祕書室的人都知道,季副總每次談完生意的第二天, 整個辦公室都是災難區, 輪著被罵就算了, 還會文件亂飛。
餘笙彎下腰撿起文件,偷偷用餘光看了眼季木清,暗想她昨天醉酒之後發生了什麼?
難道又和江河的負責人談崩了?
那她豈不是虧大了, 陪酒陪醉了,合作還泡湯了。
可是她記得喝醉之前, 包廂裡的氣氛,挺融洽的啊, 餘笙醉酒之後的腦袋微疼, 太陽穴突突跳起, 季木清還在發脾氣,她也不敢搭話,只是低頭彎腰撿文件。
“季副總, 董事長找您。”正在祕書室一片低氣壓時,門口站著一個男人,眾人看過去,只見趙特助又說:“餘祕書, 董事長也讓你過去一趟。”
季木清將手上文件甩在旁邊的人身上,不輕不重的哼了聲,率先踩著高跟鞋離開辦公室, 餘笙跟在她身後, 司豔從她旁邊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姐妹, 珍重!”
餘笙受她緊張兮兮的情緒感染,也不由得心跳快了一拍,點頭道:“好。”
祕書室的幾個人都用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起不複返的目光看向餘笙,餘笙被她們看的趔趄,差點跌倒。
到董事長辦公室之後,並不是她想象中的樣子。
季秋文坐在沙發上對季木清道:“木清啊,來坐。”
他說完抬頭,對餘笙道:“餘祕書也坐。”
季木清轉頭看餘笙,用眼神示意身邊的位置,餘笙乖巧坐下:“謝謝董事長。”
坐下後趙特助送進來兩杯咖啡,餘笙笑著道謝,見季木清並沒有接過,這段時間跟在她身邊,還是知道一點她的口味的,不喜歡喝咖啡,她幫著接過後放在季木清面前茶幾上,聽到季秋文說:“木清,昨晚和江河那邊談的如何?”
餘笙的心一下懸起,剛剛在辦公室還想著這事呢,沒想到這麼快董事長就來過問了。
季木清表情懶懶的,她靠在沙發上,似是回想昨晚的場景,想了會說:“二叔,昨晚我喝多了。”
季秋文聽到她這麼說似乎是想發火,忍了忍憋住了,餘笙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
“餘祕書,你說!”
餘笙咬著脣角,低下頭:“董事長,我也喝多了。”
“你!”
季木清趕在季秋文發洩火氣前說道:“啊二叔!我好像想起來一點了,江河那邊的負責人說上面打點不到,希望我們新淮能幫個忙。”
季秋文聽到她這話看眼趙特助,兩人視線一觸即分,他點頭:“是嗎?”
趙特助走到季秋文身邊,傾身道:“董事長,江河那邊之前確實有聯系過您,但是因為您說過這個項目由季副總全權負責,所以我沒……”
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辦公室的人都聽見,季秋文臉沉下來。
季木清摸了下鼻尖道:“抱歉二叔,是我工作疏忽,之前我沒當回事。”
餘笙轉頭不敢置信的看了眼季木清,似乎在詫異她怎麼能將沒當回事這四個字說出來,現在她們正坐在董事長辦公室,剛剛還差點被炮轟不說。這個項目又是她手上最大的項目,她就算真的不當一回事,也不能這麼光明正大的說啊。
她心緒百轉千回,沉默了幾分鍾,似乎正在等著季秋文的怒火來臨。
但是她想錯了。
季秋文並沒有發火。
他只是沉沉歎口氣說:“木清啊,你也不小了,以後這新淮是木陽和你的,我知道你愛玩,但是季家現在只有你們兩個孩子,二叔還是希望你能將心放在事業上,多跟著你哥學學怎麼管理公司,等以後二叔不在公司,我擔心你們會被其他股東欺負啊。”
他完全是長者的姿態,勞心勞力的勸告。季木清坐在沙發上,垮著肩膀,表情很無所謂,季秋文看到她這樣長歎一口氣,無可奈何的搖頭。
似乎是覺得她爛泥扶不上牆了。
辦公室有半響沒有聲音,季木清斂起慵懶的樣子,對季秋文說:“二叔,您也知道,我就不是個管理公司的料,這不是還有哥嘛,公司有他撐著,您放心,那些股東不敢對季家怎麼樣的。”
“你這孩子。”季秋文被她油鹽不進的語氣刺激到,猛地站起身,眼見要發怒!
趙特助忙勸撫:“董事長。”
“董事長,季副總畢竟年輕,經歷的少,不知人心險惡,您也別往心裡去。”
季秋文指著季木清道:“我遲早得被她氣死!”
季木清一副不知道做錯什麼的茫然眼神,看到季秋文真的發火,她似乎也有些怕,換了臉色,聲音漸弱的說:“二叔你別生氣啊,我學,我學就是了。”
季秋文深呼吸幾口氣,趙特助在一旁說道:“董事長,別生氣了。”
“我有個建議,不知道該不該說。”
季秋文被勸住了,聲音沉沉:“說!”
餘笙聽到這個字心一驚,覺得季秋文和季木清不愧是一家人,發火的樣子都相差無幾。
趙特助看眼季木清,說道:“董事長,江河那邊我覺得可以幫忙打點下,等到正式合同簽下之後,讓季副總去監管。”
“監管?”
“對,從實踐出發,讓季副總跟一次項目,既能鍛煉她管理能力,也能讓她知道您平日工作多辛苦。”
季秋文對他的這個提議沉思了幾秒,轉頭問季木清:“木清,你覺得呢?”
季木清在聽到趙特助的話時用餘光瞥了他一眼,眸底劃過寒光,但她低著頭,沒被注意到,此刻聽到季秋文的話,她笑了笑,無所謂道:“都聽二叔安排。”
“你——”季秋文看她這副慵懶的樣子想說什麼,最後一揮手:“就這麼辦吧。”
季木清點頭:“好。”
說著她就準備出辦公室,餘笙看眼季秋文,也打算跟著季木清出去,冷不丁聽到季秋文喊道:“餘祕書。”
餘笙一愣,季木清往外走的腳步也緩了緩,沒回頭。
季秋文對她說道:“餘祕書,昨晚上那種情況,我不希望再發生,你別忘了自己的職責,木清胡來你得給我攔著!”
餘笙自知有愧,低頭恭敬道:“好的董事長,以後我會注意的。”
季木清已經走到門口,她蜷縮起手指,昂首離開了辦公室。
身後門合上,餘笙的聲音被隔絕在裡面。
季秋文倒是也沒和她說什麼,只是詢問一些季木清工作上的情況,還有如果要去江河的項目做監管工作,她要全程陪同。
餘笙點頭:“我知道了董事長。”
季秋文對她有問必答的態度很滿意,臉色緩和不少,在辦公桌前坐了一小會道:“我聽說你之前,是策劃部的?”
餘笙揚脣,回他:“是的董事長,我之前待在策劃部。”
季秋文倒是沒在她職業上說教什麼,只是從鼻腔發出嗯一聲:“不管是哪個崗位,最重要的就是做好工作,盡心盡力。這樣吧,你剛任職,肯定很多地方都不懂,去監管的時候,我再派一個祕書和你們一同去。”
“餘祕書,木清不懂事,你們多看著點,有事可以直接匯報給我。”
餘笙態度鄭重道:“我明白,董事長。”
從季秋文的辦公室出來後,餘笙返回祕書室,司豔帶頭的幾個祕書圍在她身邊:“餘笙,董事長說什麼了?”
“老天保佑,千萬別辭退你啊。”
“呸呸呸烏鴉嘴!餘笙是我們的救星,才不會被辭退!”
餘笙被幾個人逗笑,搖頭道:“沒有,董事長問了些昨晚的情況。”
餘下幾個人鬆口氣,就連裴依依也是松下肩膀的樣子,餘笙坐回辦公桌前,下意識的看向副總辦公室,裡面沒人。
“季副總還沒回來嗎?”餘笙問向身邊的裴依依。
裴依依抬頭對上她明眸:“沒有,剛剛出去就沒回來。”
餘笙蹙眉。
奇怪,季木清明明在她之前離開董事長辦公室的。
沒回來,是因為在辦公室被董事長罵的原因嗎?
昨晚她也有錯,不該喝那麼多的酒,誤了事。
餘笙有幾分懊惱,在辦公桌前坐了好幾分鍾才拿起手機給季木清發了條短信。
季木清打了個噴嚏,站在頂樓她揉了鼻尖,身邊鄧遷關心道:“季副總,天涼,您多注意身體。”
季木清聽到後唔了聲。
鄧遷順著她目光看下去,整個天泉市的景色盡收眼底,他說道:“季副總,看來董事長還是不放心您。”
季木清神色淡淡的,聲音清冷:“韓家剛剛出了那麼大的事情,還是在聯姻前夕,到現在都沒找到爆料的人,他要是不懷疑我,才叫奇怪。”
鄧遷明白似的點頭:“江河那邊應該很快會打點好,您做好準備。”
“不礙事。”季木清目光沉沉看向前方,陽光落在她淡棕色的眸子裡,折射出冷幽幽的光。
“晚上都安排好了?”
鄧遷點頭:“安排好了。”
兩人站了半刻鍾,季木清的手機滴一聲響起,她神色淡漠的拿出手機,秀眉微蹙。
鄧遷側目看著她,見到她在看了手機後眉目舒展,脣角揚起弧度,眼底浮上淺淺的笑意。
“季副總,是——餘祕書嗎?”
除了餘笙,他也想不到其他人能讓季木清臉色轉變這麼快的人了。
季木清收起手機看向他,鄧遷頭次覺得她的明眸帶著幾分嗔怒,他微怔,聽到季木清清冷的聲音:“多嘴。”
聲音被風飄散在空氣中,夾雜淡淡的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