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詔武元年
衛庭煦說, 在攘川之時她見過一次天空。

待過水牢也待過狗圈, 除了用刑之人,她連謝扶宸都沒怎麼見過。常年待在黑暗的環境中她變得更加敏感。

她問過自己為什麼要活著, 她活著的價值是什麼, 為了受苦, 還是為了讓大哥屈服。

如果是這樣的話, 她其實可以去死了。

的確有忍受不了酷刑想要哭想要求饒的時候, 這種痛不欲生幾乎遍佈每一刻。她想死可死不了, 謝扶宸有無數想都想不到的方法讓她死不了也活不成。

可以說後來她對付細作對付政敵諸多慘無人道的手段,多是受謝扶宸的啟發。

自己痛過才明白痛在何處, 什麼樣的痛才最讓人難以忍受。

“讓我想要繼續堅持活下來的, 正是攘川的天空。”

三日沒吃過任何食物的甄文君將最後的力氣用在衛庭煦身上。她發現餓和無力都是相對而言的,只要粘上了衛庭煦她還是個渾身是勁兒的猛士。

兩人從日出激戰到日落, 甄文君終於將最後一絲氣力使完了, 趴在衛庭煦身上喘氣, 賴著不想起來。

耳朵貼著衛庭煦的腹部,當衛庭煦說話的時候能從她的身體裡聽到聲音。小時候她最喜歡這樣貼著阿母聽她說故事,喜歡轉換各種姿勢趴在阿母身子各處感受聲音強弱的變化。

衛庭煦和阿母一樣,無論她怎麼壓著怎麼躺著都不嫌她,反而用指尖將她凌亂的發絲一根根地收拾好。

“那天謝家人將我和幾位家奴帶到山頂,讓我大哥遠遠地看著。謝家人讓我們站在懸崖邊背對著他們, 逼問我大哥問題, 若是他不回答的話, 數十下推一個人下去。他不是按照順序推的, 那人一直在我們身後走,有時候腳步停下來嚇人半死卻不推那人,反而將他旁邊沒有防備之人推下去。有時候還沒數到十就推人,總之,很隨意,想推誰就推誰,輕輕一點那個人就跌下萬丈深淵。叫聲當然很慘,我昨晚做夢還聽到那聲音了。”

甄文君不太確定衛庭煦現在對於攘川之難的態度。有時候覺得她完全不在乎,因為她能夠將諸多細節一一說得無比清晰,且情緒平靜。只有真正放下了才可能以此口吻追述。而有時候又覺得她是不可能忘記的,她話語是平靜,可話中的用詞看似輕鬆實則令所聽之人毛骨悚然。

“然後呢?”甄文君眼前是衛庭煦小腹靠近腰的一處咬痕,咬痕很寬,寬到比一般烈犬的嘴都要寬一圈,應該是小時候留下的疤痕隨著她的成長也在變化。變淡了,也變大了。

“然後,然後我就一直在看著遠處的夕陽。那座山峰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它很高,站在頂峰的懸崖邊上看夕陽,暮景桑榆燕雀南歸,我竟看痴了。當時我便想,若是我能活著從攘川離開,我一定要將天下最美的落日餘暉全都收入眼底。”

“你當時……不害怕嗎?”

“不害怕。因為我知道他們不會殺我。他們一直都在尋找更多更新鮮讓我害怕讓我開口求饒、動搖我大哥的方法,時間一長便看透了他們的把戲。只要我大哥一日不開口他們便一日不會真的要我命。就算將我推到了懸崖邊也不會真正動手,他們要防的倒是我會突然跳下去,所以將我們雙腳戴上腳銬,推人下去時才放手。”

那時的衛庭煦就已經很聰明,不過在這個點上誇她聰明的話似乎有點兒不妥。

“不過其他人倒是很害怕。”衛庭煦道,“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是真的要死了。”

甄文君怕衛庭煦被她壓難受了也不說,翻了個身調整了一下姿勢,躺平了把她摟到懷中,讓衛庭煦枕著她的胳膊。

“剛才的感覺就像是攘川的天空。”衛庭煦側身,手撫在甄文君的胸口,眼眸沉沉有些疲倦,卻依舊有興致和甄文君對話。

聽到她如此說甄文君欣慰不已。

衛庭煦下半身對各種感覺的反應都很遲鈍,在受到創傷時忍受度高,這未必不是件單純的壞事。可與此同時伴隨而來的另一個問題讓甄文君頭疼不已。

她不想衛庭煦只能感覺到痛楚,正如她所說,世間有無數種能感覺到快樂的方式,她們二人共同探索的正是最簡單最原始最直接的快樂。這是每個人與生俱來都能體會的,衛庭煦也應該擁有。甄文君想將世間最最美好的一切都給她,何況是她本來就應該擁有的。

那枚藥甄文君早就煉好了,在汝寧當衛庭煦第一次直言告知感受不到敦倫之樂時,甄文君就開始遍尋醫書,結合諸多醫理典籍想要研製一枚能夠擴大感官體驗的藥物。此藥的想法最早來自芙蓉散,她知道芙蓉散有怎樣的功效,只不過礙於成癮性和對身體頗有副作用不可能為了貪圖一時之樂讓衛庭煦服下。

普通的催情藥物也不可,甄文君想要做的是幫助衛庭煦一點一滴修補創傷恢復正常的感覺,而非以藥物刺激讓她身子負荷更重。

有沒有一種藥可以滿足她所有的要求?

她相信一定會有,一定能夠研製出來。

她稱它為“極樂丹”。

煉成之後甄文君用在自己身上嘗試效果。

此丹乃是外用,想何處敏感便融在那處。無論是癢、痛、冷、熱都變得更加敏銳清晰。如此一來將此丹投入桃源深徑之內所觸所感亦會大大增強。

踏上萬向之路是一趟篳路藍縷艱難卓絕之旅,若是分心,極有可能因大意而喪命。所以這一趟甄文君一直沒有將極樂丹拿出來,打算大獲全勝返回汝寧之後用來慶功。到那時候盡情和她相磨豈不是最大樂事?

沒想到第一次拿出極樂丹並不是為了慶功,而是為了在死前沒有遺憾。

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極樂丹推入衛庭煦身體之中,很快便開始發熱。甄文君只是稍稍抵弄了一番,竟淋出了些熱液,這是之前完全沒有過的。

“有感覺嗎?”

“一點點。”

“什麼感覺?”

“熱。”

“還有呢?疼嗎?”

“並不。”

“除了熱之外呢?”

衛庭煦閉著眼並不說話。

“你莫覺得我在消遣你。這極樂丹只有我自行試過,你我體質不同,就怕藥性太強於你有損。你一定要將最最細小的感覺都告知於我,我才好知道該在何處改進。”

衛庭煦被她聳得顛動了幾番,緊緊地扶住她的肩膀,差點兒脫力翻下。甄文君急忙將她抱穩,手中不敢再動作,想要退出來。

“繼續……”

“嗯?”

衛庭煦縮著肩頭,壓在甄文君皮肉上的指尖向內施了些力。

“別出來。”衛庭煦細碎的頭髮被汗水沾濕了些貼在泛著桃紅的臉上,微微張開的雙脣紅豔欲滴,又虛弱又焦急地告知甄文君,“剛才那處,很對。”

那便是靈丹有效了。

甄文君大喜,將衛庭煦抱入床上顛鸞倒鳳,沉迷在粉頸花團之中。身下之人雙眼微眯風情仰受。花心之中赤珠豐腫,往返磨撥碾水聲澌澌。甄文君於幽谷前蹀躞,衛庭煦自行迎合,細腰扭擺吞指入谷,輕攪熱湯春露潺潺。試探三兩而後推挃,急抽慢磨深深淺淺。

衛庭煦扣著甄文君後背的手指張又合,在搗動中想要抓住些什麼,被甄文君一次次提拎推壓,猛然撞中了要命之處竟失口喊出了聲。

藥性略過強,甄文君有些後悔,第一次使用應該先減半推抹,待下次已有經驗之後再使用整顆。

衛庭煦所說的“一點點”恐怕不能單純用真正的“一點點”來理解,若只有輕微感受應該不至於纏著她不依不饒,累得兩人耗盡了所有體力才勉強作罷。

甄文君抱著衛庭煦,從船艙的小小窗口能看見海面。

一日又將過去,夕陽西沉,如今壯美的天際和海面很快就會進入幽靜而恐怖的夜晚。

衛庭煦從未經歷這番激烈的雲雨,幽谷之中隱隱有根連著地脈的事物在不住地跳動著,這跳動並不強烈,但每一回跳動都好像踩在裸露的傷口上,又癢又麻。她抱著甄文君的腰很快進入了睡眠,甄文君拉過毯子將她蓋起來。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第二日太陽還未浮出海面,衛庭煦腿心磨著甄文君的大腿將她磨醒。又一番濕漉漉的徵討,藥效已過敏銳度下降,不過還有些殘存的感覺。直折騰到衛庭煦的腰也要斷了,疼痛感佔據上風,才認輸投降。

“不可操之過急,傷了身子。”甄文君幫她洗淨身子。

已經沒有可飲用之水,更不用說洗漱的水了,只能從海裡打來海水盡力過濾之後使用。

“我可不急。”衛庭煦躺在床上將長發沿著床邊垂下,甄文君坐在床下幫她清洗長發。在她心中衛庭煦永遠都是玉葉金柯不貲之軀,即便陷入絕境,甄文君也不想衛庭煦沾上任何的汙漬。

聽罷她的口是心非甄文君淡淡一笑,抬頭吻她。

一個吻離開,衛庭煦半晌才睜開眼,依依不捨,以為這個吻有多綿長。睜開眼見甄文君得意地笑著看她,完全是惡作劇得逞頑皮之態。

大概是知道命不久矣,衛庭煦亦不再建起堅固壁壘,這兩日她說了很多關於自己的事。從小到大,關於她自己關於衛家,也關於甄文君。

她說從未想到這次的重聚竟會把她們倆的關系帶到如今的地步,當初一心想要尋回恩人時只是想要報恩罷了。

“隨後發生的一切,出乎意料,卻又是情理之中。”

甄文君慢慢地幫她梳頭將縷縷青絲細致地打理。

如今的衛庭煦何等信任她,將她內心的恐懼、掙扎、回憶和歡愉,將這所有私密而寶貴的一切交付於她,而她呢?

甄文君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她要不要告訴衛庭煦她真實身份。告訴她她並不是什麼救命恩人。

這是她們最後也是最重要的隔閡。若是不點破,可能到死的那天她依舊是在欺騙衛庭煦,他日下了黃泉,又有什麼臉面與衛庭煦重聚?

但若是說破,就連最後這一點點溫情都將難以繼續,甄文君不想淒苦而死。

最初的真相和謊言都已經不重要了,至少現在她全心愛著這個女人,死心塌地地想要對她好,想要將所有的一切都給她。

想到有她在身邊,甄文君能去任何地方。

就連死亡也不懼任何威脅。

幸好。

幸好甄文君沒在餓到意識恍惚之時做錯誤的決定,沒將她隱瞞多時的真實身份拋出是多麼明智。

因為在第三天,她們真的看到了陸地。

餓得頭昏眼花的小花站在瞭望臺上一直注視著茫茫的海面,隨著日子一天天過,死亡的陰影越來越清晰地籠罩在每個活人臉上,小花心急如焚。

她開始想一些有的沒的,比如如果當初沒有來萬向之路就好了,如果堅決反對甄文君的提議就好,如果在女郎最開始要謀劃大局時阻止她就好了……小花胡思亂想著,以至於看見陸地的時候以為是幻覺。

左堃達的腳已經爛了,幸好有仲計為他治療,否則早就廢了。不過繼續在海上飄的話可能依舊只有斷肢保命這一條路。提到斷肢他是猶豫的,有什麼好保命,他這命還能保得住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斷手斷腳總難逃一死,還不如留個全屍。

人之將死,臉皮變厚。

左堃達去找阿喜娘子告白了。

阿喜娘子自上回落水後身子一直都很不好,咳嗽不止。阿燎日日夜夜照顧她,大抵是因為心中憂悶,無論吃多少湯藥下去病情也難有起色。

這日阿燎帶她出來吹吹風透氣,去給她尋披肩的功夫左堃達來了。

“我喜歡你,能嫁給我嗎?”左堃達問她。

“不能。”阿喜娘子爽快地回答。

“哦。”左堃達走了。

長這麼大第一次喜歡某個娘子,為了她差點搭上性命,對方卻並不把他放在眼裡。左堃達難受又無奈,腳更痛了。和船上的人打架贏了一口酒回來悶頭喝,想把自己灌醉。可憐這一口酒下肚除了更餓之外什麼感覺都沒有。

左堃達哭昏在甲板上。

仲計請求和小花獨處一晚,小花不答應。

“我命不久矣。”仲計嘴脣乾裂全是血口,說一句話喘三下,“可鬼鳩之毒不解,我死不瞑目。就讓我在死之前最後和鬼鳩一搏吧。”

“你想要做什麼。”

“從你後背沿著脊椎切開,一次性將毒血放出來,然後縫合注血。”

“注血?注誰的血?”

“我費了好大功夫調製而成的血,精心保存至今。先前我早就想要這麼做,只是害怕失敗讓你丟了性命。如今已無後顧之憂。”

“……你沒後顧之憂我有。我不答應。”

“莫非你想要毫無價值白白死去?”

“我要保護女郎的安全,我不會死。”

“只要衛庭煦不死你就必須活著,是這樣嗎?”

“你幹什麼去?”

“我去殺了衛庭煦。”

“你可別發瘋。”小花將她拽回來本想要阻止,沒想到這麼一拉扯仲計就像一片薄薄的紙片,一拉就倒,腦袋重重砸在船板上昏了過去。

小花將她捆起來時琢磨著應該把她殺了,肉全都片下來給女郎吃。仲計太瘦,就算將所有的肉都剔乾淨恐怕也裝不滿一小盆,女郎能吃幾天?還要白白搭上仲計性命。

當小花回過神時發現自己一直在為不殺仲計在找藉口。

無論女郎能吃多久,保住女郎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她不可如靈璧一般將衛庭煦以外的人放在心上,否則便是忘恩負義。

所有一切都為了女郎。

“為什麼不下手。”仲計不知何時醒了。小花的刀遲遲未落。

小花站起來就要離開,仲計道:“你早就發現了吧,我並不是個孩童。我亦是中了毒才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我中的毒名叫‘返魂之水’,能叫人年齡倒長。十年前我看上去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娘子,現在倒變成了幼童。”

小花:“我不知道,我也沒想知道。”

“哦?那你那日為何要問我是否會用弓弩?我會什麼不會什麼與你何乾?”

小花沒再說話。

“如果還能活下去的話,再過幾年我就會變成嬰孩,繼而死亡。我一直在找一個人,很多很多年都未找到,只有一條線索,那人中了鬼鳩之毒。”

“你認錯人了,我從來都不認識你。”

“我的容貌也變了許多,你如何肯定一定不認識我?”

小花回頭,毒素在她的臉皮之下浮動著,就像有無數隻蟲在聳動身子,想要衝破皮肉。

“這世上,我隻認女郎一人。”

小花站在瞭望臺之上一天一夜。

就要死了,她多想死在衛庭煦身邊,即便同赴黃泉她也能夠在黃泉路上保護女郎。

可惜女郎身邊另有她人,想必再也不需要她了。

就在她心灰意懶之時,大陸出現在她眼前。

“女……女郎!”在確定自己並非眼花之後小花第一次興奮地大叫,船艙內的衛庭煦和甄文君同時聽到了她的聲音,立即穿衣下床。

可以讓小花這般興奮,除了發現陸地別無它事!

左堃達阿希和阿燎及其娘子們,還有所剩不到兩百隨從全都來到甲板上。

所有人都餓得兩眼昏花,海風大一些都能將其吹走,他們相互攙扶著遠眺小花所指的方向,茫茫大海上的確有那麼一個黃點。黃點越來越大,他們確定了,那是大陸!是他們的命!

欣喜若狂的眾人相擁而泣者甚,嚎啕大哭著更甚。

甄文君百感交集,幸好她沒有一時衝動將最大的祕密抖露,否則現在活了下來該如何面對衛庭煦?

倒是可憐了將自己剖了個乾淨的仲計和忍不住告白卻被拒絕的左堃達。

登陸上岸,除了雲中飛雪外其它的馬已經被他們全宰殺吃乾淨了,幸好這兒有個集市,甄文君帶人去集市裡買了食物回來大吃一頓,吃到很多人嘔吐卻還在笑,還在不停狂吃。填飽了肚子大家都跑到小鎮上美美地睡了一覺,終於不再搖晃,終於能夠踏踏實實地做個美夢。

吃飽睡足之後兩百人隨從跑了一大半。這回差點兒賠上性命讓大家看清了此路艱險,前方還有草原未過,真正危險的沙漠還沒抵達,還有多少丟命的危險矗立前方可想而知。就算有再多高官厚祿等著他們也不幹了,命沒了再多富貴也沒法享受。

甄文君早料到這些人要走,攔也沒攔。膽小怕死的最好全走了省事,反正她們帶了足夠的銀子,這個小鎮上不僅有馬市還能聘人,本地胡人雖黝黑瘦小,可看上去各個精神,在此處徵集些隨從負責趕車應該不成問題。

只是不知道他們稀罕什麼,什麼東西在這兒值錢。

甄文君沒有莽撞招募,而是帶著阿希去市集裡逛了一圈,這個地攤問兩句那個商鋪看兩眼,不出所料,陶瓷玉器貴得離譜。甄文君當即決定賣掉一半的陶瓷玉器賺些車馬人頭費,還能減輕負擔。

找到小鎮貴族想要購買商貿權,得知小鎮名叫鎖達,乃是虎部北部小鎮。這兒的人比古犀國人還要黑,塌鼻子厚嘴脣喜歡在耳朵上穿孔。人人都戴著珠寶黃金,只有貴族首領才有資格用玉。商貿權用兩塊玉就取得了,可比拿下古犀國要輕鬆得多。不用折騰回市集,貴族就將甄文君帶來的貨品全部買完。甄文君用這筆錢買了車馬僱了人,打算休息幾日後繼續前進。

製備了一副地圖連比劃帶猜的問了本地人,繼續往東的確是骨倫草原。差點兒死在海上的甄文君一度以為被沐歌給誆了。

在鎖達休整了七天時間,待所有人身體穩定之後便再次啟程。有本地人做向導想要穿越草原沒什麼難度,這一路上躡影追風不出十五日就將草原甩在了身後。

抵達骨倫草原最南端的小鎮備息,再往前走鎖達人便不幹了,他們拿了剩下的一半酬勞便要返程。

“看來他們也害怕沙漠。”甄文君騎在拚命保下的雲中飛雪之上,看著這些人折返,拿出萬道羅盤擺弄。發現萬道羅盤之上的白砂分佈極為分散,幾乎沒有任何規律地散落在盤面上。

甄文君有些不祥之感。萬道羅盤最裡面那圈文字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暫未參透,似乎那才是最最重要的機要所在。

“走吧。”衛庭煦倒是毫無懼色,指引眾人往沙漠腹地挺進。已經走到了庫爾間什大沙漠的入口,沒有理由回頭。

他們買了駱駝也準備好了足夠的水與食物,不惜重金聘了一位號稱去過流火國的當地向導。一切準備就緒,前往最後的目的地。

本以為這次沙漠之行肯定比海上更加凶險難測,沒想到剛剛踏入沙漠還沒來得及遇險便先遇到了大大的尷尬。

甄文君險些“娶”了流火國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