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番外:乘舟的無責任前世(完)
「還在昏迷,不過,並無什麼大礙。」
季輕舟這才放心,「我能去看他嗎?」
「當然不可以,你現在的修為,還去不了我們住的地方。」
季輕舟明白了,「所以,你這次來,是做什麼呢?」
「幫他收斂這些寶貝。」
「他同意嗎?」
「他同不同意,都無法現在告訴我。」
「那我不能讓你拿走。」季輕舟平靜道,「這是屬於他的東西,你要拿走,理應經過他的同意。」
「你攔不住我。」楚轍道。
「我知道,可我會盡力的。」季輕舟的眼裡滿是認真,「有一分力,就盡一分力。」
楚轍不太願意與面前的小杏樹交手,一來他實在不是自己的對手;二來,到底是自己弟弟寵大的,若是自己一不留神傷了這顆小杏樹,楚誠醒了,怕是要和自己鬧的。
楚轍想了想,問他道,「你這幾年一直在修煉,那想不想提升自己的修為?」
季輕舟當然想,「你願意幫我?」
「我可以幫你,不過,修煉之事,清心寡慾最好,你現在心有雜念,若能去掉雜念,修為必會大漲。」
季輕舟當然知道自己的雜念是什麼,只是他這幾年努力修煉,為的就是再見楚誠,現今若是去了雜念,反倒本末倒置了。
「不用了。」季輕舟拒絕道。
「你已經修出了仙骨,若是能摒棄雜念,也能儘早得道成仙,你不願意嗎?」
季輕舟搖頭,「我去不了你們住的地方,那麻煩你在他醒後,告訴他我在這裡,可以嗎?」
「他若是一直不醒呢?」
季輕舟笑了,「你之前說過的,並無什麼大礙。」
楚轍沒想到他會拿自己的話來堵自己,竟覺得他有幾分意思,「好吧,我記得了。」
他看著面前的小杏樹,終是沒有去拿寶物,只道,「既然你要守著,就把這裡的東西看好了。」
「我會的。」
楚轍聞言,轉身離開了。
季輕舟看著他離開,在院內站了一會兒,重新回到了樹裡。
楚誠還以為楚轍拿了他收藏的那些天材地寶,伸手問他討道,「還我。」
「我倒是想幫你收起來,可你那棵小杏樹看守著,我若要拿,就要和他交手,你說,他能在我手下走幾個回合?」楚轍抬眸問道。
楚誠驚愕道,「你打他了?!你這樣的修為,和他這種剛剛化形的精怪交手,你不覺得羞恥嗎!」
「瞧把你著急的,我若是真和他動起手,他還有活路?」楚轍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我只是,和他說了幾句話罷了。」
「所以你沒有動他。」
「我這樣的修為,和他交手,豈不是太欺負人。」
楚誠這才放心,他站起身,「我先去凡間找他,如若家裡有事,你傳音給我。」
「去吧。」楚轍看著他,「你的心也不在這裡,留下也沒用。」
楚誠聞言,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了一下,和自己的哥哥道,「有事的話,我還是會回家幫忙的。」
「家裡還有需要你幫忙的?你顧好自己就好了。」
「那二哥,我先走了。」
「嗯。」
楚誠得了允許,推門走了出去,他伸手在眼前一抹,便看到季輕舟本體的那棵杏樹,他還以為季輕舟會在白鏡那裡,沒想到,竟是回去了。
楚誠瞬間化成了龍形,向季輕舟的方向飛去。
時隔七年,對昏迷的楚誠而言,甚至連小憩都不算,彷彿只是一閉眼一睜眼的功夫,他看著面前已經開花的杏樹,抬頭望著花枝,再低頭,卻見花枝下站著自己熟悉的少年。
楚誠看著他,一時有些怔忪,季輕舟踏著滿地的落花,走到了他的面前,問他,「你好了?」
楚誠點頭,他說,「讓你久等了。」
季輕舟搖頭,他這七年,一直在修煉,修煉的時光總是很快的,所以,倒也並不算難熬。
他想起什麼似的,很開心的拉過楚誠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開心道,「我有心了。」
楚誠感受著自己掌下的律動,看著他臉上明媚的笑容,那一剎,卻有些笑不出來。
他昏迷之前,季輕舟還是沒有心的,可是現在,他有心了,在自己昏迷的這七年,他遇到了誰,識得了情愛,有了心,白溪嗎?
季輕舟見他怔怔的注視著自己,似乎並沒有很開心,問他,「你不高興嗎?我有心了。」
楚誠默默收回手,不自覺眨了眨眼,「高興的,你終於長大了。」
「有了心就是長大了嗎?」
「嗯。」楚誠點頭,「你現在,已經是一隻成熟的妖了。」
季輕舟愉悅的笑了笑,看著他,卻見他眉眼雖然溫柔,卻沒有笑意。他不是很懂,「你分明是在不高興。」
楚誠自然是不高興的,他在季輕舟身邊守了那麼久,從他還是一棵小嫩苗的時候,就看著他成長,一直到他幻化出人形,陪著他去人世走了一遭。可就因為他昏睡了七天,被白溪這個狐狸精捷足先登,先一步把人奪去,他要是還能高興,那才是見了鬼。
不過楚誠到底不想季輕舟為此難做,因此只是問他,「白溪呢?在這附近嗎?」
他想,季輕舟回到這裡應該只是為了修煉,他的本體在這裡,只有在這裡修煉,才能最快速的成長,可白溪進不來這堵牆,但以他們之間的關係,他應當會在不遠處守著季輕舟才是。
季輕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提起白溪,他和白溪已經很久沒見了,故此,如實道,「我不知道,不過白鏡在這附近。」
「白鏡?!」楚誠一驚,「他怎麼在這附近。」
「他怕我有危險,所以住在了附近,說是保護我。」
這下楚誠就更不高興了,白溪也就罷了,白鏡是怎麼回事?!他幫白鏡除妖,受傷昏迷,是為了讓白鏡撬他的牆角的嗎?!他怎麼好意思?!
「所以,你喜歡的不是白溪,是白鏡?」楚誠難以置信道。
季輕舟聞言,只覺得疑惑,他看著楚誠,總覺得自己和他似乎有什麼誤會。
「我喜歡的不是白溪,也不是白鏡啊。」他輕聲道。
楚誠不解,「你在我昏迷之後,還認識了其他人?」
這下季輕舟明白了,他覺得楚誠可真是難得糊塗,瞬間笑了起來,映著花枝上的杏花,格外璀璨耀眼。
楚誠見他笑了起來,愈發不解道,「你笑什麼?」
笑你也有這麼笨的時候,季輕舟暗道,不過他沒有告訴楚誠,只是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樹枝。
「開花了。」
「嗯,暮春了。」
「想吃果子嗎?」季輕舟問他,他伸出手,白淨的手上,是兩顆已經熟透了的杏子。
「這是去年結的。」季輕舟道,「你錯過了七年,不過沒關係,我幫你留了這些果子。」
楚誠愣了一下。
季輕舟拉過他的手,把杏子放到了他手上,「所以,屬於你的,還是屬於你的。」
楚誠聞言,在那一剎有靈光閃過,他在季輕舟把果子放好收回手時,握住了他的手。他似乎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重回這裡,也似乎明白了他這句話的意思。
他看著季輕舟,溫柔而又忐忑的開口,似乎明白了一切,又似還不敢確定。
「我喜歡你。」他說。
季輕舟看著他,慢慢抬起脣角笑了起來,「我知道。」他的話語很輕,他說,「我也喜歡你。」
楚誠這才敢肯定自己剛剛沒有會錯意,他不自覺笑了起來,難以抑制的抱住了季輕舟,時隔七年,他的小杏樹,也終於知道什麼是喜歡了。
季輕舟回抱住了他,有些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擁抱。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楚誠在的時候,他是沒有心的,不懂情愛為何物,只憑著自己的心性,單純的想與他膩在一起。楚誠離開後,他在白溪的一番話中,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可那是楚誠已經不在他的身邊了,他在一遍遍的回憶中,這才發現,那個人,應該是一直都喜歡自己的。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就受傷了。
他想起自己親吻楚誠時,和他說過「你等等我」,那時的楚誠含笑應允了。他也想起楚誠給自己起這個名字時,和他說過,「我會記得你這葉輕舟」。他總是會回來的,季輕舟堅信,所以他在他們故事開始的地方,等著他回來,一如他曾經等著他長大一般。
他靠在楚誠的肩膀,和他道,「我不喜歡分離。」
「那就不分離了。」楚誠溫柔的和他保證,「日後,我都不會再離開了。」
「你可以確定嗎?」
「當然。」楚誠微微鬆開了他,看著他,「我可是很厲害的。」
「不過也沒關係,」季輕舟想了想,笑道,「就算短暫的分離了,只要再在一起就好了。」
「那我像你保證,我會儘快去找你。」
「好,」季輕舟點頭,「我會等你的。」
楚誠抱住了他,無聲的笑著。
日升月落,鬥轉星移,季輕舟終是修煉成了仙,享有了與楚誠同樣的壽命。他們坐在牆上,看著人世間人來人往,然後跳下牆,入世走上一遭。他們在無數的朝代更替中,盡賞煙霞,看著世殊時異,感慨著人間百態。
也不知道是在一起的多少個年頭了,季輕舟看著自己身邊的朋友再次跳入輪迴,以凡人的身份,在人間遊歷。他還從未入過輪迴,一時有些好奇,楚誠見他似是有些躍躍欲試,笑道,「想玩,就去玩吧。」
「可他們說,入了輪迴,就不記得前塵往事了。」
「只不過是百年的時間,彈指一揮罷了,百年之後,依然會記起。再說,這樣,我們也正好可以重新認識一番,說不定還有意外之喜。」
季輕舟思索了片刻,問他,「若是我們進入輪迴,會出生在同一地方嗎?」
「不管會不會,我都會去找你。」楚誠道,「我們總是會遇到的,我相信。」
季輕舟點頭,「我也相信,如果你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你,我們總是會找到對方的。」
「對。」楚誠應允道。
季輕舟聞言,也不再猶豫,他把手遞向楚誠,含笑望著他,楚誠拉著他,一起跳入了輪迴。
然而季輕舟是草木修煉成仙,楚誠是天生神獸,二者本就不同,入了輪迴,也被分在了不同的時空。
這日,月老在案前算著姻緣,卻見凡間多出兩個人,定睛一瞅,竟是這兩個老熟人,月老無奈的將兩人的紅線再次續上,這一續,季輕舟一睜眼,就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飄窗上。
他蹲在飄窗上,向下望了望,拍了拍胸膛感慨著幸虧沒掉下去,不過,他不是在家裡睡覺的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飄窗上還一副要跳樓的姿勢?是在做夢?
他轉頭環視了一圈屋子內部,就看到酒店房間裡,有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坐在沙發上,抱臂看著自己。男人長得很是英俊,劍眉星目,看起來還很年輕,看到自己看過來,哼了一聲,笑道,「跳啊,你跳下去,我還敬你有幾分骨氣,你放心,我不僅把你之前欠的錢一筆勾銷,還幫你好好照顧你母親,跳啊。」
季輕舟默默從飄窗上移了下來,走到了面前的男人身邊,拘謹在他旁邊坐下。
「你剛剛說,如果沒錢還的話,還能怎麼辦?」
楚誠輕笑,「還人啊,我的錢本來就是買你這個人的,不過你願意嗎,你捨得方曜宣嗎?」
季輕舟微微一笑,「我選這個,」他說,「我特別捨得方曜宣。」
兜兜轉轉,跨越了一個時空,該遇到的,總是會遇到的。
*
——我會去找你,我們總是會遇到的,我相信。
——我也相信,如果你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你,我們總是會找到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