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18章 幫忙

好歹相處這麼一段時間,對這個人也不是全無瞭解。雖然朱氏不是俞景行的親生母親,但他幷不像會因此而有所避忌的性格。宋嘉月有疑問,回去便直接問他。

面對宋嘉月的問題,俞景行笑得意味深長:「他既然已經不是我身邊的人,我何必要管他的事情?不想去為無關緊要的人操閒心,不是很正常麼?」

宋嘉月無情戳破:「可是你明明管了啊。」

俞景行好整以暇看著她,虛心請教一般問:「怎麼說?」

「你其實知道舒寧不會不管,所以才作壁上觀不是嗎?」宋嘉月說,「雖然福安之前便不在你身邊服侍,但你當時沒有對他下狠手,總歸是念舊情了的。」

「而且你之前……」

宋嘉月想起他在面對董齊光那些爛糟事時候的態度。

那時能講道理,現在便也能做到一碼歸一碼。

不過,那些還是不提起的好,她話說到半途忽然停下來,不再繼續。

俞景行反而笑一笑:「怎麼不說了?」

宋嘉月哼哼道:「所以你真的是因為避嫌才讓舒寧來管的?」

俞景行挑眉,沒有說什麼。

「你又怎麼知道舒寧會這麼做?」宋嘉月嘆氣,「我當時真的挺擔心的。」

俞景行失笑:「因為她不是不講理的人。我和她關係確實一向不親近,但這也只能說明我和她或許性格上不怎麼合得來,不能說明別的什麼。」

宋嘉月記起俞景行對俞舒寧的評價。

他說俞舒寧性子驕縱,卻不是什麼完全不講理的人。

當時,宋嘉月對俞景行的這些話半信半疑。

後來的種種卻足以說明,他的判斷是比較準確的,沒有騙她、糊弄她。

儘管俞景行不承認自己今天的表現別有原因。

儘管她不認為自己是多想了。

但宋嘉月同樣認為,無論俞景行是出於怎麼樣的目的,都有他正當的理由。

在這一點上她可以給他充足的信任。

這個人——

真是瞭解得越多,越覺得和最初的印象大不相同。

「你說得對。」

收起疑問的宋嘉月借坡下驢,「是我怕事情鬧得嚴重,犯糊塗了。」

俞景行聽言,反而好奇:「你這麼緊張他們做什麼?」

「畢竟他們也沒有服侍過你,同你沒有感情,你為什麼這麼怕他們有事?」

為什麼?

幷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只是不認為人命應該被隨意輕賤,只是她曾經接受到的教育、生活的環境,讓她擁有平等看人的思想。只是她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迎合某些愚昧落後的觀念。

「你不是也不認為他們犯了天大的錯嗎?」

「我也一樣。」宋嘉月說,「這和有沒有感情沒有關係。」

俞景行微微笑一下。

他伸手摸摸宋嘉月的腦袋,哄小孩一樣,冒出來一句:「好姑娘。」

福安和雪桃最終離開了宣平侯府。

起碼是全須全尾走出去的,好過被打傷打殘被羞辱遭人恥笑。

這件不大不小的事,卻讓宋嘉月默默進行自我反思。

她意識到,自己應該儘早為將來做打算。

這麼說或許有一些可笑。

在這種社會背景下,女子倘若失去倚仗,想要靠自己安身立命談何容易?

隻宋嘉月覺得還是得認真考慮,得好好想一想。現在她所擁有的這些來自侯府、來自俞景行的庇佑,或許某一天就突然再也不能給她保護了。

真到那個地步,除非她死,否則肯定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那麼,她很需要有可以養活自己的本事。

也許即便失去現在的這些庇佑,幷不見得她會流落街頭、身無分文。

可如果她有多一條路可走,一定會更有底氣和安全感。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不說她會不會,即使會,想靠這些養活自己不容易。至於織布、綉花、做珠花這一類的精細活兒,圖的是心靈手巧,對她來說也很為難。

宋嘉月思前想後,認為廚藝是比較保險的選擇。

民以食為天,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

她沒有什麼「女子不該拋頭露面」、「商人低賤」之類的想法,真的要到那一步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她以前下過廚,廚藝雖然不高超,但至少不會黑暗料理。

儘管她知道的很多食材這裡沒有,不過影響不大。

至少,在她的腦海裡,有非常多對這個世界來說新奇的玩意。

她不需要全套完整的搬過來。

對那些進行改良,變成更容易被接受的東西,很多問題就不是問題。

廚藝可以練、可以學。

不是人人都像張神醫那樣嘴刁得厲害,所以值得一試。

明確目標後,鹹魚一段時間、基本適應現在生活的宋嘉月,變得幹勁十足。她起初到書坊去翻找菜譜之類的書籍,卻沒有什麼收穫,轉而改變思路。

現成的菜譜沒有,飯館兒、酒樓還能吃不上東西嗎?

於是鄴京城裡有名的飯館和酒樓,宋嘉月全都去好好轉上一圈。

她到處試菜、記下菜名,回府以後再進行信息整理。飯館和酒樓哪些招牌菜是怎麼個做法,別人肯定不會告訴她,也不好問,宋嘉月沒有刻意打聽。

宣平侯府的廚子是專門從外面請來的,又是老師傅,見多識廣,只要找他們過來問一問便可以知道很多東西。之後只要把他們說的那些一一記錄在冊就行。

宋嘉月自己寫得一手鶏抓狗爬的毛筆字,根本不敢拿出來現。

好在她發現夏露會寫字,索性把人抓來當壯丁。

這一陣子,宋嘉月忙著這些,還把夏露秋月、樑紅樑玉當小白鼠,試吃變著花樣做出來的菜品。成品出來有成功有失敗,別的不說,起碼每天過得很充實。

知道這些不可能瞞得住,宋嘉月也就不刻意隱瞞。

不久之後,俞景行果然知道了。

「聽說你最近在忙?」

面對俞景行的詢問,宋嘉月坦然承認:「嗯,給自己找了點事情做。」

俞景行沉吟片刻,又問她說:「需要幫忙嗎?」

宋嘉月搖頭:「不用,我自己可以。」

「好。」

俞景行微笑道,「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告訴我。」

宋嘉月明白他是一片好心。

哪怕不打算麻煩他,宋嘉月幷不拒絕這份好心,笑著點點頭:「好。」

答應得痛快,俞景行反而看出來了,她不準備讓他插手那些。

為什麼突然琢磨起菜品來了?

心裡不是沒有疑惑和疑問,卻未表現在臉上。

俞景行一笑:「那我耐心等一等,沒準兒還是可以有這個口福的。」

宋嘉月與其說不想俞景行成為小白鼠的一員,不如說不敢。

他這樣一把身子骨,她怎麼敢隨便折騰?

然而,俞景行的這麼一句話,宋嘉月聽進心裡去了。她確實不敢亂來,只好去先去請教張神醫,確認哪些東西不能碰、哪些不要緊、哪些必須少吃……

俞景行到底是有這個口福的。

後來,宋嘉月專門為他琢磨幾道菜,其他人試吃過覺得好,她才準備。

其中一道豆腐抱蛋。

用的是嫩豆腐,切成厚片,剁得細碎的肉末醃製好,連豆腐一起碼在湯碗裡面,最後打入鶏蛋、撒細鹽,再把湯碗放進蒸籠裡大火蒸一刻鐘。

鮮香嫩滑的豆腐吸飽肉汁,入口卻清爽不膩。

完全遵從俞景行喜好準備的一道菜。

宋嘉月沒有提前告訴俞景行。

只是,當他坐到桌邊,準備用晚飯,略掃兩眼桌上的吃食便明白了。

俞景行看出來了,但沒有說什麼。

宋嘉月不怎麼緊張他的評價,更是半個字的暗示也沒有。

兩個人在安靜中把一頓飯吃好。

到丫鬟撤下碗碟,俞景行依舊什麼都沒有說。

用飯期間,宋嘉月始終在暗中觀察,而他們吃好飯,那道豆腐抱蛋幾乎吃光了,其他幾道也吃了不少……反應在行動上的這些似乎比語言更具有說服力。

如果不合口味,肯定不會吃這麼多。

所以,哪怕俞景行不說,宋嘉月也瞭解到他心裡大致的想法。

宋嘉月的淡定,俞景行看在眼中,忍不住笑。曉得在這件事上逗不了她,他便慢悠悠開口:「今天晚上的這頓飯吃得很好,要多謝費心的那位小娘子了。」

「不客氣。」

微訝之餘,宋嘉月眉眼彎彎,愉快收下好評。

不緊張歸不緊張,來自俞景行的肯定仍然令她生出成就感。

這一點微小的成就感帶來的好心情,持續到宋嘉月沐浴回來也沒有消失。

今天費了些時間,是以,回房之前,她以為俞景行多半先睡下了。

未想進屋卻見俞景行倚在羅漢床上看書,不免意外。

宋嘉月問:「還沒有休息嗎?」

聽到她的聲音,擱下書冊子,俞景行抬頭看著她笑:「在等你。」

等她?

宋嘉月雲裡霧裡,俞景行已經從羅漢床上下來,幾步便走到她的面前。

「嗯,在等你……」俞景行重複一遍,隨即俯下身,在宋嘉月耳邊低語道,「有件事,要你幫忙。」他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得見。

宋嘉月更加摸不著頭腦。

俞景行幷未解釋,他卻在這時忽然將宋嘉月橫抱起來,轉身走向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