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〇
琴怪正想說,而瘋道人傻愣愣地叫著:“你們在說些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他在傻笑。
啞道人馬上拉他衣角,表示要他不說話,免得當場出醜,他倆情同手足,心靈相通,果然瘋道人不再說話,低下頭來玩他的拂塵,狀似小孩。
琴先生道:“堡主海涵,吾友性痴,胡言亂語,請勿見怪。”
堡主笑道:“哪裡,江湖中人不拘小節,何必礙於世俗?瘋大俠為我道強人,結交猶恐不及,何來見怪之有,言重了,琴先生!”
琴先生笑了笑,是該談正題之時候了,他道:“實不相瞞,吾等此次前來,是為尋一故人之子而來。”
堡主心頭一驚,希望不發生的事,終於免不了,但他不愧經過大風浪之人,不露形色道:“敢問琴先生,爾友為何人?而爾友之子為何名?”
琴先生想:“還不曉得楊小邪是否為歐陽先生之徒弟,怎好隨便說出歐陽先生之名?有賣歐陽先生之聖名。”他道:“吾友乃塞外人士,名不經傳,故不值一提,而故人之子姓楊,名叫小邪,約十四、五歲,堡主曾見過?”
堡主喃喃道:“楊小邪?”他轉身裝腔作勢,向師爺道:“師爺,我不在時可有一位男童叫楊小邪來訪?”師爺本就狡詐無比,他哪會不知堡主用意之理?他道:“稟堡主,二月前有位自稱楊小邪的人來訪,說是要找小姐,但小姐不在,他已獨自下山了。”
堡主問道:“你可看清楚他真是男童?”
師爺道:“稟堡主,屬下未見到他本人,是管家林白說的。”
堡主道:“傳林白!”
“是!”師爺已轉身進入另一道走廊。
他們是有意做作,來矇騙六怪,而矇騙之技術巧妙在於真真假假。全部真,小邪來找小姐是真,林白接客也是真,師爺未見到也是真,只有最關鍵之處才是假,只有一點是假——小邪沒有離開飛龍堡,只要十樣真,一樣小小的假,那麼就會很容易造成對方在知覺和感觀上之失誤而信了七分。
堡主可謂人中高手了,他道:“各位大俠請稍候,老夫已叫敝堡小管家來此,當可明白楊少俠造訪之事。”
琴先生道:“多謝堡主幫忙,實感激不盡。”
六怪之中,就算是琴怪張博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只要有類似此種場面,大部份都是由琴怪應付,其他五人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不多時,師爺已領著林白回廳。
林白躬身道:“稟堡主,屬下林白已到。”
堡主問道:“林白,二月前可有一位叫楊小邪的人來找小姐?”
林白點頭道:“稟堡主,有這回事。他是來找小姐出氣的,但未見到小姐,他氣沖沖地就走了,他揚言下次再來。”
琴先生道:“堡主,可否讓在下請教管家幾句?”
堡主笑道:“琴先生請儘管問,別客氣,林白他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琴先生道:“多謝堡主。”他轉頭向林白道:“林管家可否告知閣下,是何時碰上楊小邪?”“是在兩個月之前一個早上。”“那他來飛龍堡所為何事?”“他是為了找小姐出氣,結果沒找著就走了。”“當時你家小姐在何處?”林白頓了一下,立即道:“我家小姐當時在山下永生廟進香。”琴先生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今天乃四月初七。”“那兩個月前是何日?”
“二月初七。”琴先生叫道:“是了,非初一,又非十五,更非過年又過節,你家小姐難道會去燒香拜佛嗎?”堡主及六大高手一聽,心頭直顫不已。林白愣了一下道:“我家小姐那天心情不好,所以臨時決定到永生廟燒香的。”琴先生不理他,轉向堡主問道:“敢問堡主,可否請貴千金移駕,在下有幾事請教。”“這……”堡主知道如果不答應,這件事就破裂了,何不裝到底?他道:“好,林白,你到後院請小姐。”“是!”林白已躬身進入後院,他當然會告訴小姐現況種種,要小姐別露了底。
不久,韋瑤琴已到大廳,她道:“爹,您找我有事嗎?”堡主道:“琴兒,快來見過這六位大叔。”韋瑤琴轉身向六怪施禮,六怪也一一答應。堡主又道:“琴兒,是這位大叔有事問你,你要據實回答。”他指著琴先生。韋瑤琴頷首而立。
琴先生笑道:“小公主你好,我是楊小邪的叔叔,聽說他來找你,可有這回事?”他看韋瑤琴頭上扎有白絲巾,感到很特別。
“這……”韋瑤琴看了她爹一眼道:“他走了。”
琴先生道:“楊小邪來找你是為什麼,你能告訴我嗎?”
韋瑤琴訥訥道:“他……是……他是來找我打架的,因為我上次在外面和他打過架,但他沒找到我又走了,我知道他還會再來。”韋瑤琴終究是個年輕姑娘,一點心機也沒有,說謊亦是結結巴巴。
琴先生一直看著她,知道她在說謊,笑了笑,他道:“小公主,你裹在頭上的那條絲巾很美,能不能借我看看呢?”
韋瑤琴一聽,臉色馬上變得很蒼白。
堡主身形也震了一下。
韋瑤琴訥訥顫叫著:“你你……我……”
話還未說出口,琴怪已翻身一掠,快逾飄風,將絲中摘在手上,落腳於大廳中央。
堡主及總管,設法攔阻,已是不及。
六怪一看,這女孩頭髮甚短,只有耳下三寸,而豪門小姐沒有剪得如此短,他心中已明白是怎回事。
“哇……”韋瑤琴哭了起來,往後院奔去。
琴先生大叫道:“韋姑娘!楊小邪在哪裡?”
韋瑤琴邊哭邊叫道:“他死了,死在蛇坑!嗚……”說完她已消失在走道上。
六怪一聽,憤怒已極,馬上往堡主衝去。
堡主也使出看家本領,“浮雲劍法”盡展所學。
總管和護法他們亦相繼出手,霎時大廳刀光劍影,掌風腿勁呼嘯不停,雙方互有勝負。
突然大喝一聲,所有的人都分開了。
堡主臉色蒼白,琴怪口角出血。總管衣衫被撕下來,酒怪袖子不見了。
總護法左胸出血,賭怪背上出現一個掌印。右護法右手腫脹,偷兒氣喘如牛、左護法口吐鮮血,而瘋道人笑嘻嘻。總壇主臉色發青,右肩受傷,啞道人左褲管破裂。是兩敗俱傷,六怪稍佔上風。
這聲是琴怪吼出口的,他道:“韋亦玄,楊小邪死了,這仇咱們先記著,等我找到故人問清楚,若真是我故人之子,我會叫你們飛龍堡屍橫遍地,走!”
六人來得快,去得也快,走聲一出,六人反身掠往山下奔出飛龍堡往關外方向掠去。
他們是想先證實楊小邪是否就是歐陽不空的徒弟,如果是,那麼,天將降大禍於“飛龍堡”了。
堡主嘆了口氣道:“看來這事不能善罷了。”他已想殺掉楊小邪。
六大高手愣在當頭,除了師爺不入流,其他的都負了傷。
堡主道:“各位傷得如何?六怪合力,實不可輕視,你們先去療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