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的意思是, 封國國內有人打辰絮的主意?”
恩康公主搖頭, “我也就是一猜。辰絮那樣的妙人兒, 誰看了不想要呢?連你都對她死不放手, 何況男人呢?”看著景含幽眸中的精光,她拍了拍自家五妹的手。“我後天就啟程了。日後你若是有去封國的機會, 記得來看看姐姐我。父皇年歲大了,我不能在他面前盡孝, 也是一件憾事。”
“大姐, 我記下了。”勸慰的話已經說得太多。真正到了分別的時候, 反倒已經沒有什麼話可說了。
一日後,恩康公主出嫁。這是歷國的大事, 皇帝皇后以及皇室所有成員悉數參加。公主和親遠嫁, 自然有一套繁瑣的禮儀程序要走。辰絮坐在羽煙宮裡,聽著隱隱傳來的鼓號之聲,暗自歎了口氣。
如果易國還在, 她大概也該出嫁了。記得父皇在世時,也曾和她討論過要嫁到哪個國家去。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了?好像是北境的慶國。因為慶國民風彪悍, 驍勇善戰。一旦聯姻成功, 易國將不懼歷國的威脅, 可以和慶國聯手對歷國形成夾擊之勢。慶國那人……辰絮的手扶在窗欞上,腦中出現了一個勇武的男子。慶國太子江雲揚,雖然只有一面之識,倒也是個坦蕩男兒。
“郡主,參湯好了。”琳琅端著一碗燉盅進來。
辰絮收回思緒。“放那吧, 冷一點我再喝。”
“郡主有心事?”琳琅一雙靈動的眸子看著辰絮。
“你來歷國四年,想家時怎麼辦?”辰絮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
琳琅笑得明媚。“奴婢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女。如果不是當年公主回國時接了奴婢栽培,奴婢恐怕在那高門大宅裡一輩子都見不得光。公主,奴婢雖是女兒身,卻也不願一輩子寄人籬下。如今在這深宮之中,雖然步步凶險,但是到底還有奴婢可以發揮的餘地,奴婢不苦,也……不想家。”
“你父親是國之棟樑。琳琅,若有朝一日易國得以復國,我必將你接回易國,為你正名。”辰絮承諾道。
琳琅並沒有表現出異常的欣喜。“公主,有您在,易國不亡。”
辰絮笑了笑。這份信任,多好啊!可惜自己的族人無人能懂。他們只知道去假設如果自己不獻城,易國就還能支撐。彷彿兵臨城下都是自己的錯。易國又何嘗不是毀在這些只知道享樂而荒廢朝政的皇族宗室手中?自己回國想力挽狂瀾,可惜時不與我。
“公主,參湯晾好了。”琳琅將參湯端過來。
辰絮喝了。“琳琅,德妃娘娘的母家你清楚嗎?”
琳琅點頭。她是個機靈的人,也不待辰絮問,直接將自己瞭解到的和德妃有關的事情全都說了。
辰絮聽完,“你已經暴露,不宜再接觸我們的人。不過暴露也有暴露的好處,你想辦法和許昭媛的宮女搭上關系。記著,什麼都不要打聽,搭上關系就好。需要銀錢的,找泠音要。”
“是,奴婢明白。”
辰絮的眼睛眨了一下,又一下。這一招師父教她的時候就是這樣意味深長的表情。這一招叫做——打草驚蛇。
恩康公主出嫁後,歷國皇宮裡似乎又恢復了平靜。琳琅那邊已經和許昭媛手下一個二等宮女叫金鶯的交上了朋友。
這日,景含幽陪著辰絮在院子裡看宮女們晾晒新採來的花朵。門外有太監進來,先是對著塵心耳語了幾句,塵心臉色一變,稟告道:“公主,前朝有消息傳過來,是和順恩郡主有關的。”
景含幽和辰絮一同抬頭。“和我有關?”辰絮問。
“什麼事?說吧。”景含幽吩咐道。
“逍遙侯之前主持了恩康公主和親的禮儀,被人查出來用了不合公主禮儀的器物。如今逍遙侯府已經被搜檢了。”
景含幽和辰絮互相對望了一下,都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搜檢出東西了嗎?”這件事說到底就是辦事疏忽而已,了不起就是革職,怎麼會被搜檢呢?
塵心搖頭。“還沒有新的消息傳進來。”
景含幽抓緊了辰絮的手,讓她不要慌張。辰絮點頭。
新的消息很快傳來,易迦裕的侯府裡搜檢出了易國的東西,還有一些易迦裕同留在原易國國內的人來往的書信。這一切都昭示著一件事,那就是易迦裕要復國。
聽到這個消息的辰絮閉上了眼睛。景含幽擔心地看著她,真怕她會支撐不住倒下去。
沉默了一會兒,辰絮睜開眼說:“我二哥只是一個飽學之士,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辰絮,我信你沒有用。這件事我幫不上忙,只能等父皇聖裁。”景含幽總算沒有昏頭。她是最受寵的公主,在後宮裡她可以說上話。可是到了朝堂之上,她同樣沒有置喙的餘地。
“這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辰絮說著已經站起身,“我要去趟德昌宮。”
“去見易迦莫離?”景含幽沒有攔,而是跟著起身。
“莫離一定會求太子替二哥求情,到時候裡應外合的罪名可就坐實了。這個時候,無論是莫離還是我,都不能動。”辰絮邊說邊出了門。
景含幽點頭。“家喜,你去德昌宮見太子,就說我馬上去,讓他不要離開。”
家喜腳程快,得了命令一溜煙跑了。
辰絮看了景含幽一眼,眼中滿滿都是感激。景含幽笑了笑,“我自然是會幫你的。”
德昌宮內,莫離一得到消息果然立刻求太子去為自家二哥求情。太子一來對易迦莫離還是寵愛的,二來也覺得這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易迦裕是易國皇子,家裡有一些易國的東西很正常,和易國人有書信往來也不能說明他有什麼行動。他也看出來這是有人故意陷害了。他這邊剛要去向皇帝求情,家喜就傳了景含幽的話過來。太子一聽也想到了辰絮,以為景含幽是要和他聯手一同去求情的。
景含幽和辰絮很快也到了。進了德昌宮,辰絮施禮過後直接去了易迦莫離的屋子,而景含幽則要和自己這個太子哥哥好好聊聊了。
太子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從辰絮的身上收回來。雖然同住在宮裡,但是太子因為要避嫌,所以不好在後宮裡隨意亂逛。他通常就是去端華宮給皇后請安。這一路上也能碰到不少美人,不過都是父皇的妃嬪,他是不敢妄想的。唯獨這個易迦辰絮,父皇給了柔嘉,那顯然是不會收入宮中了,那麼他當然就可以想一下。
老實說,在易國皇宮內看到辰絮的第一眼,太子只是覺得這個女子很美,但也沒有那種特別驚豔的感覺。他畢竟是一國太子,見過的美人多了去了。可是隨後的這半年多,他每次見到辰絮,都覺得這個女子身上有著很大的變化。那種剛強堅忍已經逐漸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柔弱嫵媚,楚楚動人。這正是每個身為上位者的男人最想得到的那種女子。最能顯示他們權利的女子。
不過,目前她是柔嘉的人,太子暫時還不敢表現得太露骨。
“太子對於逍遙侯一事有何打算?”景含幽絲毫不廢話。
“逍遙侯一事顯然是被人陷害。他固然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可是如果他意圖復國這件事被坐實,那可就不是他一個人的生死了。整個易迦一族都要受到牽連。所以我打算去向父皇求情,求他詳查此事,還逍遙侯一個清白。想來父皇也不會拒絕的。”太子也不是沒有盤算的人。
景含幽點頭。自己這個哥哥啊,實在是才能有限。“太子如果去向父皇求情,父皇會作何感想?”
太子蹙眉。這話……皇帝已經讓他參政,那麼他要求詳查此案並沒有錯啊。
“父皇可是知道你宮裡有個易國公主的。”景含幽不得不繼續提醒。
太子總算明白,臉色變了變,“你的意思是,父皇會懷疑我沉迷女色?”
“難道不是嗎?”
太子低頭不語。
“還有更糟糕的,你是太子,是一國儲君。如果你和逍遙侯攪在一起,父皇會怎麼想?他會認為你是支持易迦一族復國的。太子啊,你這個儲君之位還要不要了?”
景含幽的這一問,問得太子目瞪口呆。
“你來是阻止我的?”
“自然。我是你妹妹,不會眼睜睜看著你犯錯誤的。”景含幽借機也表了一下自己的立場。畢竟之前幾件事弄得他們兄妹關繫有些緊張。
太子點點頭,順手擦了下額上的冷汗。
易迦莫離的房間裡,辰絮已經將此事的利害跟易迦莫離說了一遍。
“大姐,難道因為這樣我們就不救二哥了嗎?”易迦莫離不甘心。
“就算是救,也不能由你我出面,更不能是太子或者柔嘉公主。你可知道,在這皇宮裡,一定有人就等著我們出手,然後將我們一網打盡。”辰絮歎了口氣,“二哥這件事根本就是別人拿來的由頭,估計並不是對方的真正目的。所以現在我們決不能動。”
“可是二哥……”
“二哥能有什麼罪?一個辦事不利就到頭了。復國一說聽著唬人,根本沒有具體的證據。莫離,你一定要切記此刻不要輕舉妄動。外人面前更是不要提及此事,即便有人提了,也裝傻充愣,莫要被人利用了去。”辰絮耳提面命,生怕這個五妹一時沒忍住,那可就是無法挽回的局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好累,求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