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衛啟濯之後又去仔細調查了一番,確認那件事確係梁氏所為,至於溫德有沒有摻和進來,這個不好查證。但衛啟濯認為應當是沒有的,溫德不會為了溫錦做出這種事。
溫德這一世歸來的時間比前世晚了半年,去年年末才跟正使領著使團抵京。但與前世一樣的是,溫德這一世仍舊把差事辦砸了。皇帝震怒之下罰了溫德的俸,又將他貶到了光祿寺做了個從六品的寺丞。
皇帝原本應當還沒這麼大火氣,但當初是溫德主動請纓出使安南的,又說得頭頭是道,結果嘴上說得漂亮,出使一年多卻沒能調停好安南和占城的紛爭,這就是自不量力誤事了,誤的還是家國大事。又兼皇帝訓人的時候忽然想起了那個扎小人詛咒他的世家小姐就是溫德的女兒,怒氣更盛,直接貶了溫德的官,比罰正使趙賢罰得還狠。
溫德跑來國公府找過衛啟渢一回,似乎是想找衛啟渢幫忙,但後來不歡而散,便也沒再來過衛家。
衛啟濯猜測溫德當初的作為就是衛啟渢促成的,但梁氏幹的事,他應當是不知道的。溫德再是痛恨衛啟渢,也不會用這種法子來報復,何況溫德本身的功利心極重,他在這種境地下若還來冒險得罪衛家,那可以說他往後不想再混了。
然而梁氏的想法可能就跟溫德不一樣。但至於為何梁氏沒有在溫錦死後立刻報復,而是等到一年多後再動手,原因可能就只有梁氏自己知曉了。
不過衛啟濯幷不管梁氏是否其情可憫,他關心的是梁氏意圖加害的是他的祖母,以及,若是不給梁氏一些教訓,她恐怕會變本加厲。
衛啟濯道:「已差不離了,那位樑夫人往後大約沒精力再來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蕭槿點頭:「那便好--不過,你都做什麼了?」
衛啟濯慢悠悠道:「她用阿芙蓉,我就用曼陀羅。」
蕭槿微訝:「你要把她整瘋?」
曼陀羅的致幻作用是出了名的,吞食之後會出現幻覺,劑量越大幻覺越嚴重,甚至失去正常認知,跟瘋子差不多,等到醒來,會完全不記得自己的瘋癲行徑。若是劑量夠大,還可致死。
「她最後瘋不瘋要看她的造化了。我打探到梁氏自打溫錦死後本就有些心智失常,便也安-插了人進去,往她的飯食裡下曼陀羅種子煮出來的水,隔三差五就投一些。你有沒有發現,樑夫人如今已經很少出門了?眼下連溫德也覺得她是因痛失愛女而得了失心瘋了。溫德如今派人鎮日看著梁氏,不讓她隨意走動。梁氏身邊幾個得用的老人也被溫德調走,新換的那一撥都認為梁氏腦子有毛病,誰還會為她做事。」
蕭槿心道這一招夠狠,曼陀羅的精華都在種子裡了。她想了想,道:「那你還打算繼續投放麼?」
「目的已達到,可以暫停,」衛啟濯目光一轉,看向蕭槿,「你會不會覺得我下手太重?」
蕭槿搖頭:「若是那樑夫人得了手,倒黴的就是祖母跟衛家,她也不會有什麼負疚感的,她總得為她的所作所為擔負後果。其實我以為,你會直接毒死她的。」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直接毒死她倒便宜她了。讓她熬著日子豈不是更好,」衛啟濯話鋒一轉,湊到蕭槿面前,「你看,如今內弟如願中舉,我也算是有功勞的,你是不是應當獎勵獎勵我?」
蕭槿微抿脣角:「你想要什麼獎勵?」
「跟我試試那個姿勢。」
蕭槿驀地紅了臉。自打他上回換了姿勢後,就嘗到了甜頭,開始嘗試各種姿勢,根本停不下來,隔三差五換個姿勢。近來他又瞄上了一種女上男下的姿勢,一直哄著她讓她跟他試試。
正此時,蕭岑在外頭輕輕敲了敲門,弱弱問話說完了沒,他有些餓了,想先回府。
衛啟濯見蕭槿要轉去開門,抓住她的手:「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等得空了咱們好好試試。」
蕭槿抬頭,正對上衛啟濯清逸的眉目。
衛啟濯是屬於那種怎麼看怎麼好看的人,任何角度瞥過去都是驚目賞心的豐姿神貌。如若說衛啟渢是月窟仙枝,那衛啟濯就是天上的湛然明月。仙枝再是韶秀,光輝也要被月華遮掩。
蕭槿還記得前世有一回,她跟一群官家太太小姐們坐在國公府後花園水榭裡閒談時,眾人忽然噤聲,她正想問問怎麼回事,一轉頭就瞧見衛啟濯一襲深衣,臨水而過。
清波微瀾,芝蘭照影,風過影動,飄灑如神,蕭疏軒舉之態世其無二。
他仿似察覺到了眾人的矚目,往水榭這邊投來一瞥,不知是瞧見了誰,凝滯了片刻才收了視綫,回身離開。
待他走過,蕭槿扭頭一看,水榭裡一眾少女全紅了臉,絞著帕子小聲猜測他在看哪個。幾位世家夫人輕聲感嘆衛家這位四公子要什麼有什麼,也不曉得為何總不娶妻。
蕭槿那會兒心裡想的是衛大人這朵高嶺之花很可能是個彎的,興許相愛相殺,心中真愛是較勁多年的二哥也說不定。可惜二哥心裡裝著已經嫁人的小表妹,小表妹的丈夫又深深愛著小表妹……這關係好像有點混亂。
蕭槿回神,又看了面前的衛啟濯一眼。她是堅決不敢將她當年的腦補告訴衛啟濯的,否則他晚上還不反過來倒過去地把她榨乾。
不過蕭槿算是打衛啟濯身上看出來了,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禁慾好多年,一旦放開,根本就是禽獸。
蕭槿含混地應了一聲,出去尋蕭岑。
衛啟濯望著蕭槿的背影,眉尖微動。
其實他覺得,用身體勾引比用臉勾引管用多了,自從他們在房事上契合了之後,蕭槿就跟他更親密了一些,這樣才更像是夫妻。
衛啟濯輕嘆,如果她能主動一些就更好了。
永興帝子嗣不豐,老二朱治和老三朱潾就藩之後,就只剩下了太子朱汲。但狩獵這種事自然是要人多才熱鬧,所以此番便帶上了一眾勛貴子弟。
國朝重文輕武之風盛行已久,武將們還可彎弓搭箭,文臣們則大多隻是筆杆子。但勳門子弟卻是不同,平日除卻互相作杯之外,騎射圍獵成了另一種消閒方式,酬酢往來總是避免不了,南郊附近又水草豐美,幾乎成了豪門貴冑的消遣之地。
衛承勉之前就是帶著子侄來南郊狩獵的,衛啟渢前世也是在那次變太監的,蕭槿覺得衛啟渢是忘不了那個地方了,不知道他再度來到這裡,看見他當年墮馬的地方,會不會覺得蛋疼。
到了出門的正日子,蕭槿拾掇好後,轉頭見衛啟濯立在著衣鏡前試衣裳,扭頭跑到他身側拽住他的衣袖:「你這件衣裳不好看,換掉。 」
衛啟濯回頭,奇道:「你不是說我穿什麼都好看?」
「這件格外醜,襯不出你的氣度。」
「我平素不就穿這種顏色跟花樣麼?只是直身變成了曳撒而已。」
蕭槿沉下臉:「我說不好看就不好看。」
衛啟濯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鬆茶色雲紋窄袖交領曳撒,意味深長地看了蕭槿一眼,跟著轉身打開箱籠,讓蕭槿幫他選一件好看的曳撒。
蕭槿悶頭刨了半晌,最後拎出一件沉香色如意紋曳撒讓他換上。待他穿戴好,她打量一回,揉揉眉心。
這樣沉暗的顔色穿在他身上竟然一點不顯刻板,反而將他整個人襯得深靜內斂,恍若玉樹臨風前,雅人清致,顧盼燁然。
蕭槿嘆氣,真是什麼都遮不住他的美貌。
衛啟濯朝她笑道:「這件好看麼?」
蕭槿不情不願地點頭:「好看好看。」
衛啟濯攬住她的腰道:「是不是擔心我穿得太好看會招來桃花?放心,即便是真的招了桃花,我也會即刻掐死的。我倒是覺得你更容易招桃花,畢竟你生得這樣好看,我每回看到你,都忍不住想,你一定是下凡歷練的仙女,不然哪來這般殊俗絕麗的容貌。」
蕭槿被他誇得滿心舒暢,回抱住他,在他胸前蹭了蹭,由衷道:「你嘴巴這麼甜,要是出去禍害小姑娘,必定一騙一個準兒。」
衛啟濯環在她腰間的手一收:「旁的我都不管,我只要你。」伏在她耳畔喃喃細語,「你是我一個人的。」言罷,在她耳垂上輕咬了一下。
蕭槿戰慄了一下,暈生雙頰。
這個人真是天生的**高手,由不得她不陷進去。
南郊有一處楓樹林,每到秋日,紅楓似火,輝煌燦爛,極是悅目。
永興帝從前都是在南苑那邊的行宮附近狩獵,今次一時起意,將地方選在了南苑之外那一大片楓林裡。
衛啟濯被永興帝叫至身側,隻安靜跟著,若遇問話才答上幾句,沒有掐尖鬥勝的意思,但他容貌出身都太惹眼,這幾年官路又太順,想不被注意都很難。
衛啟渢跟在後面打馬慢行,目光掃過前頭被眾人矚目的堂弟,笑了一笑。
他可以篤定,衛啟濯一定是聽蕭槿說了什麼,眼下是在等待那個時機。
但蕭槿知道那件事,他也知道。
蕭槿跟著一眾命婦坐在行宮大殿內時,正思量著今日之行是否能有所斬獲,就覺衣袖被人拉了一下,扭頭一看,正對上含山公主含笑的目光。
兩年過去,朱璇如今長開了不少,五官更精緻了一些,但眉目之間還是脫不去一股稚氣。
蕭槿詢問朱璇可是有何事,朱璇低聲央她帶著她出去轉轉,又用目光指了指坐在上首跟幾個世家夫人閒談的皇后,道:「母后肯定不會讓我單獨出來的,但是母妃今日身子不適沒有跟來,舅母也有事沒來,在座的這些誥命夫人裡頭,我隻跟姐姐認識……所以想求姐姐領我出去。」
她見蕭槿為難,急道:「我一直被拘在宮裡,許久都沒有出來過了,今日好容易抓到個機會,卻又要在大殿裡待著,這可怎麼好……求姐姐幫幫忙。」
蕭槿扶額,其實她也只比含山公主大兩三歲而已,在皇后眼裡,她跟含山公主估計就是倆孩子,能答應才怪。不過含山公主性子跳脫,回頭若是闖了禍亦或出了事端,她難辭其咎。
蕭槿沉吟少頃,道:「那我去問問孫娘娘的意思,娘娘若是不允,我也沒轍。」
含山公主想了想,點頭道好。她眼瞧著蕭槿起身離座,跟皇后行了禮後耳語幾句,旋即皇后便朝她看了一眼,揮手示意她過去。
朱璇懷著忐忑的心情趨步上前,就聽皇后委婉告訴她要收收心,讓她老老實實在大殿內待著。
朱璇聽得沮喪,腦袋一直垂著。皇后孫氏見她這般,想了一想,將自己的孃家嫂子楊氏叫來,囑咐她帶著含山公主出去轉轉,但不要走太遠。
含山公主這才露了笑臉,轉頭又去邀蕭槿一道。蕭槿直是搖頭,出言婉拒了。
含山公主只好跟著楊氏出去了。
蕭槿繼續坐回去吃茶。半晌,忽地一頓,微微蹙眉。
她遽然想起衛啟渢前世跟她說的一樁事。
蕭槿凝思一回,起身跟皇后低聲知會一聲,領著兩個丫頭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