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於是——
雙臂疾伸,緊緊勾著他的脖子,頭往他懷裡一鑽,跟著他一起站了起來。
郭曉涵又氣又急,但又無可奈何,於是近乎哀求的對她說道:“拜託你快放手好不好,讓人看見多……”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輕輕白了郭曉涵一眼,小嘴兒一撇,放肆的說道:“哼!看見就看見,又不犯法!”
你呀——心也真夠狠,人家被你撞得疼的站不住,你也不瞧瞧,安慰安慰我,反而一個勁兒的讓我放手,你不怕我摔死呀?”
這一下郭曉涵可真的火大了,雙眉軒動,面湧怒容,冷冷說道:
“快放手,要不然我可要喊嘍!”
“你喊啊!”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不但沒有放手,反而把郭曉涵勾的更緊,後腳跟兒往起一墊,出其不意的在臉上親了一下兒,接著說道:
“你不喊我喊,叫大夥兒來看閣下強行剝我褲子,來人啊……”
郭曉涵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會如此潑辣,如此大膽,如此不害臊,一時情急,忙伸手摀住她的嘴巴,低聲說道:“別喊,我求求你……”
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放浪的瞅著郭曉涵說道:
“要我不喊也行,那你送我回房間去。”
郭曉涵正被那個年齡較大的大妞兒纏得無法脫身,暗暗叫苦之際,剛巧鐵蛋兒輸脫了底,垂頭喪氣的走了過來。
本來——
他並不想管這檔子鬧事兒,因為窯姐兒和嫖客糾纏不清,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可是——
他發現兩條白滑滑的大腿不停的在那踢騰,誤以為他們在那兒幹那件事兒,不禁一陣噁心,暗暗罵道:
“呸!你們可真會選地方兒,站在走廊上就幹起來了,他奶奶的,這種觸楣頭的事兒也會讓我遇上,怪不得老子要輸哪!”
同時——
鐵蛋兒也想瞧瞧,究竟是誰這麼大膽,這麼不要臉,於是霍的抬起頭來,朝那一對狗男女望去。
鐵蛋兒怎麼都沒有想到,那個男的居然是最近常常向他買魚的美少年,不禁猛的一怔,頗為驚訝的瞅著他說道:
“小兄弟你,……”
郭曉涵一看是鐵蛋兒,臉上早已臊得像塊大紅布似的,差一點兒沒哭出來,尷尬的指了指那個仍緊緊勾著他脖子的大妞兒,沒有吭氣兒。
鐵蛋兒察言觀色。略一思忖,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子事兒了,伸手揪那大姐兒的辮子,沉聲喝道:
“你想吃童子雞?瞎了你的狗眼,滾!要不然老子撕爛你的皮……”
那個大妞兒但覺頭皮一陣火辣辣的生疼,情不自禁的把手鬆掉,鐵蛋兒順手使勁一推那大妞,“咕咚”一聲,摔倒在地上。
那個大妞兒雖然摔的不輕,可是連大氣都沒敢吭,拿起地上的褲子,光著兩條白滑滑的大腿,撒丫子就跑。
郭曉涵略一定神,問鐵蛋兒道:“你怎麼不賭了?”
鐵蛋兒狠狠吐了口唾沫,苦笑了笑說道:“輸的吊蛋精光,拿什麼賭啊?我總不能跟人家比手指頭吧!”
“郭曉涵從身上摸出一張銀票,強行塞到鐵蛋兒手上,笑著說道:
“走!咱們撈本去。”
鐵蛋兒搖了搖說道:
“算了算了,最近手氣太背了,賭一場,輸一場,就像摸了姑子似的。”
鐵蛋兒邊說,邊把銀票還給郭曉涵。
郭曉涵拍了拍鐵蛋兒的手背,誠摯的說道:“別這樣,朋友有通財之誼,何況我只是暫時借給你做賭本兒,等一會兒你再還給我好了。”
“等一會兒再還給你?”鐵蛋兒似乎已經聽出郭曉涵的話裡有話,默默凝視著他。
不一會兒。
緊緊握著他手,既緊張,又興奮的說道:“你——你有把握贏……”
郭曉涵點了點頭,接著說道:“老實說,如果我沒有把握,也不就會到這兒來找你了,對了——你最近總共輸了多少?”
鐵蛋兒約略算了一下兒,瞅著郭曉涵說道:“總共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兩銀子,幸虧我老婆還不知道,否則……”
郭曉涵輕輕一笑,正容說道:“那簡單,不過我得告訴你,十賭九輸,想想看要不然人家賭場吃什麼?”
鐵蛋兒一聽,立刻就瞭解郭曉涵話裡的意思,頗為感激的說道:“你放心,為了家庭和睦,也為了我即將出世的兒子,以後我不會再來賭了。
不過我想知道,你剛剛說十賭九輸——指的是不是場子裡有人在做假耍老千啊?”
郭曉涵輕輕一笑,壓低嗓門兒說道:
“不做假耍老千的賭場,不能說沒有,只不過少之又少罷了。”
鐵蛋兒一聽,眼珠骨骨碌碌一轉,想了想說道:
“假如這兒也做假要老千,你又怎麼有把握定贏呢……?”
“因為我比他們高明,我是老千中的老千!”
郭曉涵把話一頓。瞅著鐵蛋兒打了個哈哈,繼續說道:“對了,平常你到這兒來都賭什麼?”
鐵蛋兒臉上疑雲一片,怔怔瞅著郭曉涵,心裡不停的唸叨著他說的這兩句話,鐵蛋兒不相信這是真的。
因為他只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就算從孃胎裡開始學賭,也不可能高明到哪兒去。
然而——
事已至此,他不信也得信,因為除此之外,鐵蛋兒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讓他措本兒,於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緩緩說道:
“我到這兒來多半都在押寶,偶而也賭賭一翻兩瞪眼的小牌九兒。”
郭曉涵眼睛裡閃過一抹異樣神采,拍了拍鐵蛋兒的肩膀說道:“好極了,這樣也省得我下去賭了,我只要在你旁邊兒替你罩著就行了。”_鐵蛋兒一聽,腦袋瓜子搖得像貨郎鼓似的說道:“不行不行,我已經掉進去了,萬一再輸了叫我拿什麼還你……”
郭曉涵輕輕一笑,打斷鐵蛋兒的話,插嘴搶著說道:
“你儘管放心大膽的坐下去賭,我就站在你身後,如果我用拇指捅你腰眼兒,你就押大,相反的我用小手指頭捅你腰眼兒,你就押小,不過你千萬記住,別回頭看我,也別問我押什麼,免得引起別人疑心。”
鐵蛋兒一看郭曉涵那種篤定泰山。信心十足的樣子,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點一點頭說道:
“我知道了,咱們走。”
於是——
鐵蛋兒在前面帶路,郭曉涵緊跟在他後面,匆匆向後跨院兒走去。
嚴格說,這兒不能算是賭場,充其量只能算是賭攤兒,地方小,空氣壞,燈光不夠亮,總共才有五六張桌子。
可是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陣陣汗臭味兒,夾雜著啥人的菸草味兒,在這種地方賭錢,簡直是活受罪。
這時——
郭曉涵背負雙手,站在窗口,眯縫著眼睛,似乎在注意那個刀疤漢子手上搖動的——搖缸。
鐵蛋兒想不通,猜不透,郭曉涵究竟在搞什麼鬼,頗為納悶兒的順著他的眼神,也朝那個刀疤漢子手上的搖缸望去,看了老半天,結果什麼也沒看出來。
片刻——
鐵蛋兒忽然發覺郭曉涵的耳朵在不停的微微顫動,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暗暗忖道:
“原來他不只是看,而且還在聽,難道他能夠從搖缸裡骰子轉動的聲音,知道是大是小不成?”思忖之間。
鐵蛋兒下意識的依樣學樣,豎起耳朵聽了又聽,可是他失望了,因為他始終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鐵蛋兒正想問問郭曉涵在搞什麼鬼,沒想到郭曉涵忽然輕輕推了他一把,湊在他耳根子邊兒上低聲說道:
“你瞧,刀疤漢子對面那兩個人輸脫了底要走,還不快去!”
鐵蛋兒忙回頭一看,果然有兩個人哭喪著臉站起來了,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搶先在那個刀疤漢子對面坐了下來。
那刀疤漢子正在奇怪,就算鐵蛋兒趕回家拿錢,一來一往也不可能這麼快,這時郭曉涵剛好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那個刀疤漢子微微一怔,接著一齜牙,恍然大悟的笑著說道:
“鐵蛋兒,你什麼時候兒認識了個有錢的闊少爺啊?但願財神爺保佑,讓你多贏點兒!”
其他賭客這才發現,鐵蛋兒身後站了一個丰神如玉的美少年,大夥兒看看鐵蛋兒,又看美少年,除了頗為羨慕之外,也都在納悶兒,那個美少年既然肯拿錢給鐵蛋兒翻本兒,他自己為什麼不坐下來賭呢?
鐵蛋兒被沈劍虹看得渾身不自在,狠狠瞪了那個刀疤漢子一眼,沉聲說道: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是來翻本兒的,不是來聽你囉嗦的。”
那個刀疤漢子被鐵蛋兒碰了一鼻子灰,尷尬的笑了笑,一邊搖動手上的搖缸,一邊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快點兒下呀……”
大夥兒議論紛紛,開始下注兒了,十之八九押小。
唯獨鐵蛋兒沒有下注兒,眼珠子瞪得老大,默默凝視著手上的銀票,誰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郭曉涵右手大拇指一伸,又在鐵蛋兒腰眼上捅了一下兒,示為他押大,可是鐵蛋兒仍一動不動,桿在那兒猛發怔。
其實——
這也難怪,郭曉涵給鐵蛋兒的一張銀票,他一直沒有看過,當然也不知道數目,剛剛一看,有五十兩之多,對於有錢的人來說,五十兩銀子也許算不了什麼,可是在這些打魚的郎眼睛裡,卻是個大數目。
再者。
鐵蛋兒一直在擔心害怕,萬一輸了,那該怎麼辦,同時他也在考慮,究竟是五十兩孤注一擲,抑或是細水長流少下,點兒,因此,郭曉涵雖然用大拇指捅了他一下兒,示意他押大,他也沒有反應過來。
那個刀疤漢子不屑的瞟了怔怔出神的鐵蛋兒一眼。裂著公雞嗓子大聲喊道:
“離手——開啦!”那個刀疤漢子邊喊,邊伸手將搖缸蓋子掀開。
就聽——
有人潑口大罵道:
“呸!我操他親娘祖奶奶,又是大,真是活見鬼,老子偏不信邪……”
不錯。
兩個六,一個五,點子還真夠大,莊家通殺,那個刀疤漢子一邊擄錢,一邊又大喊大叫道:“下下下,像下雨一樣的下呀!”
這時——
鐵蛋兒真個是後悔莫及,心想,如果剛才他不考慮那麼多,照郭曉涵的指示押大,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已經贏到手了,後悔歸後悔,可是已經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