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在意的， 否則就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人性都矛盾，有的道理自己都明白，沒有什麼可計較的，但就是過不去這道坎。

前一天她才定下心， 買了花， 今天早上又精心準備， 睡不著的時候就想到了要早些過來， 孰料沒迎來預想中的場景，見到的卻是與對方差點有過一段的朋友。

這件事沒有對錯，也無解。

在意與否，談不談，其實都一樣。

她們兩個都太理智， 再年輕三四歲尚且可以鬧一鬧， 發洩完情緒就翻過去了，可現在誰都不會衝動，各自都能心平氣和的，還能坐在這裡吃早飯， 問對方要不要談談。

然而今早的一切不存在誤解，沒有什麼可談的，該說的都說完了。

她倆處在的這個時期是比較敏感的， 細節很重要。

感情在很多時候都很自私， 不講道理。

而且現在這個處境只是一個爆發點， 不僅僅因為明因， 還有先前的那些困擾。

薑雲才從上一段感情裡脫敏， 生活稍微平靜下來，還沒來得及享受幾天的安穩，又遇到了陸家的人過來， 陸汀慍沒有給她帶來的太大的影響，她還是聽從內心的抉擇，踏出了這一步，然而又是這個樣子。

如果今早不是明因突然出現，薑雲必定會打電話把陸念之叫出去，把那束紅玫瑰交到對方手裡，她們接下來應該會比較放肆，愛意心照不宣，可能會親密，一起去樓上的房間。

距離正式約會還有那麼長一段時間，按照陸念之的性格和作風，她倆現在本該是在做.愛，難分難舍無法自拔，而不是像眼下這般冷戰，相互膠著。

陸念之一向直接，現下也乾脆，分明清楚薑雲的心思，可還是這麼問了。

這是她倆慣來的相處方式，不會彎彎繞繞，過於直白。

然而這一次沒換來對方的回應，客廳內沉寂，沒有丁點聲響。

薑雲垂眼看著碗裡的粥，像是沒有聽到這個問題。

亦是這份沉默，讓這個早上都變得無比壓抑。

吃完飯，洗碗，在此期間兩人少有交流。

電視機開著，她們都坐在沙發上，原本擺在茶幾上的兩個杯子已經被拿到廚房洗乾淨了。

陸念之換了兩個杯子過來，給薑雲倒了杯水。

薑雲沒接。

陸念之把杯子放她面前。

電視機裡在放什麼，兩個人都沒注意看，最後還是陸念之先說話，打破了這份沉靜。

“晚上去哪裡吃飯？”

薑雲神色動了動，不過還是沒太大的反應，許久，才不急不緩地說:“北街。”

“哪家店？”陸念之又問。

“合然居。”

一家以清淡口味為主打的中餐館，多年老店了。

“江園那邊？”

“嗯。”

陸念之坐過去一些，快挨著她又沒捱到，還隔著一定的距離。

“幾點出去？”

若不是今早的意外，她們現在就該出門了。

薑雲抬眼看著電視，屏幕裡的畫面不停地在變動，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說:“晚一點吧。”

陸念之想再問話，薑雲卻在這時端起了水杯，大抵是不想交流，她微微低著頭。

氣氛在這時又凝滯，好不容易緩和一點，下一刻又冷卻了。

當電視機裡插播廣告時，薑雲出去了一趟，可很快又回來了，她本是想出去抽煙的，但還是剋制住了，極力憋著沒抽。

戒煙是件特別困難的事，癮頭上來了抽一支整個人都會好許多，骨血裡的躁動都會得到安撫，舒爽又放鬆。可犯癮了不抽的話，難受程度會加倍，人會變得有些焦躁，不安穩，像是有什麼在慢慢啃食自己。

薑雲從昨天到現在都一直忍著，坐在沙發上，手都在輕輕抖，控制不住。

陸念之注意到了她的異常，低眼看了下，再坐過去一些。

兩個人的矛盾還在持續，但這種時候陸念之還是抬手抱住了薑雲，不管薑雲願不願意，會不會把她推開。

薑雲沒有動，很是不舒服，不過不是因為面前這個人。她不是第一次戒煙了，個中滋味都體會過，這些只是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問題，忍過去了就會好一些，至少沒那麼煎熬。

短暫的，她倆依靠在一起。

陸念之一隻手放在薑雲背上，另一隻手掌在她後腦杓上，稍稍用力把人推到自己身上靠著。

薑雲輕輕推了一下，興許是不想還是怎麼。

陸念之不願意放開，抱得更用力些。

感覺有點乏，胸口都悶悶的，薑雲沒勁兒，就懶得推開對方。

煙癮的持續時間長，主要是心理上的作用比較強烈，一時半會兒都緩解不了。

這個過程其實也不算非常痛苦，就是太磨人，好比用鈍刀切鋼索。

良久，陸念之問:“難受？”

薑雲動了動，沒有抬頭。

陸念之把她緊緊攏在懷中，又問:“以前戒煙是不是也這樣？”

薑雲不想回答，半晌，可能是心理和身體都有點累，就忍不住將腦袋抵在這人肩上，緘默不語。

對方在她背上撫慰地拍了兩下，用臉挨著她的鬢角蹭了蹭，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放低聲音喊了聲她的名字，湊過來說:“薑雲，我也難受……”

耳朵上的酥麻感讓薑雲不由得頓住，往旁邊躲了躲。

這人卻不讓她躲，往日的高傲和自持不再，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索性一下子就把話說完了。

“你不理我，我也難受。”

薑雲不動了。

“今天是我不對，”陸念之說，“我沒處理好，也不應該那麼問你。”

薑雲抿了抿脣，心頭有些煩躁，還是壓製住了。

陸念之知道她想聽的不是解釋，也不在糾結那些，只是分舍不了地摟住她，說:“但是我不想今天就這麼結束。”

她倆都太理智太沉默，就是因為相互都明白，太剋制自己的感情，因而都自持冷靜。今天遇到這種事，一般人要麼爭吵要麼發洩，不會這樣平靜地對待，壓製自己的情緒，可她們兩個都隱忍不發。

再這樣下去，哪怕今晚去了江園，把這個約會進行到底，最終的結果都一樣。

僵局不會改變。

而等到明天，這種情況還會延續下去。

對於她倆而言，本就才開始，才試探性地前進一點，任由這樣的情緒持續一個晚上，就如同飯菜隔了夜一般，很多東西都會在悄然之間變質。

薑雲陷入了沉思，靜靜聽著。

陸念之卻沒再說，僅僅抱住她。

過了許久，這人挨過去尋薑雲的脣。薑雲下意識要避開，一個不穩倒在沙發靠背上，陸念之壓上去，與之面對面。

薑雲小聲地說:“你讓開……”

面前這人非但沒有，反而靠得更近些。

不過始終都沒親上去，沒有觸碰到。

也許是薑雲動了一下，也許是陸念之捱了過來，兩人的脣不小心碰到了。

很輕，可雙方都感受到了。

誰都沒再繼續下去，一瞬間又止住。

最終是陸念之先起開，薑雲緊接著坐正身子。

氣氛不再那麼僵滯，雖然還是沉默以待，但好歹開了一個口子，不像先前那樣了。

過了一會兒，薑雲突然說:“我有點在意。”

語氣很輕，可字字清晰，都能讓對方聽清楚。

陸念之在一旁聽著，嗯了一聲。

這是人之常情，擱誰心裡都會不舒服。

陸念之說:“是我不好。”

薑雲囁嚅，嘴脣闔動，看了她一下，“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她這麼早過來，我……”

她頓住，一時又語塞，不知該怎麼說下去。

“什麼？”陸念之問。

薑雲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坦白:“我不喜歡這樣。”

其實今天於她而言是比較特殊的，否則她就不會做出這一系列不符合她平常的作風的行徑，買花、失眠、天不見亮就起來準備，以及不提前通知就過來了。

薑雲一直都是一個非常有計劃，也非常理性的人，她很少會做這種比較感性的行為，不假思索，毫不猶豫，沒有任何顧慮，心裡怎麼想就怎麼做，跟以前完全不一樣。

這是和陸念之相處後的改變，亦是她今天會如此介意的原因。

陸念之如何看不出來。

“以後不會了。”她說，神情認真。

“我不需要你給我什麼承諾。”薑雲說，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情緒就使得對方做出允諾。

感情裡沒必要這樣，搞得像在逼迫似的。

陸念之不這麼想。

“不是承諾。”

薑雲看向這人。

陸念之挨過來，含住她的上脣親了下，再輕輕吮咬她的下脣，一會兒，才輕聲問:“還看不出來麼？”

薑雲一動不動，僵著身子。

這人徑直說:“只是我喜歡你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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