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那另外四名弩箭手這時已無用武之地,個個手擎弩匣,不知如何是好!
尚文烈眼看砍樹開路的行動受阻,不由又急又怒,匆匆交待了駕車的楊聰小心戒備,然後飛掠而起,縱落鬥場,大喝道:“錢通!這兩人交給本公子,你兄弟快去幫他們收拾那幾個,砍樹的工作叫四名弩箭手去幹,快!”
錢通、錢順兩弟兄應聲虛晃一招,躍出圈子,轉撲那六名勁裝大漢,同時下令那四名弩箭手收起弩匣,下馬動手砍樹開路……
那名半百老者與精悍中年漢子乍見尚文烈飛掠過來,俱不由為之一懍,各自擺開門戶,凝神屹立!
尚文烈目光一掃,嘿然冷笑道:“本公子以為是什麼人吃了豹膽虎心,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原來是‘無名堡’的漏網餘孽!”話聲微頓,伸手一指那半百老者,冷冷道:“你不是那大總管錢一博麼?有何本事不妨拿出來與本公子一搏,本公子必定好好超度於你!”
這半百老者正是錢一博,聞言“呵呵”一笑道:“姓尚的少吹大氣,今天你閣下想生離此地,勢比登天還難,錢某人決不教尊駕失望!”
尚文烈緩緩掣出金龍劍,冷笑道:“你們的頭兒公孫彥尚且被本公子殺得龜縮不出,諒你一名總管有多大氣候,少廢話,上!”
陡聽一聲大喝:“上!算我老花子一份,聯手宰了這廝!”
尚文烈凜然側顧,但見棋叟龍歸海手挺打狗棒,怒喝著飛掠而至,再往馬車那邊一望,心中更是叫苦不迭!
原來“血魂堡”那十八騎大漢連番發射標槍之下,兜了幾個圈子下來,標槍已然用罄,山坡上如潮水般湧下來三數十名老少花子,殺聲震天,那十八名高手立時陷入重圍!
當下他鋼牙一咬,金龍劍一抖,更不答話,欺身直取飛撲過來的棋叟龍歸海!
錢一博與那精悍中年漢子兵刃齊揮,撲向尚文烈的背影,配合著棋叟龍歸海,前後夾攻……
這一段隘道上,頓時打得烏煙瘴氣,日黯無光。
只有那輛馬車靜靜地停在中間,絲毫未被波及。
驀地——
一個渾身上下,滿頭滿臉都蒙了厚厚一層黃土的瘦小人影,像鬼魅般從馬車底下冒出來!
只見他幽靈般一手搭著車門的扶手,另一隻手卻悄然抬起,對準高踞駕車座位上的楊聰背影,扣指一彈!
那楊聰正自全神貫注地凝望著尚文烈那邊的搏鬥情形,突地渾身一震,“啞穴”立被指風點中,動彈不得!
滿身黃土的瘦小人影出手制住了楊聰,更不怠慢,身形一閃便門人了車廂之中。
此刻的車廂裡只有賈天紳與黑鳳艾素珍二人蜷縮在座位上,那賈天紳聽見有人登入車廂的動靜,無力地睜了睜眼皮,瞧了像個泥人似的瘦小個子一眼,便又頹然將眼皮合上!
瘦小個子淒然地叫了聲:“紳哥哥!”
賈天紳毫無表情地又抬了抬眼皮,似乎對這一聲呼喚,並未產生什麼共鳴的情緒。
瘦小個子以為賈天紳被制住穴道過久,身心已然麻木,不由更是焦急,一俯身伸出雙手,低叫道:“紳哥哥,我揹你走!”
就在他雙手正要觸及賈天紳之際,奇變驟生!
只見賈天紳身子突然一縮,雙手猛地一抬,十指如鉤,閃電般一翻,立將瘦小個子一雙手腕脈門要害抓住!
事出意外,瘦小個子不由一怔!
那賈天紳雙手扣住對方腕脈,哈哈大笑道:“公子妙計安排,果然天下無雙,好小子,還不給我林大爺躺下。”
笑喝聲中,十指猛地加勁一捏,誰知——
他這運勁一捏之下,十指竟似捏住兩團棉花一般,絲毫沒有著力之處!
說時遲,那時快,也就在他一怔之頃,瘦小個子已冷哼一聲,一雙手腕倏然脫出了掌握,迅似石火電光地一翻,十指如鉤,反將賈天紳的腕脈扣住!
那賈天紳大吃一驚!忙運勁一掙,雙腿疾飛,猛然蹬向瘦小個子的下陰要害!
可是棋差一著,縛手縛腳,他這裡方自一掙,雙腿還未觸及對方,突覺一股莫名的力遭襲遍全身,頓時骨節痠麻,再也使不出半分氣力!
瘦小個子目射寒芒,運指如飛,一連點了那賈天紳幾處穴道,這才冷冷叱道:“你是誰?為何冒充賈天紳?”
那賈天紳“哼”了一聲,閉目不答。
瘦小個子冷冷一哼!一指點在那賈天紳的“肩井”穴上,用力一按,峻聲叱道:“你說不說?”
那賈天紳頓覺一縷陰森森、冷冰冰的怪異力道從“肩井”穴中傳入,順著血脈流竄,所經之處宛似蟲行蟻咬,渾身又癢又痛,禁不住冷汗直冒,簡直說不出的難受,當下顫聲低叫道:“我說我說,請鬆手!”
瘦小個子將指頭拿開,低喝道:“你是誰?”
那賈天紳苦著臉道:“我叫林明,乃是奉尚大公子之命,假冒賈天紳,一來是欺騙那些想奪賈天紳之人,二是萬一有人侵入車中之時,小的就可以出其不意將其制住!”
瘦小個子“哼”了一聲,冷笑道:“就像剛才你那樣是麼?”
林明苦笑道:“但小的卻沒料到您大俠的藝業如此高明,求大俠念小的身不由己,高抬貴手!”
瘦小個子沉聲道:“饒你不難,那真的賈天紳藏到什麼地方去了?”
林明囁嚅道:“這……這……”
瘦小個子右手一抬,沉喝道:“你說不說?”
林明忙道:“說說說,就在孫老大抱著的那個大包裹裡面……”
瘦小個子略一思忖,沉聲道:“你對孫老大說有要緊事情,叫他過來一趟!”話聲微頓,目中冷芒如電,直射在林明的臉上,峻聲道:“記住!千萬不要耍什麼花招,本……本人的寶劍就在你的背後!”一面說,一面從腰間掣出一柄寒芒四射的短劍,點在林明的背心“命門”穴上。
林明只覺得一縷冷氣直鑽心脾,冷得渾身發僵,哪還敢說半個不字,諾諾連聲,挨近車窗,探頭望車後低叫道:“孫老大,孫老大!我是林明,請過來一下!”
那孫驥曾受尚文烈嚴命,路上不論有什麼情況發生都不要理會,必須對懷中的大包裹保護好,除非尚文烈本人下令,任何人不準接近,所以這時候儘管車前車後打得一塌糊塗,殺得昏天黑地,他依然死抱著那隻盛放著賈天紳的大包裹,穩坐馬上,只注意尚文烈的號令行事。
此際,孫驥突見車窗裡探出個賈天紳的腦袋,不由猛吃一驚,及至聽清是林明的聲音,這才長長吁了口氣,策馬上前,一面笑道:“你這一改裝易容,真把我嚇了一大跳!”說著,已然行近車旁,含笑問道:“有什麼要緊事情?這樣神祕?”
林明低聲道:“附耳過來,小弟要告訴你一句要緊的話!”
孫驥訝然望了林明一眼,在馬上俯身把腦袋靠近車窗,口中詫異地問道:“什麼話……”
剛出口,突見寒光一閃,耳聽一聲冷喝:“要你的命!”
喝聲入耳,他驟覺脖子一涼,想要叫喊時,腦袋已然搬了家,叫不出聲來了!
瘦小個子出其不意宰了孫驥,更不怠慢,一推車門,身形閃電般掠出,探手抓起尚被孫驥的無頭屍身緊抱在懷中的大包裹,朝右側山坡飛射而去……
林明涼魂乍定,卻是渾身不能動彈,只好敞開喉嚨大叫:“不好……”
誰知,他剛一張嘴叫出“不好”兩字,果然不好,陡見白影一閃,他的“啞穴”立被制住,叫不出來了!
這個白影閃電般飛進車廂,一手抓起黑鳳艾素珍,翻身雙足一點車門,恍似白光一縷,也朝右側山坡飛掠而去……
此時,隘道中正殺得人仰馬翻,呼喝聲、高叫聲、兵刃交擊之聲響徹雲霄,烏煙瘴氣地誰也沒有發現馬車裡外已有了驚人的變化!
可是,這情況卻被尚文烈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