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慎出事的時候正好是期末,沒多久後就撞上寒假,成良見段慎一個人呆在醫院裡太委屈,於是就把人打包回到了公寓。
段慎看不見周遭的情況,成良怕他亂動摔了碰了,就把人帶到沙發上坐好,右手扶住段慎的肩膀,左手則是撈起抱枕玩偶一類的東西,盡數往段慎身上塞,直將人圍了一整圈,才命令道:“不許離開這個圈子,我去把東西搬到樓上去。”
段慎初來乍到,也不好意思亂動,便認真點點頭。
結果成良前腳剛上樓,後腳段慎就推開抱枕靠墊站起來,竟也是一路暢通無阻摸索著摸到了樓梯扶手。
如此一來,他更確定了。
自己是來過這裡的。
個子莫名變的很高,安醫生說是睡了三年所致,可要真睡了三年,哪會這麼熟悉這裡的佈置?
最讓段慎在意的是,他那個一直沒有露面的母親。
事實上,一直不曾露面的段重也叫他懷疑。
段慎是知道母親不喜歡他的,也知道母親曾經有個同性的愛人,因為誤會導致天人永隔,而他的父親在這個故事裡則是扮演著令人討厭的,破壞了她們感情的,霸道無理的掌權者。
所以段慎從得知段重來了之後,就一直擔心是不是段重把他的母親藏起來。
所以母親才見不到他。
段慎摸到成良房間的時候, 正好聽到成良在打電話。
“他還沒有恢復。”成良說,“我沒法告訴他,他的母親在兩年前已經因為車禍去世的事實。”
段慎渾身一僵。
“你難道就不會不甘心嗎?段先生,你當年親力親為照顧段慎到他醒來,得知他無法對人產生感情後,為免他有壓力,故意和他嗆聲,兩見相厭,好不容易經營到這個份上,他一轉眼又回到三年前的狀態,段先生你卻不敢接近了?”
電話裡段重一時啞口,頭一次面對別人的質問,卻一個字都回答不上來。
他怎麼可能甘心的了。
當年他也曾幻想過父子齊樂融融的場面,於是幾乎將段慎捧在了心肝上,直到有天他找到前妻的日記,才知道前妻當初做了什麼。
她暗暗給段慎心理暗示,將他形容成棒打鴛鴦的反派,把這一切所有的錯都扣到了段重的身上。
顯然,前妻因為這種心理暗示,好受了不少,但越是相信這種話,前妻的心理壓力就越大,終有一天,得知段慎也走上了她的路,於是徹底崩潰。
在當時, 前妻的眼中,恐怕段慎已經變成了段重的樣子 。
成良不滿地冷下語氣:“他很快就會想起來,失明也只是短暫的,到時候你想怎麼面對他?”
段重慢條斯理道:“我扮演的父親一如既往,從未更改過。”
段慎站在門外聽著,剩下的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等成良掛掉通話,一臉煩躁走出來,想見見段慎的臉以平複焦躁的心情時,卻正好看見段慎眼眶發紅站在門口,渾身顫個不停,手指深深陷入掌心的肉中,周身散發著絕望的氣息,幾乎成了條繃到極限的彈簧線。
彷彿下一秒就能生生在成良面前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