際,十拿九穩地認為這小子必死無疑,方自一抬頭,挺胸便待躍起,誰知——

眼前寒光一閃,心窩登時一涼,渾身如遭電殛,死死瞪著那一柄冷森森,直刺入胸膛的長劍,口中卻吐不出半點聲音……

精瘦小夥子抬腿一蹬那死去武師的身子,唰地抽出了長劍,身形倏轉,面向左方,冷聲叱道:“什麼人?”

只聽一聲“呵呵”!兩三丈外的一叢矮樹後面,轉出一名年約五旬出頭,面容清瘦,腰背微弓,雙目炯炯的長衫老者和一名精瘦中年人來!

兩人緩步行了過來,一面走,那長衫老者一面打量著精瘦小夥子,口中卻“呵呵”笑道:“小老弟身手不弱,就只是江湖經驗差些,如不是這位君師傅,你這條小命就送得冤枉了!”

說時兩人已行近精瘦小夥子面前,他一聽長衫老者這一說,便知剛才那三點救了自己一命的金星,原來是這名精瘦中年人所發,當下擲劍於地,抱拳一禮,道:“多承兩位前輩援手,晚輩尚天玉,未請教兩位前輩高姓大名?”

那名精瘦中年人也不答話,自去地上撿尋他自己的暗器,那名長衫老者還了一禮,笑道:“老漢錢一博,這位君師傅名方義,人稱方圓客,喏!他現在撿起來的三枚制錢,也就是他的拿手絕技!”

尚天玉又是抱拳連聲道:“久仰!久仰!”

錢一博一指那兩名藍衣武師的屍體,莊容道:“這兩人是何來路?尚老弟是哪一門派的高手?因何在此處相搏,敢請老弟坦誠賜告。”

尚天玉“哼”了一聲,恨恨道:“這兩個狗東西乃是‘金龍宮’的爪牙,奉了他們的主子尚文烈那廝的指使,要將晚輩擒捉回去…”

錢一博“啊”了一聲,詫然截口道:“原來是‘金龍宮’的人馬,那尚文烈在什麼地方?”

尚天玉道:“那廝就在前面的雙槐集上打尖,此時恐怕還在留難一位老太婆哩!”

錢一博道:“那麼,你老弟又是……”

尚天玉氣呼呼地道:“晚輩是另有事情,又不想和那廝糾纏,故而悄悄離開,誰料那廝竟然還是不肯放過……”

錢一博急道:“老弟可否帶咱們到集上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