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安悅回家那兩天正好是週末,我和凌灝聯繫了搬家公司直接搬了家。
到底是住了八九年的房子,僅是收拾零碎就花去了大部分時間,等把打包好的物品運進新房後,等待的又是新一輪體力挑戰。
安悅的臥室是凌灝親自收拾的,留下的衣物和用品都歸置進這一方人氣稀薄的新房當中,我曾在之前尋找安悅的時候進去過一次,也親眼見到門後那隻黃色的兔子,果真是風格跳脫、惹人捧腹。
書房理所當然成為凌灝不願涉足的場所,他在盡力忽略這個房間,以防止勾起不愉快的回憶,我深知這一點,也極為自覺的接手了書房的整理。
經過那次初步探討後,凌灝暫緩了要迫切理清我們三人之間糾葛的情感關係,對我的態度也稍有好轉,也並不忌諱在我面前提及關於安悅的話題。
比如他在家裡都做了什麼,準備什麼時間回來,都帶了哪些特產等等。
我能感受到凌灝在做出讓步後的努力,也在盡心盡力維護表象的平和,可另一方面,我也能清晰感知到他的掙扎與茫然,好像雖然知道自己在盡力保護每個人少受傷,但又非常清楚,我和安悅之間並不適用這種溫和的處理方式。
快刀斬亂麻不無道理。
我將包著自封袋的書籍分門別類歸置進書架,把電腦排好線路連接上配件,隨後坐在椅子上休息。
目光投放在正對面的牆繪,再回落到打磨細膩、漆面光滑的實木桌面,我伸手摩挲了一下,緊接著又緩又重地嘆了口氣。
性格使然,我幾乎很少會有矛盾的時刻,但在這段時間裡,我深陷在一個又一個的矛盾中。
要不要為了自己的私慾去傷害同胞兄弟,是盡力將骯臟隱瞞還是早日捅破盡快解脫,是倫理不顧還是遵循本心,這些都曾一刻不停地將我煎熬。
包括現在,我妥協讓步承諾不再對安悅做出過界舉止,可還是很難甘心。
但是,我從桌面上收回沾染冰涼溫度的指尖,如果再次自私的將三個人的關係推上絕路,不僅辜負我哥的信任,還會再次傷害到安悅,到時候我還能原諒自己嗎?
等上班的新線路適應幾天後,安悅便從老家回來了,比原定的行程晚了兩天,想必是在家待得很開心。
凌灝回來時,直接順路將人帶行李提了回來,也不顧自己之前明明同意對方可以繼續住在租房,住到自己想搬回來為止。
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被我哥拎在手中放在玄關處,隨後向後轉身接了安悅掛在手腕上的各色特產禮盒。
「呦呵!嫂嫂你是回家搞代購了嗎?」我從凌灝手中接過一部分,堆放在餐桌上,「你這小身板是怎麼完成這麼大的搬運量的。」
「大部分都是走快遞,比我更早到。」安悅鼻尖熱出晶亮的汗,脣角笑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可還是像過年走親戚似的提了滿滿兩手,搞得我在高鐵站收穫了好高的回頭率……」
「先放地上吧,去洗洗臉。」凌灝換鞋時躬身拿出安悅的拖鞋,放在安悅腳邊說道。
凌灝的後背也有濡濕的痕跡,我原本想張口說沒必要一次將所有東西都搬回來,但轉念想到以我哥的後怕程度,恐怕在安悅身上安個定位器我都不會 驚訝。
「好,你也別忙了,等晚上再收拾吧……」安悅換下鞋,又看向我道:「想喝水……檸檬水加冰加兩份糖……」
個得寸進尺的小兔崽子,我環著手臂看他進入洗手間,收回目光後竟然覺得被指使了也會有愉悅的心情。
凌灝把行李箱推到臥室走廊,拐回來後低聲對我強調:「給他加一份糖。」
新鮮檸檬洗淨切片,挑出籽放入冰糖糖漿、薄荷、冰塊,再衝入涼白開攪拌均勻,我看著冷水壺中的明黃嫩綠在小漩渦中碰撞融合,隨後停下攪拌動作,又添了半勺糖。
若只論日常生活,我們三個人在一起還是很融洽的,也在漸漸回歸到之前的狀態,我會時不時逗弄安悅,凌灝也會適當護著他。
好像我們兩個同時試圖掩蓋過往,但又都心知肚明,於是互相受制於透明的界線,誰都不敢擅自觸碰。
除了安悅。
他不知道我曾經許諾給我哥的話,倒依舊沒心沒肺的,甚至和我之間也不知道避嫌,有時候還會當著我哥的面湊到我跟前說話,距離近到想磨牙。
這個小傢伙兒總是這樣,記吃不記打,當初趁醉酒欺負他的事都只是發發脾氣就過去了,性子軟得不像話,又一貫會撒嬌討乖、趨利避害,只要矛盾未發展成針鋒相對的場面,他就能對每個人彎眼睛。
不過我們兄弟二人之間的那種隱密僵持,時間久了還是會波及到安悅,比如我哥總不願和他進一步親密,最多也就是把人圈在懷裡剋制的吻一會兒、又比如一直鍾愛佔他便宜的我,現在竟然也像轉性般開始躲他。
這就導致了安悅開始有些悶悶不樂,但自己又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開始想方設法想從我們兄弟口中套出話。
就像這一晚,我把窗簾攏綁在一起,斜躺在床上看安悅畫的牆繪,手機里正低聲循環播放著一首舒緩安謐的日文歌,床頭也擱了半杯紅酒。
將入睡的準備工作做好後只等著睡意降臨,可我沒想到比睡意更先到來的卻是穿著真絲睡衣,胳膊裡夾著枕頭,滿臉都是不太高興的安悅。
我半開著門倚在門框邊,微低著頭問他:「怎麼了?」
「凌灝不和我一起睡……」安悅脖子上還反掛著一個黑色的眼罩,窄窄的鬆緊帶貼著白/皙脖頸,像帶了一個誘惑力十足的頸圈,「他說會工作到很晚,會吵到我,可明明我已經帶好眼罩和耳塞了……」
「凌灝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了,」我從鎖骨的凹陷處移開目光,清清嗓子繼續道:「那你就自己睡唄。」
安悅更加不開心,小聲嘟囔:「我……我不太想……」
換做以前,他拿這點小心思勾我,那就別指望前半夜能安穩睡覺了,可現在,即使我清楚他只是想單純和我睡個覺,再從我這裡打探一些內情,我也只能把人拒絕在門外。
「是嗎?」我伸手碰了碰他下垂的嘴角,隨後移到下巴處曖昧地撫摸:「那是想跟哥哥操一操再去睡?」
安悅睜圓濕漉漉的小鹿眼退後一步躲開,面龐慢慢浮上一層紅,「才不是!」
「你……你個臭流氓,我不跟你說話了!」說罷夾著枕頭就轉了身,後頸處的眼罩正面也跟著暴露在我眼下,他邁出一步準備逃回臥室,被我先一步迅速抓住手腕。
「欸這就要走?」我繼續臊他,「你說實話,是不是小胸漲奶了,我這麼助人為樂,當然可以無償幫你解一解小奶頭的癢。」
「胡說八道!」安悅扭過來半張臉,耳朵尖充血變紅,「你放開我!」
手裡的細腕子用力掙扎兩下,我便鬆了手,安悅頭也不回地往前衝出去,氣得拖鞋都在地板上跺出了響,我無奈一笑,感覺今晚的準備工作都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