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我不原諒你
當天晚上。
我接到了給託爾斯泰先生送餐的工作。
「我送食物來了。」
保持著和我們之前離開時同樣姿勢低著頭的託爾斯泰先生,對別人進來完全沒有反應。
他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即使我挪好桌子他也沒有吃飯的意思,甚至都沒看這邊一眼。
「要我『啊——』地餵你嗎?」
「……」
還是不說話。
嘛啊隨便他啦。
「不好意思,可以讓我和託爾斯泰先生二人獨處嗎?」
「……是。啊、誒!? 但是、那個啊」
「已經得到支部長的許可了,請放心吧。」
拜託了不知為何在走神的監視人員,總算是創造了二人獨處的環境。
很好。
前期準備差不多可以了。
「你給我多少吃點啊。」
「……哈?」
是因我換了音調而意外嗎,還是因我明知他是皇子卻還使用命令的語氣而意外呢,總之託爾斯泰先生好歹算是有了點反應。
嘛啊有反應是好事,起碼不用我強給他塞飯了。
與我以前那時不同,他的行動可是關係到很多人的性命啊。
雖然覺得對他很抱歉啦,但現在可沒什麼時間給他去慢慢煩惱了。
「要去歐布懷特的話,體力不夠可走不動喲?」
「……」
又沒反應了啊。
「你被拋棄了呢。」
「っ……」(K:『っ』這個小促音大約就是“想說話,卻又說不出口”的這麼個意思……譯成啥擬聲詞感覺都不好。下同。)
託爾斯泰先生動了一下。
我瞬間解除結界使用【精靈之眼】看到他心裡對我有些生氣,這就算是我賭贏了。
繼續追擊!
「那邊想要利用你,那你就也利用歐布懷特不就好了嘛!說不定能逼你父親退位呢? 為了開戰而殺掉親生骨肉可真不是人啊。」
嘛啊那樣一來就欠了歐布懷特一個大人情呢,最壞的可能會成為傀儡。
但我不是毫無意義地故意這麼說的。
「你還在猶豫什麼? 反正你本來就想著作為託爾斯泰繼續活下去吧? 那就」
「閉嘴!!」
他怒吼著掀翻了桌子,被打飛的容器和食物向我濺來。
躲開這些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
但我卻沒有躲開。
這單間的防音設施很完美所以不怕被外面聽見,而且我身上有結界也不怕容器的衝擊或被粥燙,不過還是得發揮一下演技呀。
「好、好燙!幹、幹什麼呀!? 我明明在鼓勵你啊!!」
「你給我閉嘴……!」
身上痛得表情都扭曲了,託爾斯泰先生怒吼著。
「鼓勵……鼓勵我!? 明明全都搞錯了就別在這丟人現眼……!」
「哪、哪有搞錯呀!你不是被親生父親給捨棄掉、甚至還加以利用了嗎!」
「不許說!!」
手邊已經沒什麼能用來砸我的東西了,託爾斯泰先生一拳砸在床上。
不過因為有彈簧,他這一拳沒能發洩多少怒氣,就又轉向我。
「像你這種只會諂媚逢迎的女人!哪裡會懂!我母親的悲慘一生!?」
「母、母親……!? 你在說什麼啊……!?」
「被殺了啊!!被其他的女人們!!卑鄙的正室和側室們!!」
「那、那跟你現在有什麼關係啊」
他死死握著拳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皇族是神明的末裔……沒被神劍選中的我就因此失去了繼承權……母親就自殺了……說是她覺得沒達成皇帝的期待……!? 那為什麼母親身上會有傷痕!!那可是說過要為了民眾、為了父皇而努力的母親啊!一直教導我讓我以後做一個好皇帝的母親啊!!卻被那些小人欺辱折磨、被殺掉了!!」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託爾斯泰先生抖動著肩膀大口呼吸。
是深呼吸讓他稍微冷靜了些吧,託爾斯泰先生又低下頭繼續說道。
「……不光是繼承權的問題……為了防止我反叛他們還剝奪了我的軍籍,讓我連作為臣子輔佐兄弟們為國效力的路都走不了了……」
鬆開緊握著的拳頭,託爾斯泰先生看向他那簡直讓人看不出是皇族的粗糙手掌。
「我能走的路就只剩下一條了……那就是以武建功,讓父皇和那群卑鄙的女人們好好看看…………只有這樣才能證明母親她沒有錯……」
「……所以才焦躁起來了嗎。」
聽到我的話,他摸著腕輪無力地笑了笑。
「我以為要是能提升實力的話,說不定就又會被神劍選中…………可真沒想到他們是要我死啊……」
託爾斯泰先生說完就露出了疲憊的神色……不過和剛才不同,眼神都快無法聚焦了。
雖然說出心裡話是很好了,可他這也太誇張了。
一定是因為在那魑魅魍魎蔓延的城堡居住太久的原因吧。
總之往下一階段繼續進行吧。
得到了超乎預料的收穫,可沒有不加以利用的道理。
「我有兩點想要訂正。」
「……什麼?」
託爾斯泰先生驚訝地看著我。
嘛啊我之前給他的印象恐怕也不怎麼可信吧,不過還是得告訴他這些事實。
「第一點,你絕不會被神劍選中。」
「っ……你能知道什麼啊……!」
我早知道他不會相信,不過我可有一張底牌的。
「如果你覺得我的話不可信的話,那龍神或鬼神的話又怎樣呢?」
「……什、麼?」
「皇國所有的神劍『賴爾』和“霍爾迪亞”屬於被稱為神具的特殊武具,能將如同神明的力量以並非魔術而是武具本身的形式體現,只有極少數人才能使用。……我沒說錯吧?」
託爾斯泰先生當然沒有否定。
「那個發動條件,就是隻有擁有神的遺傳因數的人才能揮動武具。萊漢德皇族代代都可以使用神劍,就是因為他們是神的末裔。……這是皇國的說法,讓『只有擁有神的因數的人才能使用神具』這一觀點廣為流傳。利用這一點,皇國和普人主義者們提出了“普人是最接近神的存在”的主張。」
之後才是我要說的。
「而從這點看來,龍神和鬼神就也能使用神具,但祂們的眷屬卻因不含神因數而無法使用,最後得出了只有生來帶有神的因數的人才能使用神具的結論。」
雖然我說是祂們說的,但其實沒這回事啦。
「那……我……」
「很遺憾,你沒有神的因數。」
「……是嗎。」
可能是情況早就糟的不能再糟了吧,也可能是他早就猜到了。
他並沒有驚訝慌亂,而是很老實地接受了現實。
但這也是我佈局的一環。
「另一處要訂正的,就是皇帝陛下絕沒有想讓你去死。」
「……你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你的那腕輪。」
託爾斯泰先生看向右手上的腕輪。
他彷彿尋求安心一樣一直觸碰著的腕輪,我早就用【神眼】看穿了其詳細效果了。
不過在告訴他之前,我還是先問問吧。
「可以請問是哪位把那腕輪交給你的嗎?」
「…………是我出生時父皇送的……我從母親那聽說是這樣。」
畢竟那東西很貴,入手途徑很有限,不過這樣一來就更好了。
這下「為什麼要交給託爾斯泰先生這個」就只有一個答案了。
我安下心來,向他提議。
「不試著摘下一次看看嗎?」
「……為什麼。」
他反問的聲音顯得很緊張。
雖然知道他很重視那個,可怎麼會警戒到這種地步……我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莫非你被警告過絕不能摘下它嗎?」
「!」
很明顯我猜對了。
趁託爾斯泰先生從動搖中恢復冷靜前決出勝負吧。
「只要摘下一次,你就會相信我說的了。」
「……………………」
貌似是我說中了而增加了可信度,託爾斯泰先生躊躇著躊躇著,最終把手放在了腕輪上。
應該是使用魔術上過鎖以免不慎脫落吧,他詠唱完咒文後,腕輪喀拉一聲分為兩半。
這一瞬間,託爾斯泰先生的身體發出了「嘎吱」的聲音。
「咕、嘎……!?」
託爾斯泰先生痛苦地扭曲了表情縮起身體。
讓人無法叫出聲也根本動不了的如同要撕裂身體般的激痛遍佈他全身,他臉色發青,大汗淋漓。
我解除結界切開腕部的皮膚,往空玻璃杯裡倒了些血。
然後我抬起託爾斯泰先生的臉,把玻璃杯湊近他嘴邊。
「別慌張。沒事的。請慢慢喝。」
託爾斯泰先生喝第一口時還很明顯不願意,但卻因激痛緩和下來而漸漸接受了,開始自己喝起杯中的液體。
喝光玻璃杯裡的血後託爾斯泰先生愣了一會,總算理解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而又顫抖起來。
「剛才的……那是什麼……!我、我到底……!」
「請冷靜一點。先回復傷勢吧,請閉上眼。」
我詠唱回復魔術・回復,徹底治好了他的傷。
被治好的他本人都被這回復速度嚇了一跳,不過只要摘下腕輪,其實誰都可以正常地讓他回復的。
不過摘下腕輪的話又會有別的問題,所以倒也不是那麼容易。
不過反正也沒有摘下腕輪的必要了吧。
「這下就沒問題了。給你腕輪。」
「……啊啊。」
託爾斯泰先生又戴上腕輪,可看到床上和嘴角的血就又表情扭曲了。
喝下別人的血的嫌惡感與某種殘存的快感交織著,他心裡應該有種找不到緣由的不安吧。
有的人這種情況下就會選擇自殺了,不過他倒是沒問題。(K:應該是指,「發現自己有飲血快感」的人會覺得自己很危害社會就自殺……)
「能不能……說明一下呢……」
「當然。」
他的視線雖然還不到吐露真心話時那種侮辱的程度啦,不過還是很刺人,我點頭同意說明。
「剛才那樣,是補給『作為人類之物』的行為。」
「……人類……? 你在、說什麼……?」
基本上就跟前世的人類遺傳信息什麼的差不多啦,不過這邊其實還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說明起來真麻煩。
「『人類之形體』這種情報,是構成我們人類的肉體的基本。您的身體忘掉了“人類的形狀”,所以才必須得加以補充。」
「身體忘掉了……?」
託爾斯泰先生看向染上我的血液的自己的手掌。
「我……是・什・麼……?」
「您身上沒有神的因數,而是有著鬼的因數。」
鬼因數能讓身體突破能力值極限,獲得驚異的身體能力。
但其本質卻是「超出管理系統外的一種bug」,身體能力值特化其實是副產物啦。
我和鬼神、以及其眷屬加夫裡爾的純粹鬼因數是「已被特別認知的bug」所以沒有那些副作用,不會導致身體崩壞。但突變產生的鬼因數就是真正的bug了,總是會造成或大或小的問題。
能造成周圍的生命恐慌・狂奔・錯亂的副作用,對突變體而言會傷及自身……也就是暴走。(K:鬼因數的具體設定詳見2.5卷~我不想劇透,總之是很麻煩的能力,類似舊日支配者們啥也不幹就能讓人發瘋……)
為了壓制這種副作用,他就必須得攝入正常人類的情報。
用地球上的話說,就是「吸血鬼」或『食人鬼』這種為了延續自身而吸血或吃人的行為吧。不過鬼的話暴走之後可就完全沒什麼自我了呢。
順帶一提,這世界中除了魔術或咒術之外,是不會產生什麼感染病的。
那邊世界的那種定期產生的不講理而無情的能促使文化發展的病症,在這裡則由魔物和惡魔等外敵代替,所以就用不到了吧。
嘛啊那些事怎樣都好啦。
「明明說我是神之子……實際上卻是鬼子嗎……」
託爾斯泰先生低語著乾笑起來。
他好像以為這些就是全部真相了,不過我還沒說完呀。
「正是做出了這種判斷,才把這腕輪交給你的吧。」
「這個腕輪……?」
「是的。」
想起剛才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不用我特意肯定託爾斯泰先生也能明白了吧。
他所佩戴的腕輪型寶具「替身之輪回」的效果是『代替承受咒術類即死咒文、及靈魂剝離』,換言之就是“裝上個代替用的靈魂”。
作為防禦契約・致死咒術的代價,回復・輔助魔術也被它一併吸收了,所以會導致受傷後很難完全回復這一缺陷。
但對他來說,這「代理靈魂」就只剩下修復bug後的副產物了。(K:應該就是沒法再防其他咒術,只剩缺陷的意思……)
「皇帝絕沒有想讓你去死。」
「っ……!」
被捨棄的記憶讓他產生了對被背叛的恐懼,所以心中拒絕再抱持期待。
但我的話語終於讓他心中重新產生了希望。
只要有希望,人就能向前邁進。
我喚起了這個人的希望,或許會導致他今後陷入更深的絕望吧。
但我無論如何都要說。
「請您仔細想想,在您沒被神劍選中、離開國家時,為什麼他沒有收回這腕輪吧。」
這和當年丟下我讓我自生自滅可不一樣啊。
「……我……、……我、沒有被拋棄嗎……」
託爾斯泰先生看著掌心低語,我什麼話也沒說。
「我……活下去,也行嗎……」
我什麼都不說。
沒聽到回話,託爾斯泰先生抬頭看向我。
對他驚訝地追尋的視線,我以擔當接待工作時的那種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的笑臉回應。
我可以給他一個答案。
但要是給了別人什麼答案的話,如果有了什麼萬一他就可能把那答案當成逃避的藉口。
或許者很殘酷……但為了他的未來,必須要讓託爾斯泰先生自己站起來才行。
這不是要讓誰來認同的事,而是讓他自己認同他自己。
「我覺得託爾斯泰先生做您想做的事就好。」
「……是嗎。」
放棄繼續向我尋求答案,託爾斯泰先生垂下視線噤口不語。
從他側臉看到的表情雖然還很僵硬,但卻沒有剛才那種悲壯感了……取而代之的是為什麼而煩惱掙扎的強烈意志。
沉默持續著。
我還以為會花上幾個小時,不過十幾分鐘後他就有動作了。
他緩緩握緊了張開的手掌。
託爾斯泰先生帶著堅定的眼神抬起頭。
他對著我,以頭碰到床面的程度低頭道歉。
「我對您做了很過分的事……真的非常抱歉。」
託爾斯泰先生稍稍抬起頭,看向地上散亂的料理和容器。
我露出微笑。
「我不原諒你。」
「っ……」
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讓託爾斯泰先生的表情凝固了。
哎呀,這肯定不能原諒你吧。
就算只是一碗粥,你知道它需要多少人的努力才能完成嗎?
雖然我是故意惹他生氣的,但這筆賬還得另算嘛。
收拾好散落的容器和料理把它們放回餐盤上。
「作為懲罰,這次不管你多麼不想吃我帶來的東西,也必須得吃得一乾二淨哦。」
「!啊啊,當然。」
既然不用再顧慮他的胃,那就來點加海膽和蝦的海鮮炒飯、牡蠣雜燴、優酪乳淡湯這些滋養補身的料理吧。(K:レバニラ炒めとウニやエビなんかが入った海鮮丼、牡蠣のチャウダー、プレーン入りのヨーグルト→美食章節卻難以找圖……)
呼呼呼。
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而且這個季節,我們這離還太遠所以海產物比較貴呢。呼呼。
可別想浪費食物呀。
走出房間,看到我的監視人員就一下驚呆了。
……做料理之前得先換身衣服啊。
我又送飯來,他吃的很開心。
這可是連在皇城都吃不到的美味喲。廚房的大家都知道的。
優雅地用餐完畢,託爾斯泰先生面向我說道。
「……我要去。我要去見父皇,詢問他的真正意圖。……即使拼上這條命,我也要阻止皇國的暴舉。」
「祝您平安無事。」
「謝謝。……不過還是有點害怕啊。」
從他的苦笑中已經看不出多少悲壯感了。
「不知能不能讓您安心,有件事我想讓您知道。」
「?」
「只要摘下那腕輪就能大幅提升身體能力,甚至可以無視神具……神劍的效果。」
「真、真的嗎……!?」
我點點頭。
神具的效果,只是竄改了世界的情報並以實際現象體現罷了。
舉個例子,引發雷擊的魔術實際上是通過火與風的因數來產生雷電的,而神具引發的雷擊卻只是「令人感知到雷擊發生」,即從『見到雷擊的情報』到“被雷擊的物件狀態的情報”全部竄改。
這點換成對人類也是一樣,不過被排除在「情報管理」範圍之外的鬼因數持有者就另說了。
無法認知需竄改情報的物件的話,神具就無法發揮效果。
這正是世上所謂的「鬼神相剋」。
「但是神劍引發的自然現象……比如說,用霍爾迪亞在時間停止狀態中切開地板,在解除效果時就會理所當然地跌落。什麼時候該逃、什麼時候該摘下腕輪,請您仔細考慮。」
「啊、啊啊。」
可能是還沒發充分理解我的話,託爾斯泰先生的回應有些曖昧。
雖然這下不用太擔心神劍的問題了,但託爾斯泰先生還是因某些讓他不安的要素而皺著眉頭。
「摘下腕輪的話,是不是又得飲血啊……?」
「只要不是一直摘下腕輪不戴,有之前的補給就足夠了。」
畢竟那可是我的血啊。
「另外需要訂正的一點是,補給並不一定非得用血。」
「是、是那樣嗎? 那為什麼你還特意……」
「血的補給效率最高是最主要的理由……不過另一個理由是,我不喜歡和人親密接觸或交換體液。」
託爾斯泰先生一瞬間沒聽懂我在說什麼,理解之後臉一下就變紅了。
喂喂。這裡應該表示討厭的吧? 你想什麼吶。
託爾斯泰先生還真是普通呢。
之後我跟他詳細說明瞭補給的要點,依突變產生的鬼因數等級,所需補給的量與質、及頻率都各有不同。
他的C等級突變算是比較高級的了,所以之前才因為一直沒有補給的反動導致身體與自我差點崩壞。
要是沒有我或鬼神的血的話他可就倒楣了。
這就是我之前為什麼沒摘下他的腕輪給他回復。
在回復之前就先瀕死的話,他可能會暴走襲擊別人,所以不能交給索菲雅。
話說回來。
「這次補給之後,應該足夠你摘下腕輪一年。不過戴著腕輪時受傷流血的話會導致期限縮短,還請注意。」
「……知道了。我會銘記在心。」
「打擾這麼久真是失禮了。請您好自為之。」
「……、…………啊啊。」
總覺得有些地方微妙地令人在意,不過明天他就得出發了。為了讓他好好休息,我就拿起託盤離開了房間。
在二樓的樓梯拐角處碰到了弗蘭克先生,總覺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我。
「……怎麼了?」
雖然我跟他說過要去激勵託爾斯泰先生,不過果然他還是很擔心這重要人物吧。
我雖是這麼想,不過看他的表情卻像是往常擔心自家人一樣……莫非他在擔心我嗎,這倒是挺讓人舒心的。
「怎、怎麼了?」
「啊,沒啥。」
我不禁放鬆了表情,看到我這樣的弗蘭克先生顯得有些慌張,更讓人放鬆了。
「沒事了。他以自己的意志決定回到皇國去。」
「……是嗎。」
弗蘭克先生撫了撫胸口,看向他所在的房間。
那視線帶著溫柔的憐憫之意……不過總覺得他在看著並非託爾斯泰先生的其他什麼人。
注意到我的視線,弗蘭克先生苦笑起來。
「……他也,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啊。」
這「也」指的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不過總覺得心裡很溫暖。
他想要認同自己的話,不能靠閉門造車。我希望他能找到不受義務或責任的約束,打從心裡想要守護、想要駐留的地方。
「……說的也是呢。」
這麼想著,我贊同了弗蘭克先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