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
白小宛眼睛盡赤,急急的道:“咱們非要找到那幾個罪魁禍首不可,他們不死,他們的手下嘍兵就得拚命,難道咱們一定要殺盡整個踩雲嶺上的嘍兵不成?”
卓重陽寶劍一揮,道:“走!找那幾個該死的大盜去!”
當先縱出巖穴,卓重陽四下察看,找到一條小徑,領先舉步直衝過去。
馬雲龍、白氏父女,三人也急急跟過去。
這條小徑,似乎與剛才的一條小徑不同,因為剛才上山的那條小徑,看似較寬,但從踩踏上看,好像人走過的並不多,如今所走的小徑雖窄,但卻被踩的很平坦結實,顯然這條山徑常有人進出。
四人並不多想,順著山徑緊走疾行,又走了大約一里遠,突見在這踩雲嶺的一處凹坡處,竟出現一座高大的宮殿式,極為壯觀的大房子,紅牆綠瓦,氣象不俗,如果是一座大廟宇,那麼主持人必然是有道高僧,然而,這兒並非是大廟,更沒有什麼有道高僧,因為,這兒是地地道道的強盜窩,秦嶺八大盜的巢穴,江湖上許多無頭公案,絕大部份是他們的傑作,多年來秦嶺八大盜的名字,時盛時消,誰也摸不準他們那飄忽不定的蹤影,如今,總算被四個武林一流高手,合力的闖進來了。
四人彼此對望一眼,立刻間熱血沸騰,鬚髮怒張,“有”名火高三千丈。
卓重陽一揮手中寶劍,冷哼一聲,道:“殺過去!”
突然間,正面的一道紅牆大門啟開了,清清楚楚的望見紅牆內的一個大不過十丈方圓的廣場上,一列的站了兩排嘍兵,看樣子至少總有個三十來個。
嘍兵的前面,大馬金刀的並肩站了四個手持不同兵刃的壯健漢子。
只見為首的一人,雙眸細小,臉窄而長,他那滿佈的臉上,鬚髮已打成一片,鬍鬚幾乎長到眼角上,由側面看,活像一隻大猴子,一把七星九環寶刀,緊緊的抓在他的手上,一手撫髯,面無表情。
在他的左旁邊站著的正是笑彌勒姚光圓,他那胖嘟嘟的五短身材,似乎又胖了,那把蠍尾鋼刀,拎在手上,冷傲的直瞪著大步走來的白小宛。
另外兩人,一個看來有些陰陽怪氣的模樣,手中拿著一把長劍,那正是大韓村呂祖道觀的毛道士,秦嶺八大盜的老三,毛幹。
靠邊上站著個虯髯大漢,濃眉大眼,血盆大口,敞著個驢屁股般大胸膛,上面黑鴉鴉的一層老捲毛,看來比嘴巴四周的還要多,一把特號的大砍刀,就抓在他那毛森森的大手中。
卓重陽當先走入場上,舉頭先看了一下四周,約略的望了一眼大廳,心想,這些強盜,還真的夠派場,也夠享受的了,那麼一大棟綠瓦紅樑大廳,裡面卻佈置得像個大客店,還有樓上房間呢!因為那個樓梯就在大廳中間不遠處,這使得馬雲龍與白方俠想起了一個地方,那是長安市上第一家最有名的大飯莊子,春華京。
想來這秦嶺八大盜,可能全到過長安的春華京大酒樓吃過喝過。
要不然,他們怎麼會在這蠻荒的絕嶺上,也蓋了那麼一棟式樣相同,顏色一致的春華京大廳。
卓重陽迎著面前的眾盜,戟指一臉長長的花白如銀的蒼髯老者,喝道:“你大概就是秦嶺八大盜之首的伍億吧!”
原本冷眸相向,聞言突然打個哈哈,道:“不錯!正是老夫!”
卓重陽道:“你可知罪?”
又是一聲仰天大笑,道:“老夫一生說沒罪,一樁也沒有,因為老夫認為算不了什麼,如果說有罪,大概依你們這些鷹犬的說法,一樁都該殺頭,所以老夫不知你指的哪一樁。”
卓重陽冷冷一笑,道:“盜取御案上的血玉鳳,又為血玉龍殺人一家十二口,這個罪過,你就該死!”
伍億雙眉一皺,道:“老夫知道,我那幾個兄弟對於血玉龍的事,做的不夠漂亮,不過你是怎麼知道血玉鳳的?”
哈哈一笑,卓重陽道:“卓某自京師追查,一路南下洛陽,又折往長安,追到寶雞,正趕上血玉龍案發,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讓我碰個正著,也算你老賊的陽壽該盡,命該絕,你還有何話說?”
袖裡乾坤伍億暴睜雙目,咆哮道:“姓卓的,不論你在追討血玉龍或血玉鳳,伍億不妨對你實說,秦嶺八大盜的做案手筆奇大,為的是金銀,而非稀世奇寶,盜劫寶物,當然為的是換取黃金。”
一頓之後,又道:“世上有人愛寶,世上就有人盜寶,如果那些在我伍億眼中一錢不值的東西,有人願意大把黃金來換,姓伍的自然要為黃金而為,所以說你卓大人最好去抓那愛寶人,沒有他們,誰還去劫什麼寶啊!”
塞北大俠馬雲龍罵道:“這老狗真是一派胡言。”
卓重陽一聲冷笑,道:“姓伍的,你可是指那天仙師太?”
袖裡乾坤伍億道:“你不要提那天仙師太了,你不是同那天仙師太訂約十日嗎?為什麼卻改弦易轍的直上踩雲嶺來?”
卓重陽一咬牙道:“十日之約,是卓某與天仙師太之間的事,與你這強盜頭子何干?”
“錯了!雖然你是與天仙師太之間十日之約,但也等於是同我伍億訂的約!”
馬雲龍鋼棒一指,罵道:“放屁!簡直是一派胡言。”
伍億那大毛手戟指馬雲龍道:“你大概就是那個混蛋大俠吧!別那麼齜牙咧嘴,一副窮凶極惡相,不要忘了,伍大爺手中還有個血玉龍呢!”聽口氣有些言不由衷的樣子。
卓重陽道:“就算你有個血玉龍,不見得就是你姓伍的護身符。”
“可是這血玉龍卻是天仙師太必欲得之而後甘心的寶物。”
白小宛突然大聲叱道:“那血玉龍乃是我夫家的傳家之寶,與她天仙師太何干?”
哈哈一笑,伍億道:“天仙師太乃是個嗜寶狂,她自稱世間美的化身,圍繞在她四周的人與物,全都是美中之美,奇中之奇,寶中之寶的東西,如今她有了血玉鳳,又如何會捨棄這血玉龍?”
一頓之後,又道:“如果她得不到血玉龍,龍鳳不能相配,在她天仙師太而言,那可是她一生中的絕大憾事,她會寢食難安,又豈肯與你們善罷甘休?”
卓重陽一陣冷笑,道:“看樣子你在天仙師太手中,賺了不少黃金,換句話說,你也替她做了不少孽吧!”
“各為所好,各取所需。”
卓重陽立刻道:“天下稀世珍寶何止這血玉龍與血玉鳳,難道她天仙師太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礦不成?”
哈哈一笑,伍億道:“京師八大賭房,江南十大青樓,加上百艘出海大船,姓卓的,你想每年她會有多少進賬?”
伍億此言一出,卓重陽四人全都大吃一驚,誰會想到一個深山出家的老尼姑,竟然擁有這麼大的一份家當,而且全都是穩賺不賠的生意。
伍億有些得意的又道:“如今你姓卓的該知道了吧!伍億在她那兒賺的,也算是辛苦銀子,她既然與你們有十日之約,你們就該找地方等上十日,如今卻揮刀殺上我的踩雲嶺來,你想如果她知道了是個什麼樣子?”
白小宛怒叱道:“就算她天仙師太再有銀子,犯了王法,一樣逃不脫了制裁的厄運。”
仰天哈哈一笑,伍億道:“誰來制裁?就憑你們四個?哈……”
卓重陽突然臉色一寒,問道:“伍億老賊,你要對本大人實話實說,我問你,雲屋峰望仙台上的所有貌美女子,是從哪兒找來的,難道也是她花錢你辦事的自其他地方擄來的不成?”
伍億一瞪眼,道:“伍億為盜,劫的是無價之寶,擄小姑娘的事,秦嶺八大盜還不屑為之,哼!擄一個小姑娘只不過百兩銀子而已,豈能人我們秦嶺八大盜的眼裡?”
卓重陽四人一聽,面面相覷,眼神中儘是驚異眸芒而轉變為目瞪口呆。
卓重陽立刻又問道:“照你這麼說,天仙師太的望仙台上,那些貌似月裡嫦娥,更似天上仙女般絕色秀麗的弟子,難道全是她花錢要人擄來的嗎?”
伍億心想,這時候最好把天仙師太的底牌掀出來,說不定面前這四個殺紅眼的煞神,一氣之下又殺上望仙台,自己就可以重新佈置,再設陷阱,合著師太之力而圍殲此四人了。
心念間,伍億哈哈笑道:“我親愛的卓大人,你真的有頭腦,只要輕輕撥弄一下,也應該想得到。”
伍億上身前傾,頭一偏,毛腦袋一斜,斜著眼又道:“你想想看,天底下的美女,哪一個會心甘情願的拋棄自己的錦繡前程、榮華富貴,而來到這深山中陪伴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婆,暮鼓晨鐘的苦熬歲月?”
神祕一笑,伍億又道:“乾脆伍大爺再說明白些,那些天仙師太四周的美尼姑,沒有一個是看破紅塵的,只不過她們十來歲就被帶入山中,外界是個什麼樣,她們早已忘得一乾二淨,還有……還有就是……”
白方俠似有不耐,立即道:“你最好實話實說!”
眼珠子一瞪白方俠,伍億咧嘴冷笑道:“鹹陽來的龍頭捕快,如果你想建他孃的一大功,你就不要再嚷嚷,伍大爺這就告訴你。”
眼珠子又轉向卓重陽,緩緩而奸詐的道:“就在那望仙台的四合院下面山腹中,還有一個與上面同樣的四合院山室,下面住了至少二十名十來歲大的美貌女娃兒,這要是被你們破了案,非在那朝堂上得到大封賞不止,而且你們也建了大功積了德,所以……”
嘿嘿一笑,又道:“你們四位最好留著勁頭,去找天仙師太,比在我這踩雲嶺上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強得多了。”
卓重陽道:“你對別人的事,說得相當誠實,只是對你自己……”
白小宛突然厲喝一聲道:“伍億老賊,怎麼不說說你們怎麼找上我公公家的?”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