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十六章

周允晟足足睡了一個時辰才醒,走到窗邊看看天色,問道:「王爺什麼時候來看我?」

候在門邊的王寶立即跑進來給小主子更衣,笑道:「現在已是酉時,王爺該下值了。您先玩兒一會兒,奴才遣人去宮裡問問。」

「趕緊的。」周允晟連聲催促。

主僕二人穿戴整齊往前廳去,剛走到半路就見穿著明黃色朝服的攝政王大步而來,身旁伴著畢恭畢敬的萬俟巖。

萬俟巖正在回稟沙盤之事,想調動邊疆斥侯打探地形,做幾個更大更好的。

趙玄雖然不是現代人,但「沙盤」二字甫一入耳,他憑直覺便知道該怎麼做,於是細細提點了幾句。走著走著,忽然一陣旋風颳來,然後便是一個溫熱的軀體撲進他懷中,兩條小細胳膊緊緊攀著他脖子,兩條長腿死死卡在他腰間,竟似狗皮膏藥般甩不下來。

當然趙玄並沒有把這人甩掉的意思,他巴不得小狐狸一生一世都纏著自己,這才知道民間用以形容兩人感情深厚,為何會說恨不得長在彼此身上。他是真的希望小狐狸能長在自己身上,除非刀割、除非死亡,否則誰也甭想把他們拆散。

「你怎麼才來!明明早上說好了一下朝就來尋我,你看看天色,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周允晟掛在愛人身上,忘了自己已經不是小狐狸了,習慣性地伸出舌尖去舔他臉頰,將他舔得濕漉漉的還不肯作罷。

趙玄愛極了小狐狸的熱情主動,左臉舔完又自發偏過右臉,眼角眉梢滿是溢柔寵溺。他雙手託著小狐狸肉呼呼、軟綿綿的臀瓣,往上掂了掂,低聲詢問:「可是想我了?」

「當然想!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卯時分開,酉時相見,中間隔了五個時辰,算起來就是四百五十六天沒能相見,足足一年多,你說我想不想?」周允晟從不掩飾自己對愛人的依戀,有什麼便說什麼,把趙玄逗得哈哈直笑,快活極了。

再性格直率的人,也沒誰敢把如此甜膩又火辣的愛語掛在嘴邊,本該是驚世骸俗之舉,聽在耳內卻那般令人動容,倘若誰能對自己如此用情,便是死也甘願。萬俟巖按捺不住強烈的心悸,抬起頭,深深看了少年一眼。

趙玄沉沒在歡愉中,並未注意屬下的異常,見小狐狸指了指自己耳朵,立即心領神會,湊過去含住黑色的耳釘吸吮舔舐,憑本能輸了一串代碼。兩人每天都要來這麼一下,已經養成了習慣。

周允晟滿意了,這才從愛人身上跳下來,拖著他前去吃飯。

席間你餵我一口、我餵你一口,把萬俟巖弄得尷尬不已又格外豔羨,恨不得取攝政王代之。

另一邊,歐陽明月自知萬俟巖這條道走不通,以軍功出仕的計畫只能暫時擱淺,專心與方偉同打造自己的商業王國,卻又弄出一樁禍事。

書房內,趙玄正握著小狐狸的手,教導他習字。兩人上身穿得整潔,褻褲卻都褪到膝蓋,私密處緊緊連在一起,正一深一淺地抽插。一張宣紙鋪在桌上,前面幾行字鐵畫銀鉤,行雲流水,後面幾行全都變成了一團團墨蹟,還有向外擴張的趨勢。

「能不能讓我好好寫字……唔,不要了,停下。」周允晟蜜穴被狠狠頂了一下,聲量立時拔高,臉頰更飛上兩團潮紅。

這具身體太過淫蕩,只需稍微愛撫便會情動,自然而然便分泌出魅香和玉露,引人與之交媾。莫說愛人本就是個重慾的,即便是性冷感,怕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嘴裡說著不要,下面卻絞得那樣緊,璃兒,你總是這般口是心非,也罷,我不做了。」趙玄一面喘氣一面往外抽。

「我、我的意思是,不要停下,不要停,快著點!」周允晟終於放棄了掙扎,扭著小腰,擺著臀肉,主動往愛人粗硬的巨物上撞,紅脣微啟,發出甜膩的呻吟。

趙玄被他逗笑了,拂落桌上的文房四寶,將他抱上去放好,雙腿扛在肩上,大開大合地抽插。

原本靜謐的書房,此時不停迴蕩著肉體撞擊的「啪啪」聲。

萬俟巖在王寶的帶領下,來到攝政堂門口,再往前便是書房重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二人解下腰間的權杖讓侍衛查看,這才順利前行,剛繞過假山,就聽見一陣高高低低的吟哦,時而宛轉悠揚,時而尖銳沙啞,刺入耳膜後令人心如擂鼓,血液沸騰。

二人愣住了,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吱嘎」一聲悶響,書房的窗戶被撞開,一雙筆直修長、瑩白如玉的腿兒懸在窗稜上,正上下擺動。

王寶連忙低頭捂臉,心中暗暗叫苦,萬俟巖卻似著了魔,眼睛一瞬不瞬地朝屋內看去。

只見身形纖瘦的少年被攝政王抱在懷裡,兩條腿搭放在他臂彎,以小兒把尿的姿勢懸放在窗臺上。他上身穿著一件緋色錦袍,衣領早已被扯開,露出半拉圓潤的肩膀,上面佈滿曖昧的紅痕,更有幾個帶血的牙印,紅櫻點點、白膚勝雪,看上去淫靡極了。

然而這些都不算什麼,他下身竟被剝得精光,在衣擺的遮掩下若隱若現,臀部被攝政王撞得上下顛簸,似風浪中的小船,無所依託。他臉頰漲紅,眼睛迷濛,兩行淚水緩緩滑落,形成幾滴晶瑩的淚珠掛在小巧精緻的下巴上,愈發顯得可憐,但襯著他歡愉的表情和甜膩的呻吟,又顯得放蕩不堪。

他左腳的羅襪已褪到腳趾,斜斜掛著,像隨時都會掉落,右腳的羅襪早已不知被踢蹬到哪兒去,露出玉雕一般精緻小巧的玉足。那玉足上似沾著許多唾沫,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潤澤的光芒,更有一個紅豔豔的吻痕印在腳心,一看就是被人狠狠吸吮而來。

萬俟巖只覺得瞳孔被針紮了一下,待要細看,攝政王卻已察覺他們的到來,甩袖將窗戶關上。

荒誕、淫靡、香豔旖旎的場景瞬間消失,萬俟巖卻還沉浸在驚心動魄的感覺中回不過神。無須閉眼,少年那赤裸光潔、瑩白如玉的雙腿,隱沒在衣擺中,被人大力夯擊的蜜穴,還有他甜膩的呻吟,性感的表情,像畫卷般一幀幀在眼前輪換,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萬俟巖像石雕一般僵立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王寶瞅瞅他堅硬腫脹的下身,嘆道:「侯爺,要不奴才帶您去喝幾杯涼茶去去火?您這副模樣,若是讓王爺看見了怕是不好。」

萬俟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起了反應,頓時難堪不已,漲紅著臉回道:「有勞公公帶本侯去別處收拾一二,本侯無狀,還望公公見諒。」

王寶連說不敢,心中腹誹道:屋裡那是一隻狐狸精啊,您有了反應實在正常不過,凡人哪能抵擋狐狸精的誘惑?若咱家的定貝還在,咱家也得硬。

二人兜兜轉轉入了偏院,足等了半個時辰才得召見。

書房已收拾乾淨,但空氣中卻還飄散著一股濃鬱的麝香味。攝政王大馬金刀地坐在軟榻上等候,少年站在靠窗的書桌旁,手裡拿著一隻筆,正徐徐書寫著什麼。

二人穿戴整潔,表情淡然,全部似剛經過一場酣戰的模樣,只細細觀察才能從少年尚殘留著幾分水氣的茶金色眼眸裡看出端倪。萬俟巖甫一進門,便控制不住地朝少年看去,又礙於座上主公,飛快轉疑了視線。

「聽說你查到幾箱私銀?」趙玄端起一杯熱茶啜飲,嗓音還帶著情事後的沙啞。

「啟稟王爺,屬下在顱水碼頭查到二十四箱私銀,合計二十四萬兩,數額十分巨大。屬下不敢擅動,特來請示王爺。」萬俟煙竭力讓自己專注於公務,急速跳動的心臟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民間素有私銀流出,只要數額不大,官衙一般不會追查。但這批銀子足有二十四萬兩,來歷極其蹊蹺,恐是誰人發現了銀礦未曾上報,反私下澆鑄而成。私自開採金銀鐵礦在天元國乃誅九族的大罪,一旦發現,必須嚴查到底。

趙玄心知事關重大,立即前往瀘水碼頭查看。

周允晟趴伏在窗臺上目送二人離去,似想起什麼,揚聲喊道:「侯爺,歐陽明最近可還與你有來往?」

「回小公子,他時常上門求見,都被我拒了。」萬俟巖立即轉身拱手,語氣輕柔地回答。

「她若再來找你,你別拒絕,幫我吊著可好?」周允晟笑嘻嘻地詢問,金色眼眸裡滿是狡黠。

萬俟巖哪能抵得住他一個璀璨笑顏,即便這要求有些莫名其妙,也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耳根稍稍染紅一片。

趙玄心中不爽,眼刀在萬俟巖身上剮了一圈,見小狐狸做了個驅趕的手勢,這才壓下滿心醋意,大步離開。

私銀的事,兩人還要細查,但周允晟卻對內情知之甚詳,無他,這又是歐陽明月的手筆。

上輩子她與方偉同上山打獵,無意中發現一座銀礦,便疏通關係把整個山頭都買下,私自開採。為此她還合成了黑火藥,大大加快了開採的速度,不過半年就培練出數百萬兩白銀,成為全天元國最富有的人。因礦洞時時傳出巨響,引得四周鄉民十分不安,說是天降旱雷,必有妖孽出世,聯名告到官府,讓青天大老爺來捉妖。

歐陽明月乃堂堂攝政王妃,這點小事自然彈壓得住,在攝政王跟前隨意提了幾句,此事便不了了之。

這輩子,她果然又發現了銀礦,卻再也沒有高貴的身份,怕是不能善了了。

周允晟提筆,緩緩寫出「自相殘殺」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拿起來端詳片刻,眼裡沁出笑意。

有攝政王和勇武侯在旁督促,私銀案的真相很快就浮出水面,天元國首富方偉同當天晚上就鋃鐺下獄,方家上下三百多口盡皆被補,只有其嫡親弟弟方壽帶著一應證據逃遁,至今杳無音訊。

歐陽明月行事非常謹慎,雖然全程主導了開採銀礦和熔煉,卻從未讓外人知曉,方偉同又為她痴情不悔,故而把罪名全部包攬下來。牽涉到歐陽明月的證據全被方壽帶走,他擔心弟弟為了拯救自己供出心上人,一時間頗為焦慮。

趙玄的暗衛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大理寺查不到的內情,早已擺在他案頭。

他知道歐陽明月是小狐狸的殺姐仇人,本想藉此機會將她繩之以法,看見小狐狸擺放在書桌上「自相殘殺」的自條,又改了主意。一刀斷頭固然痛快,但正是因為太痛快了,反倒便宜了她。

她喜歡折騰?那便折騰個夠!

思及此處,趙玄遣人盯緊歐陽明月,靜待她出手。

一夕之間,歐陽明月幾乎一無所有。

為了買下礦山,她把私房銀子全投入進去,剛出第一批成果就被官兵截胡,然後方家幾百人口一刻不停地入了大獄,讓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她心急如焚,又不好遣人去打聽消息,坐等了幾天才想起萬俟巖與自己有幾分交情,連忙換上男裝前往侯府。本以為這次還是會被拒之門外,哪料碰上萬俟岩心情好,竟接見了她。她並不著急,專揀一些番邦趣聞與之交談,到了時辰便自發離開,並不痴纏。如是三回,二人本已疏遠的關係又漸漸拉近,趁萬俟巖防備心鬆散的片刻,她果真探出一些消息,頓時安心了。

原來方偉同已將罪名一力攬下,並未告發她,而方壽則帶著牽涉她的證據逃離京城,如今躲藏在渝州一帶,不日就能擒獲。大理寺懷疑幕後還有主使者,並且對炸開礦山的黑火藥興趣濃厚,定要方偉同交出配方,為此不斷施加酷刑。

歐陽明月疑心甚重,又哪裡會黑火藥的配方交給旁人,他們便是把方偉同打死也無濟於事。

方偉同從小錦衣玉食、一帆風順,如何扛得住連番折磨,早晚會把自己拱出去!世上最能保守祕密的,只有死人!

思及此處,歐陽明月剛放下的心又高高提起,踏出侯府後目中殺氣四溢,心道方偉同不能留了,方壽亦是,所有知曉自己乃礦山主的人,都必須死!

她匆匆回到歐陽家,喝了一劑湯藥,令自己脈相紊亂,然後以病重為由,要求回鄉下的莊子療養。此舉正中歐陽夫人下懷,立刻就派遣馬車將她送走。

那處莊園已在她完全掌控之下,便是幾月不露面,也沒人敢說什麼,還會幫著遮掩。故而馬車剛走到半路,她就喬裝男子前去渝州,打算殺人滅口。

也許是天意,官差找了十多天都未曾找到的人,她剛入城門就發現蹤跡,祕密尾隨其後,來到一處偏僻民居。

方壽看見忽然出現的歐陽明月,心情格外激動,還以為她是來救自己,輕易便把證據交了出去。歐陽明月得到證據後,用繩索將方壽勒死,吊在房樑上,偽裝成畏罪自殺的模樣,然後把證據整理了一番,該毀掉的毀掉,能改動的改動,把所有矛頭都指向方偉同,這才悄然離開。

她是殺手,遇見無法解決的事,最先想到的處理方式便是殺人滅口。方壽死後她猶不放心,潛回京城幹掉為自己打理財務的幾個心腹,然後把方偉同定為下一個目標。方偉同為她頂罪又如何?她絕不會把自己的性命交給別人來掌控,所以他必須永遠閉上嘴。

祕密潛回京城後,她每日在天牢附近徘徊,尋找下手的機會。與此同時,方偉同正蜷縮在腥臭的牢房裡,等待下一輪的刑訊。鑰匙互相碰撞的脆響從走廊深處傳來,且隨著來人漸行漸近,最後在牢門前停住。

「方偉同,你弟弟找到了。」負責調查私銀案的官員沉聲開口。

方偉同猛然抬投,表情驚恐。

不等他開口詢問,官員繼續道:「可惜我們找到的只是一具屍體。」

「一具屍體?怎麼可能!」方偉同爬到牢門口,目中已盈滿熱淚。

方家三百多人,全因為他而下獄,若罪名落實,定然九族抄斬,無一倖免。弟弟方壽便是方家唯一的火種,他只願他逃得遠遠的,逃到天涯海角,不讓任何人找到。但是現在,這唯一的希冀竟落了空,聞聽消息的瞬間,他差點暈死過去。

「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我弟弟怎麼會死!」他不肯相信這個噩耗,斬釘截鐵地否定。

「是不是找錯人,你一看便知。走吧,隨本官去認屍。」官員命衙役打開牢門,將他半拖半拽地帶往義莊。

兩名仵作正彎腰仔細檢查屍體的頸部,見衙役推門進來,連忙上前行禮。

官員擺手,命方偉同過去辨認。此時正值隆冬,屍體保存得非常完好,只一眼,方偉同就已確認,躺在冰涼木板上的這具屍體,正是自己的弟弟。

他死死握住弟弟的手,像是要把他拉起來,喉頭不斷發出野獸般的悲鳴。

「看來屍首的確是方壽。」官員語氣冷肅,看向仵作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啟稟大人,方壽先是被人勒死,然後吊上房樑。而施力點向下的勒痕則說明瞭行凶者比死者矮小,身高在六尺三寸左右。」

官員一邊查看屍體一邊點頭,等方偉同冷靜下來,才把一本帳冊攤開,放在他眼皮底下,言道:「這是你弟弟包裹裡的遺物,你有什麼想法嗎?若你還是拒不供認,本官只能判你凌遲處死,誅滅九族。」

看見修改得面目全非的帳冊,方偉同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這本帳冊採用的是複式記帳法,數位也是番邦流人的奇詭符號,與盛行於天元國的單式記帳法和漢文數字迥然不同,乃歐陽明月的獨創。常人連看都看不懂,便是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帳房,也需好生研究一番,絕做不到將之修改得天衣無縫。帳面上所有與歐陽明月相關的內容全被刪掉,矛頭指向自己。有了這本帳冊,無論他如何辯解,都已無濟於事。

搞到此時,他若還想不明白誰是殺人凶手,那他就稱不上天元國最精明的商人。

曾經愛意多濃,現在恨意就有多深,他眼珠漸次爬滿血絲,咬牙道:「大人,我招……」語音未落,一支利箭從半開的窗戶射入,直接穿透心臟,他捂著胸口緩緩倒下,已停止轉動的眼珠幾欲掉落眼眶,可見何其死不瞑目。

兩名衙役立即跑出去尋找凶手,卻一無所獲。

因線索中斷,這件案子鬧了許久,最終以方家滿門抄斬而告終,因攝政王網開一面,其餘旁支並未受到牽連。

方家產業全被查封,所獲銀兩盡皆上繳國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