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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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萬方“哦”了一聲,屹立小道中,沉聲喝道:“這樣說來,閣下是路見不平行俠仗義,抑是為了聞知老夫在此而特意留下的?”

中年灰衣文士含笑道:“兩者都是!”

司徒萬方又是一哦!目注對方,冷森森地,又道:“老夫與閣下素昧平生,請問閣下與老夫有何仇怨?”

中年灰衣文士搖頭笑道:“你大堡主與在下毫無私人仇怨!”

司徒萬方厲喝道:“既無仇怨,為何要找老夫?”

中年灰衣文士笑道:“這只怪你大堡主與‘金龍宮’狼狽為奸,企圖將你‘血魂堡’的勢力伸展人中原來,在下忝為中原武林一分子,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司徒萬方“嘿嘿”冷笑道:“閣下自信能管得了?”

中年灰衣文士仰天一笑,然後睨視著司徒萬方,笑道:“本來,你大堡主平日出入都帶了大批爪牙保鏢,的確是不大容易管得了你,呵呵!今日鬼使神差,你大堡主竟會輕車簡從地跑到這僻壤荒林來作樂,嘿嘿!……”

他冷笑一聲,臉色一沉,沉聲接道:“這叫做生有時,死有地,司徒萬方!你就認了吧!”

中年灰衣丈士一面說著,一面從容舉步,朝司徒萬方行去。

司徒萬方一聲獰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你看清了沒有,老夫手下龍虎八衛足可將閣下生吞活剝,根本不須老夫動手!”話聲一頓,轉朝那八名青、白勁裝大漢一揮手,沉喝道:“上!把這小子給剁了!”

他只顧發號施令,卻不知道剛才對方手下幾名保鏢師父把這龍虎八衛弄得灰頭土臉,坐騎全部報銷了,試問,這八名青、白勁裝大漢又怎敢去剁那些保鏢師父的主人?

那龍虎八衛你看我,我看你的,人人腳下像生了根,無法拔得動分毫!”

司徒萬方鷹目怒睜,厲喝道:“怎麼啦?你們都聾了?”

中年灰衣文士連連搖手笑道:“大堡主用不著催他們,在下另外有人陪他們玩玩!”

話聲一落,四周的棗樹影裡,紛紛閃出八名各式打扮的人來,中年灰衣文士伸手從那伴當打扮的中年大漢手中接過一個長形布卷,一揮手,笑道:“夥計們!好好地陪這些‘血鬼堡’的大師父們玩玩,不要讓他們失望了!”

八個人中,只有那藍衣文土打扮的五旬老者沒動,其餘的齊齊應了聲:“屬下遵命!”一齊走上了小道。

中年灰衣文士朝司徒萬方招手笑道:“來來來!大堡主請到這邊來玩!”

司徒萬方一看對方的氣勢,心頭立時往下一沉,暗叫一聲:“大事不妙!”但事情已到此地步,就是想撤退也走不了,當下一定心神,沉聲喝道:“王二!把老夫兵刃拿來!”

王二哥應聲飛掠到那匹拴在竹籬上的健馬鞍旁,從插袋裡拔出一根三尺多長,粗逾茶杯,精鋼打造的“佛手撾”,飛縱回司徒萬方身前,雙手將“佛手撾”獻上。

司徒萬方將兵刃接過,輕輕地拂了兩下,對王二沉聲道:“人家既然瞧得起咱們,你跟眾弟兄們就得好好招待人家,好讓他們歡歡喜喜地到閻老五那裡去報到,知道了嗎?”

王二恭聲道:“屬下省得,堡主請放心!”

司徒萬方揮手命王二退下,提著兵刃,朝中年灰衣文士緩步行了過去,邊行邊獰笑道:“老夫這根‘佛手撾’下,從來沒有活口,你閣下小心了!”

中年灰衣文土含笑道:“在下早就知道了,不勞大堡主關照!”

這邊方自對話,那邊已然殺聲震天,六名保鏢師父跟那名伴當打扮的中年大漢,各揮兵刃,捉對兒與那八名青、白勁裝大漢動上了手,立時纏在一團,殺得難解難分!

司徒萬方側顧了一眼,霍地停在中年灰衣文士身前八尺距離,“佛手撾”一提,沉聲道:“弟兄夥計們已玩上了,閣下也該亮兵刃,通名號了,否則老夫不好記賬!”

中年灰衣文士微微一笑,方待打開手中的長布卷,站在他身側的藍衣文土打扮五旬老者突然靠近一步,躬身道:“殺雞焉用牛刀,讓屬下代勞就是。”

中年灰衣文士頷首道:“奎老可要小心,這老賊的‘撾裡藏針’霸道得很。”

藍衣老者笑道:“他這種彫蟲小技,屬下還不放在限內!”言罷,身形一轉,面對司徒萬方,含笑抱拳道:“笨鳥先飛,老頭兒鐘奎,侍候大堡主上路!”

司徒萬方神色一變,鷹目中厲芒一閃,沉聲道:“閣下是‘笑面殺手,無情秀士’?”

鐘奎含笑點頭道:“小小匪號,有汙大堡主尊耳!”

司徒萬方冷哼一聲道:“你得了多少銀子,替這廝賣命?”

鐘奎含笑道:“這是本人的祕密,歉難奉告,閣下在黃泉路上自能打聽明白。”

就這幾句對話的工夫,小道那邊已爆起幾聲慘吼,開始有人傷亡了!

司徒萬方乍聞慘吼之聲,不用看就聽出是自己的手下已有三人先打前站,到閻老五那裡報到去了。這一來,不由驚怒交迸,厲吼一聲:

“姓鍾的亮兵刃!”

鐘奎笑道:“本人的兵刃只在下殺手之時才現出來,大堡主你等著瞧就是!”

司徒萬方又是一聲厲吼:“好!接招!”

身隨聲進,右手一揮,“佛手撾”斜劈而下!

他這柄奇門兵刃,全長三尺六寸,柄粗如茶杯,手形的頭部比平常人手略大,中指與無名指挺直併攏,食指與小指向內屈,指節間緊扣著一根八寸長的鋼筆,大拇指翹起,與筆尾形成叉狀,可作鎖拿對方兵刃之用,而中指與無名指內各藏著三根“化血神針”,只須按動柄上的開關,隨時皆可發射,三丈內可貫重甲,端的霸道絕倫!

那號稱笑面殺手的鐘奎久走江湖,對司徒萬方這根“佛手撾”自然不會陌生,是以他臉上雖仍掛著滿不在乎的笑意,但兩道炯炯眼神卻始終緊緊盯住對方的雙睛,注視著司徒萬方眼神的變化。

這時,眼見“佛手撾”以極平常的一招“玄鳥劃沙”斜劈而下,按正常情況,他只須微退一步即可讓過,但卻突然發現司徒萬方雙目中殺氣一閃,面有喜色,不由暗自冷哼一聲!身形往後一仰,之後驟然一塌腰,身材暴縮,高不過三尺……

“嗤”!那根“佛手撾”正當劃過鐘奎胸部之際,一聲銳響,從中指裡飛射出一縷紅光,“奪”的一聲,掠過鐘奎的頭頂上空,射入他身後一棵棗樹幹中。

若不是他縮身得快,保險一招就把老命送掉了!

鐘奎躲過了一針貫胸之厄,更不怠慢,身形疾衝而出,直撞人司徒萬方的身前,右手一抬,“卡”的一聲,從大袖裡暴然伸出一柄寒芒似電的短劍,刺向對方的“丹田”大穴!

雙方相距不足八尺,幾乎是伸手可及,司徒萬方一招無功,“佛手撾”已然用老,右半邊身子空門大開,而對方卻是矮身欺進,疾如閃電,寒芒入目,劍尖已然觸及衣衫,一縷森森劍氣直透內腑,不由嚇得亡魂直冒,慌不迭一擰腰,右腳一滑,硬將整個身子側扭過去……

“嗤”!一聲裂帛響處,司徒萬方登時衣裂肉傷,小腹上被短劍劃開一條八寸長三分深的血槽,血珠迸現!

老賊一咬牙,右手“佛手撾”順旋身之勢疾揮而出!

鐘奎一招得手,身形擦著對方胸前而過,衝出三步,方自長身而起,卻未料到司徒萬方反應驚人,“佛手撾”已咬尾掃到,“噗”的一聲,臀部登時捱了一下,整個人被震得又朝前衝出三步……

陡聽中年灰衣文士一聲疾呼:“奎老小心!”

鐘奎聞聲閃電般藉著前衝之勢一撲,身形沾地,一連幾個急滾,打橫裡滾出尋丈之遙!

“嗤嗤!”兩聲銳響,兩縷紅光直射入他仆倒之處的黃土地裡,一閃而沒!

他急滾之勢驟止,倏地往回一滾,“嗤嗤”兩聲銳響過處,兩縷紅光以一髮之差,緊貼著他肩背的衣衫,射入土中!

他更不停頓,雙手一按地面,身形凌空倒拔而起,在兩丈高空倏地一擰腰,右手一揮,“叮”的一聲!短劍已將一根“化血神針”擊飛!

至此,司徒萬方的“佛手撾”內所藏的六根“化血神針”已全部報銷,鐘奎心中大定,在空中長笑一聲,雙肩一抖,又是一個凌空倒翻,短劍幻起一座劍山,朝司徒萬方當頭壓下!

司徒萬方厲喝一聲!“佛手撾”翻湧千丈狂濤,望空捲去!

“錚錚錚!”一連串金鐵交嗚乍迸之下,爆起一蓬蓬火花,剎那間,劍氣一斂,撾影一收!群聲頓寂!

一聲朗笑過處,一條藍影斜飛丈外,飄落地上,但見鐘奎手橫短劍,含笑卓立!

司徒萬方仍在原地不動分毫,“佛手撾”直指著鐘奎的胸膛,持撾的右手卻顯出些微的顫抖,額上已現汗珠,胸前起伏甚劇,顯然這一招凌空硬拚,他並未佔到絲毫便宜,真力損耗甚巨!

此際,小道上的兵刃交擊之聲已然停止,僅傳來陣陣粗濁的喘息與呻吟之聲,司徒萬方目光微瞥,不由臉色頓變!

他視為堡中精銳的“龍虎八衛”,沒有一個是站在地上的,八名青、白勁裝大漢七橫八豎地躺在小道上,有的已然沒有動靜,有的仍在掙扎呻吟……

龍虎八衛,全軍盡沒!

那六名保鏢師父打扮的大漢,也有三名倒在同伴的懷裡,由同伴上藥裹傷,而那三名未受傷的大漢和那伴當打扮的中年大漢亦是渾身汗水濕透,氣喘如牛,狼狽不堪。

可見他們也是勝得非常不易。

不管怎樣,此刻只剩下他司徒萬方大堡主孤家寡人一個,而對方尚有一位正主不曾動手,怎不教他臉色大變?

他臉上方自變色,那笑面殺手鐘奎卻含笑說道:“大堡主不用急,貴屬下會等你的!”

司徒萬方鷹目噴火,獰視著鐘奎,厲吼一聲:“不是你就是我!殺!”

“殺”字出口,“佛手撾”一掄,“呼”的一聲,連人帶撾,奮身撲向鐘奎,其勢凶猛絕倫!

鐘奎“呵呵”一笑道:“大堡主要拚命了!呵呵!鐘某人怕你!”

笑語聲中,身形疾閃,讓過司徒萬方這形同瘋狂的拚命一擊,右手短劍信手一揮,反攻對方後背!

豈料,司徒萬方竟不族身接招,身形似乎是收不住前衝之勢地直飛而過,快逾石火電光,一閃就穿進了棗樹林中!

鐘奎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血魂堡”主,竟也會腳底抹油,登時不禁一徵!

那中年灰衣文上似乎也未料到司徒萬方有此一著,等他警覺而晃身追出之際,司徒萬方的身形已隱沒不見!

鐘奎一怔之後,朗笑喝道:“大堡主你好意思開溜,留下啦!”

身隨聲起,雙臂一抖飛掠入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