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〇
文束玉暗噓一口大氣,如釋重負,饒得如此,一張臉孔已給臊得紅如火燒。
七巧仙姑在他額角上一點,掩口吃吃道:“看你這副樣子……”
文束玉一聲不響,走過去將惡客的屍體高高舉起,重重擲出,叭的一聲,惡客屍身頓給摔得稀爛,經此一來,文束玉心中方才感到好過了些。
七巧仙姑不明文束玉此舉之用意,愕然道:“你,你怎麼這樣恨他?”
文束玉回過身來,淡淡一笑道:“設非翁——大姐——恰好在場,這廝兒使卑——小弟——陷於百口莫辯之境,不恨他恨誰!”
在文束玉,這只是一種遁詞,但聽在這時的七巧仙姑耳裡,實比天籟仙樂更為美妙動人。
七巧仙姑欣慰之餘,忽向文束玉招手一笑道:“玉弟,你隨大姐來!”
文束玉大吃一驚,心想:這魔頭剛才不是已經說過……怎麼忽然……說不得,到時候小爺也只好狠狠心腸對不住了。
七巧仙姑催促道:“走呀!”
文束玉計議一定,立即舉步跟在女魔身後走去。走出十來步,文束玉放心了,原來女魔是在走向天龍臺。
經過天龍臺,七巧仙姑腳下不停,一直走到第十七座帳篷前面方才止步歇下。
文束玉心頭又是一驚,這座帳篷正是囚禁素衣仙女上官蘭的地方,難道這女魔王已因他剛才未加否認,而想對素衣仙女上官蘭有所不利不成?
文束玉思忖間,只聽七巧仙姑向帳篷內喊道:“李、孫兩護法何在?”
帳篷內立有兩名天龍堂銀龍護法掀幔走出,雙雙躬身道:“不知副座何事相召?”
七巧仙姑揮一揮手道:“將上官女俠請出來!”
李孫護法齊應一聲是,轉身入內,不一會,一名蓬首垢面的少女在兩名護法挾持下出現,這名業已憔悴得不復人形的少女,正是素衣仙女上官蘭!
文束玉看得暗暗心痛,但是,為防女魔頭偷著臉色起見,他不得不力持鎮定,表現出漠然神態。
這時,只要女魔頭稍有動作,文束玉將不計任何後果撲過去——七巧仙姑走上一步伸手一陣拍打,為素衣仙女解開各處穴道,素衣仙女掙扎自己站直,睜大一雙失神的眼睛,茫然四顧,似在尋找天龍幫何以會突然對她改變態度的原因,文束玉緩緩將臉別去一邊。
只聽七巧仙姑輕柔地道:“委屈你了,小妹,都是歐陽護法他們不好,加上你家翁姑姑這些日子又忙……知道令師已經來過了嗎?她與你兩位師伯,現在就住在西門金鞭陳三達家中,陳三達這個人聽說過沒有?聽說過?好極了!那麼,翁姑姑馬上派人送你過去。從今以後,令師亦為本幫分舵主之一,大家都是一家人,還有,回去時,順便告訴令師一聲:天水分舵之符信,明天一早便有人送去,希望她將分舵佈置妥當後立即跟總舵聯絡……李護法、孫護法,就由你們兩位送這位小妹一程吧!小妹,好走,再見,再見!”
文束玉始終沒有聽到素衣仙女開一句口,很顯然的,素農仙女在多般折磨之下,已疲乏得連開口的氣力也沒有了。
不一會,一陣腳步聲遠去,然後七巧仙姑的腳步聲過來身邊:“喂,情種子,你心疼不疼?”
文束玉淡淡回答道:“話有幾種說法。與這位上官姑娘見面,連今夜,一共是四次,就算小弟對這位上官姑娘印象很好,但是,大姐知道的,這是男女兩方面的事,小弟從未想到要自我陶醉——”
七巧仙姑甚感高興,連笑著突又接口道:“乖弟弟,這就對啦!人生有限,自苦何為?什麼事都要自自然然,歡歡喜喜,水到渠成,妙緣巧合,那才有意思,才有情趣,一個黃毛丫頭,什麼都不懂,玉弟,你……不久就會知道這一點是如何重要了。”
第二天,一件意外,但也可說做意料之中的事發生了,言氏雙傑,降龍掌言仁,伏虎掌言義,雙雙駛來一輛馬車,於天龍臺前拋出兩具屍體,然後掉頭加鞭揚長而去,死者正是昨夜送回素衣仙女之李孫兩護法!
言氏雙傑將兩具天銀護法屍體拋下天龍臺前之同時,另外兩名天金護法,正捧著天水分舵符信,準備送去金鞭陳三達住處頒交飛花掌,消息傳來山頂道觀中,七巧仙姑一張臉孔全給氣青了。
她向那兩名天金護法揮手喝道:“符信繳迴天龍堂,即傳全部天天護法伺候!”
文束玉暗吃一驚,但仍故作從容地問道:“翁副幫主打算怎麼做?”
七巧仙姑切齒恨聲道:“本座決意親率全部天天護法,趕去將這婆娘生擒活捉,然後予以備嘗百毒極刑,看這婆娘有多大能耐能逃出本座掌心!”
文束玉緩緩搖頭道:、本座認為翁副幫主似有重加考慮之必要!”
七巧仙姑一怔道:“為什麼?”
文束玉正容道:“飛花掌言琴風雖然列名十三奇,但在今天來說,無論身份或名位,她均已不足與翁副幫主相提並論,所謂:勝之不武,敗足取辱!翁副幫主以千金至尊之體,為逞一時之快,遽操士卒之勞,此舉實為本座所不敢苟同。”
七巧仙姑色為之緩。
文束玉接下去道:“況本日乃本幫班師之日,實在需人,安知此非敵人調虎離山之計?翁副幫主與全部天天護法這一去,本幫主力十去七八,敵人若是乘虛而人將何以御之?要說因飛花掌系十三奇人,翁副幫主便須親掌帥旗,他日之鬼爪、流星、芙蓉、天機輩,其將如何?效行則不勝其煩,反之則不啻對今日之飛花掌有所偏重,此於飛花掌及翁副幫主問聲譽之消長,實極重大深遠,尚望注意及之!”
七巧仙姑連連頷首不已。
文束玉接著又說道:“稍停天天護法們之差遣,亦以僅派三五名為佳,言氏師兄妹,不痴不駿,決無首犯敵忌,復坐以待敵之理,天天護法,乃本幫中堅武士,人人均具不凡身手,對付言氏師兄妹,衡情度勢,三五人似已足夠有餘,即使無功,亦與本幫元氣無損,徐圖他日,亦不為遲。”
七巧仙姑大悅。這時,步聲雜沓,數十名天天護法已然群至廳外院中,文束玉約略點數,全部竟達四五十名之眾,不禁暗暗為之咋舌不已。
七巧仙姑走出大廳,面向院中那一干天天護法肅容說道:“言氏兄弟,適才前來,顯然別具詭謀,本幫如果全面出動,十九必墮敵人好計,現在本座指派自十一號起的單數,一三五七九等五位護法,即刻馳赴金鞭陳三達處,全力追查言氏師兄妹下落,不獲不休,如遇形勢不敵,隨時飛騎告警,餘者緊急戒備以應不虞之召!”
眾護法一聲響話,迅速而整齊地轉身退去。
七巧仙姑回到廳中,朝文束玉脈脈含情地瞟了一眼,然後輕嘆著重新坐下,七巧仙姑剛剛坐落,廳只人影一閃,一名金天護法疾步奔入,七巧仙姑神色一緊,目注來人沉聲道:“莫非……”
那名金天護法走上一步,惶促地道:“報告副座,本幫似有內奸潛伏!”
七巧仙姑嬌軀一震,手按椅把道:“怎麼說?”
文束玉心頭撲撲跳動不已,所謂內奸,不知是否與自己或酒文兩痴有關,不過,身處虎穴,自謀無方,管它如何演變,也只有到時候再說了。
就在文束玉暗自緊張之際,那名金天護法已經低聲接著道:“據拆除天龍臺的銀龍弟子密報,天龍臺板,顯有蹊蹺,據說包括中央主臺在內,都安有各種不同的活動裝置——”
文束玉心念一動,這時突然沉下臉來,向那名金天護法揮揮手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名金天護法說什麼也沒想到他們這位第三副幫主,會在他報告中途,突然發出此道命令,頭一抬當場呆在那裡,茫然不知所措。
文束玉怒聲道:“這位護法,你叫什麼名字?”
七巧仙姑忙喝道:“張護法,你難道沒有長耳朵麼?文副幫主叫你退下廠
那名張姓護法如自夢中驚醒,忙不迭向文束玉躬身謝罪道:“是,求求文副幫主恕卑座一時糊塗,卑座就退下。”
那名護法說著,俯首退出三步,接著一轉身軀出門而去。
七巧仙姑回過頭來低聲問道:“玉弟此舉何意?”
文束玉定定神,也將聲音放低,回答道:“報告大姐,剛才來人所說,全無一字虛言,小弟日前幸勝計老鬼,便靠計老鬼在緊要時腳下一滑之失,其後壽副幫主迎戰胭脂魔王,最後的情形也差不多,所以,小弟……”
七巧仙姑點點頭,整額道:“這個大姐也知道,不過玉弟為什不讓來人將話說完,便將他叱退呢?”
文束玉正色道:“沒想到翁大姐也是這樣……真是……大姐剛才聽到沒有?連中央主臺都有機關!試問,天龍臺系本幫鳩工搭建,臺上佈下機關,卻連幫中主腦人物都不知情,一旦傳出去成何話說?”
七巧仙姑有些茫然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