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瀾被白頌的抗拒惹得怒火中燒, 大腦一片空白,隻想憑借本能質問白頌,為什麼要這麼殘忍對待自己。
心裡一直有一個雙目血紅的惡魔挑唆自己。
折斷她的雙臂, 砍斷她的雙腳, 把她關起來, 讓她只能看到自己一個人, 讓她只能接觸自己一個人,讓她害怕自己, 害怕到不敢背叛自己,不敢離開自己。
可只要一有這樣的想法, 就像是有一隻重錘狠狠擊打在自己心尖最柔軟的部位, 又算有色還很疼。
看著白頌倔強的面龐,視線流連在她蒼白的面孔和瘦削的身形上, 蕭瀾猛地揚起了手。
“!”已經很久沒被打過了的白頌猛地閉上了眼睛,使勁往後縮脖子,生怕真的被打到了。
蕭瀾沒想真的打她, 但白頌此時的表現明顯是真怕被打。
這說明, 她覺得自己會跟她動手。
她就這麼害怕自己嗎?
蕭瀾看著白頌恐懼自己的模樣, 心理上並沒有想象中的有徵服感,而是無比的酸澀和難受。
她深深看了白頌一眼,突然丟下手, 起身離開了。
“……?”白頌忐忑等了一會, 還是沒能等到蕭瀾的再次返回, 倒是睡意重新上湧, 眼皮越來越沉,很快就睡著了。
等她呼吸綿延,確定睡著了之後, 床前如霜般皓白的月光下倒映出一道細長的身影,隨著身影的晃動,蕭瀾挨著床沿坐下來。她隔空虛虛撫著白頌的臉頰,描繪著白頌的五官。
清冷的月光映照著她眼底蕭瑟的悲情,蕭瀾視線牢牢鎖定在白頌的睡顏上,就這麼直看了一晚上。
一早醒來,外面竟然已經大亮了,白頌一咕嚕坐起來,茫然地望著四周。
除了她,這裡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看來昨晚蕭瀾離開之後就再也沒回來。
白頌身子疲憊,尤其是後腰,酸楚的厲害,甚至起床的時候都拉伸的難受,她勉強坐穩,忍著眼前的頭暈目眩坐了一會,掀開被子下床。
或許是聽到她起床的動靜,曹公公帶了人進來,伺候著她洗漱。
期間白頌好多次鼓起勇氣想問蕭瀾在哪兒,但曹公公每次都避而不談,明顯是得了蕭瀾的授意不告訴自己。
白頌也就不為難他了。
她洗漱完之後,也不等曹公公催促,拖著酸軟的身子急匆匆回去了。
即便白雅惠昨晚也“承歡”了,但她大半夜就回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醒來之後會不會找自己。
這就要誇一波蕭瀾了,把白雅惠身邊的人都換成了自己的人,關鍵時刻還能幫自己頂一頂。
白頌溜回了自己的住處,關上門加快的心跳才恢復正常,轉身就看到桌子上還在冒著熱氣的不算豐盛,但絕對是白頌心坎上的飯菜。
她愣了一下,轉身看了一眼門外,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手都搭在門上了,頓了好一會,最後歎了口氣,收了回來。
金黃糯軟的小米南瓜粥,皮薄餡料多的糯米燒賣,幾個看不出餡料,但絕對是蔬菜的大包子,還有幾道她喜歡吃的清爽小菜,瓷白的盤子裡還裝了一碟精緻的小點心。
三種款式,一種是做成綠葉形狀的綠豆糕,還有梅花樣式的梅花烙,最後一種是圓滾滾的栗子糕,每樣兩份。大概是怕她大清早吃太多糕點影響正常吃飯。
白頌忽然輕笑一聲,轉開了臉,沒一會又轉了回來,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燒賣放在嘴裡,慢慢咀嚼。
檢測到白頌的心情不太好,系統小心翼翼問道:“怎麼了?”
白頌愣了一下:“沒怎麼吖。”
系統幽幽道:“南瓜粥都快被你調成苦澀味道的了。”
白頌下意識摸了摸臉,沒摸到眼淚,翻了個白眼:“你詐我。”
系統沒說話。
白頌長長歎了口氣:“我知道她愛我,也知道她有時候對我是真的好。”
系統:“你有心理負擔了?”
白頌誠實地點了點頭:“覺得對不起她。”
系統:“你沒錯,你本來就是在做任務,它的本職工作是數據,負責小世界的□□,但它卻產生了私人感情,並且還對你進行道德綁架,期間更是出現數次人身侮辱,你要是能喜歡上它就怪了,是個正常人都被它嚇出精神問題了。”
“你沒問題,是它的錯。”
系統還有一句話沒說——白頌跟正常人不一樣。
但這不重要,這不是白頌就能被數據隨意欺負的原因,這只是自己私下裡吐槽的江點。
系統繼續道:“別想那麼多,先回去,至於這段數據……車到山前自有路,順其自然吧,不過如果你倆真的在一起了,我希望是因為它改變了自己,變成了你喜歡的模樣,而不是你因為各種莫名其妙的原因,想要給它個機會。”
“你沒必要委屈自己。”
白頌也覺得自己沒錯,但次數多了,看著對方也可可憐憐的模樣,心裡就有些不忍,有了系統挺自己,她就放心多了,心理負擔徹底沒了,心下十分輕鬆!
燒賣吃的有點噎,白頌梗了半天脖子才好不容易嚥下去,她小聲嘟囔:“我本來也沒想那麼多,還不是你,老說我神經大條,那我不是得自我反省下嘛……”
系統:“……”那都是什麼古老時候的事了,您現在想起來反省了?這還不算神經大條沒心沒肺嗎?說的委屈的好像我冤枉你了似的。
再說!怎麼得出的老是這個結論?它明明隻提過一次。
好吧,可能是兩次,絕對不超過三次!
演員做不成,編劇做不成,白頌還可以去碰瓷呀。
系統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
而白頌,心裡一塊老大石頭徹底放下,肚子頓時一陣咕嚕咕嚕,她嘿嘿笑了兩聲,端起小米南瓜粥喝了一大口。
香甜綿密,口齒生津,真的好吃。
白頌剛吃完,就有人來傳話說,白雅惠想見她。
白頌訥訥答應著,心裡卻在想,白雅惠昨晚比自己還要累,大半夜還得折騰回自己的寢宮,這一大早竟然還有精力找自己。
是該說白雅惠果真天賦異稟嗎?
系統:“……收斂起你臉上猥瑣的表情。”要是被白雅惠看見了,這可不就是打死能解決的,說不定還得曝屍三天。
白頌:“……”慌張擦了擦嘴角,鬆出一口氣。
沒流口水。
她簡單收拾了下,在鏡子跟前站了許久,確定衣物穿戴整齊,身上的痕跡都掩藏的很好,做足了準備才過去。
白雅惠歪倒在床榻上,一雙纖纖玉足搭在腳凳上,玲瓏小腳,足背微弓,彎出優美的弧度。
最抓人眼球的是她白潔光滑的皮膚上點綴著幾小塊青淤,分外明顯。
順著纖細的腳踝往上看,白雅惠的衣服隨便掛在身上,胳膊腿都裸露在外,比腳背上的痕跡可要密集的多,顏色也更深一些,顯然昨晚的戰況十分激烈。
白頌趕忙收回視線,她怕再看下去,真的要把蕭瀾的話跟白雅惠掛上鉤了。
以後她還怎麼直視白雅惠?
白頌緊繃著臉,低著頭聽憑吩咐。
白雅惠昨晚沒睡好,眼底一片淡淡的烏青,得意甚至炫耀地看了白頌一眼,語氣裡難掩驕傲:“這段時間夜夜我都被皇上召去侍寢,這些奴才有沒有異動?”
她們本身就是細作,自然在這方面更為警惕。
白雅惠身上有不少祕密,比如她來和親,白國國王給了她一個名單,讓她若是遇到困難了,便可以按照名單上所列名字去找。
這些人中有的本就是白國人,而有的則是已經被收買了的雲國本地人。
名單涉獵領域廣泛,甚至還有當朝官員。
這可是白雅惠的護身符,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
類似的名單和信物她還有幾個,不過比不上前一個有分量,但也能幫她幾個小忙,給第一個名單上的人運作拖延時間。
這些東西白雅惠都不敢隨身攜帶,交給誰也都不放心,所以她找了地方藏起來,還是分開藏的。
不過她能隨藏隨取的地方也就僅限於這座宮殿,所以若是掘地三尺,還是能找出來的。
但除了她,沒人知道這幾張單子的存在。
只要白雅惠不露出馬腳,時刻防備著,這底牌就能一直握在自己的手裡。
但她就是害怕,一旦沒有了這些東西,她的安全就完全不受保障了。
所以白雅惠決定,把這件事告訴白頌。
當然,她不會告訴白頌完整的,她隻說有重要的東西藏在這裡,讓她時刻留意著有沒有人試圖在宮裡搜尋東西。
白頌低著頭,掩飾內心的緊張,她聲音壓得很低:“昨夜奴婢在這裡守到半夜,直到遠遠看見送您回來的轎輦這才回去,這些人一個個都恪守本分,並沒有出格的舉動。”
“呵——”白雅惠嗤笑一聲,“你不會睡著了吧?”
“沒,沒有!”白頌臉色慘白,嘴脣微微顫抖,眼神也有些閃爍,如果白雅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額頭都在冒冷汗,儼然心虛的模樣。
可白雅惠根本不屑看白頌,所以完全沒看到。
而且,她自認為白頌在這裡只剩下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絕對不敢違抗自己的命令,所以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這段時間,我可能經常會被皇上叫出去,一旦我離開宮殿,你就時刻注意著,就算是賠上你的性命,也不能讓她們動我的東西!”
“聽到了嗎?!”
“是!”白頌忙不迭點頭,“奴婢知道,奴婢定幸不辱命!”
白雅惠眼角眉梢是掩飾不住的炫耀和得意:“皇上對我十分喜愛,等我坐上了皇后的位子,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是。”白頌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應答機器,不管她說什麼,都隻蹦出來一個字。
而白雅惠知道她沉悶,也不在意,隻皺了皺眉,抬起手微微擋住鼻子:“你的聲音怎麼回事?”
白頌跪下:“請公主恕罪,昨夜裡風大,奴婢有些著涼,衝撞到公主了。”
白雅惠目露不悅:“既如此,你回去吧。”說罷,轉開了臉,生怕疾病能通過眼神傳播似的。
白頌巴不得她趕緊放過自己,立刻告辭,走了出去。
白雅惠累了,抬手準備叫宮女進來伺候她睡覺,掀開眼皮卻看到白頌別扭的走姿,疑惑了一瞬,但立刻上前幫她換衣的宮女割斷了她的視線,也就沒多想。
只是一把刀,只要還能用,缺一口子也無礙。
皇上確實每天都傳喚白雅惠,但並不是為了寵幸她,而是為了支開她正大光明地睡白頌。
不過這段時間,皇上有心事。
她不再像之前那樣喜歡逗弄白頌,甚至跟白頌親暱狎弄。
現在每次見面都是直接乾,跟交差前一天抓緊完成任務指標似的。
白頌搞不懂。
如果她不想要,那就別把自己找來。
可如果想要,又為什麼總是一副被無償嫖了的苦大仇深表情。
她不說,白頌也懶得問。
這樣還挺好,省的逼迫自己又說一些有的沒的,說不出來的話,做一些令人臉皮都想藏起的事。
甚至有好幾次,兩人話都沒說幾句。
乾完了蕭瀾也不再留下抱著白頌睡覺,而是胡亂收拾一番,便離開了。
白頌也不知道她去幹嗎,畢竟跟自己沒關系。
她隻關心,怎麼改變才能一點不違和地提起當年的事,並且讓蕭瀾徹底摒棄已經在她腦海中關於自己背叛的根深蒂固的想法,給她逐步灌輸當年的真相。
這天晚上,白頌睡得迷迷糊糊,猛地一個激靈,被尿給憋醒了。
她披上外衫,急急忙忙就往茅房衝。
皇上的寢宮很大,分為裡間、外間、側室和偏房。
裡間在最深處,再往外是稱呼為外間的小寢,而外間的旁邊則是偏房,用來沐浴和方便,最外一層則是側室,類似於簡單的書房,給皇帝回來加班用的。
裡間和外間都能直接通往偏房,但白頌睡得迷糊了,眼睛都沒睜開,直接開門就出去了。
外間沒點燈,人已經離開了,白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裹緊了外衣低著頭就往前走,殊不知她的身影正好落在正準備上轎輦的白雅惠眼裡。
起初,白雅惠還當是女帝,畢竟是從裡間出來的。
要知道她每次被寵幸都只能在外間,她都沒資格進的地方除了皇上還能有誰。
可身高形體都明顯不對,白雅惠覺得不對勁,登時便多留了意。
她眯著眼睛,借著昏黃的燈光只能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但在這瘦削的背影越看越覺得像是白頌!
白雅惠臉色頓時沉了下來,立刻讓回去。
還沒下車她就吩咐人把白頌找來,身邊的宮女當然是找了藉口,但她們即便是皇上的人,也只是宮女,主子的要求也不能完全不聽,磨蹭了一會就有人來回話說,白頌不在。
也沒再遮掩說什麼去茅房馬上回來的話。
畢竟他們還真的不知道白頌什麼時候能回來。
白雅惠緊繃著臉,雙拳緊攥,手背上青筋暴起,兩邊太陽穴突突突地跳,她目露凶狠,咬著牙罵了一聲“賤人”,砰——的將桌上的茶杯茶碗全掃在了地上。
緊接著,看見什麼就砸什麼,一陣叮鈴哐當,寢宮內一片狼藉。
隨身伺候額宮女看在眼裡,並沒有勸導,臉上也沒有害怕之意,神色如常,就站在原地。
相比起之前一有不順心的地方就對身邊的宮女太監抽鞭子打耳光,白雅惠現在完全不敢找人發洩,甚至摔東西都刻意避開了他們,生怕傳到皇上耳朵裡。
“竟然敢勾引皇上!”白雅惠怎麼都沒想過白頌膽子竟然大到如此地步,敢跟自己作對。
她轉念一想,當時皇上饒她不死就已經很奇怪了。
畢竟皇上不就是為了這件事攻打白國的嗎?沒道理始作俑者都犯到自己手上了,卻完全沒動作。
原來白頌出賣了色相才保住一條命!
白雅惠恨不得現在就提刀過去看似白頌,但她知道他不能,起碼現在不能。
皇上現在叫白頌過去,無非就是想上她。
她怎麼都不能跟皇上過不去,
可白雅惠不明白,皇上明明剛從自己的床上下來,怎麼又會去找那個賤人?
難道是不滿意自己了?
不,不會的。白雅惠緊咬著下嘴脣,下意識晃了晃腦袋。
她和親過來之前,可是看了不少專業的書籍,母親也教授了不少幫助自己留住男人的小方法,她確定,皇上在她身上時是發自內心的爽和快樂的。
那個賤人長得不如自己好看,身材乾癟也不如自己前凸後翹,該瘦的地方瘦,該豐滿的地方不僅有肉,還很瑩潤有彈性,堪稱名器。
皇上為何要去找那個賤人!
白雅惠的母親是個不入流的舞姬,完全是憑借著後宅手段一步一步爬到高位,盛寵不衰的。導致從小跟著她長大的白雅惠,雖然貴為公主,但驕縱蠻橫,半點沒有公主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反而帶著濃濃的風塵氣息。
思想上更為古怪,竟然傾向於利用自己的身體而不是性格或才華去吸引另一半,這想法跟以色侍人的娼妓還真不謀而合了。
白雅惠也知道皇上以後的男人女人只會多不會少,好歹白頌是個自己人,比其他人好掌控得多。
她的母親不也是將自己貼身伺候的大宮女送到父皇床上去了嗎?那宮女是母親的陪嫁丫鬟,對母親言聽計從,是母親手裡的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幫著母親除掉了不少通往皇后之路的荊棘和絆腳石,最後被父皇發現打入冷宮,賜了一條白綾自縊而死。
幾近爆表的怒氣值漸漸回落,一股腦湧進腦子裡的血液逐漸退回,白雅惠冷靜下來,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將皇上籠絡在身邊的好辦法。只是——沒經過自己的允許竟敢越過自己私自接觸皇上,甚至還能得到皇上的青睞,進入自己都沒資格去的裡間。
白雅惠眸子裡閃著憤怒的火光,當即就想到了那隻鈴鐺。
白頌,想往上爬嗎?本宮就給你這個機會!
但不管你站在什麼位子,你永遠都只是本宮的一條狗!
白雅惠打定主意,窩著一肚子火氣,先去睡覺了。
白頌打著哈欠推門正準備回房補眠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冷硬的聲音。
“白姑娘,娘娘傳話,您若是回來了,立刻去她那一趟。”
白頌手上一抖,面對著門慢慢垂下了腦袋,她死死咬著下嘴脣,半晌後轉身,眼眶沁出了幾滴淚水,但眼眸裡又有些釋然,似乎終於放下了一個重擔,解脫了似的。
白頌做好了敢去就被折磨死的準備,帶著英勇就義的表情,認命地跟在來人的身後。
去了之後,白頌被安置在偏廳,廳堂正中間放著一隻蒲團,白頌楞了一下,視線一直流連在蒲團上,也沒弄清楚白雅惠放這麼一個東西在這裡是什麼意思。
她瞄了一眼端正站在一邊的小姐姐們,一個個面容嚴肅,甚至都沒多看她一眼,默默收回了好奇心。
跟著引導坐下,手邊竟然還有一碟小點心和一壺熱茶。
怎麼看都不想叫她來責問,倒像是來喝下午茶的。
白頌莫名其妙的同時,還真生出了幾分忐忑,但她更餓,畢竟做了一晚上的高強度運動訓練,若是再不吃點東西,肯定會頭暈眼花低血糖的。
白頌捏了兩塊小糕點吃下,又喝了小半壺熱茶,還沒等吃第三個,盤子和茶水就被人直接端下去了,而白頌則被就近的一個宮女捏著肩膀直接提起來放在蒲團前面,按著肩膀雙膝一軟就直接跪了下去。
白頌:“?”
後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緊接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原來是白雅惠過來了,白頌立刻擦了擦嘴角的糕點渣滓,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物,深深埋下頭,畢恭畢敬地跪著。
白頌只看到一雙寶石藍色的繡製著精緻花紋的錦緞面繡花鞋自眼前掠過,半晌也沒聽到白雅惠的怒吼和咆哮,有些驚訝。
身後傳來一陣細細索索的聲音,是白雅惠揮退了其他人。
僵持了好一陣,一直彎曲的後腰痠的厲害,白頌額前沁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心跳也有些急促,甚至出現了心慌氣短早搏的症狀,身子僵硬,微微顫抖,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似的。
白雅惠突然站起來,一腳踹在白頌的肩膀,把白頌踢了個人仰馬翻,又一腳踩著白頌的胸口,居高臨下,惡狠狠的眼神像刀子,要將白頌凌遲。
她剛才沒睡著,滿腦子都是白頌從裡間出來時的身影。
這個賤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她雖然吞下了蠱蟲,但時間緊急,再加上悟性不夠,根本沒學會怎麼用身體催動蠱蟲,之前她試驗過,白頌毫無反應,她就沒說出來。
此刻周圍全都是皇上的眼線,她也不能隨時隨地拿出鈴鐺懲罰白頌,越想越氣,越想越憋悶,腳尖狠狠碾著白頌的鎖骨,咬牙切齒:“白頌,本宮自認為對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本宮?!”
“不,我沒有!”白頌痛的五官扭曲,她定定看著白雅惠,想要為自己正名,“公主,我沒有背叛你,我沒有,是她,是她逼迫我的。”
“你胡說!”白雅惠冷冷打斷她,“皇上已經有我了,還要你做什麼?”
她掏出鈴鐺,洩憤似的使勁搖了搖,聲音清脆亮麗,痛的白頌滿地打滾,死去又活來,沒一會她就跟剛撈上來的落水狗一般,渾身濕淋淋的,躺在地上苟延殘喘著。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太監通報皇上駕到的尖刺的嗓音。
白雅惠嚇了一跳,一腳踹在白頌的後腰上,磨著後槽牙:“還不快起來,還想在皇上眼前賣慘嗎?難不成真以為女帝會為了你撐腰?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白頌是實在爬不起來了,後腰一陣巨疼,冷汗瞬間就下來了,差點直接趴下去。
她咬著牙勉強跪坐在地上,有氣無力道:“奴婢沒有。”
白雅惠來不及繼續冷嘲熱諷她,趕忙整理了下自己的著裝,想到自己一大早起來也沒怎麼梳妝打扮,臉上露出懊惱的神色,趕忙胡亂地抓了抓頭髮。
再抬起臉的時候,剛才還陰損猙獰的一張臉笑顏如花,只不過這笑容總帶著幾分諂媚和尖刻,讓人聯想不到美,甚至覺得有些刻意和醜陋。
若是白頌去過青樓的話,就能看出,白雅惠臉上的笑容和裡面的妓子極為相似,但因為她還沒練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導致笑容有些變形,所以才顯得奇怪。
蕭瀾一進門就看到跪在地上的白頌後背整個都是塵土,頭髮更是亂糟糟的,還沾染著泥土。
她瞳孔驟縮,眼底劃過一抹殺意,但面上不顯,甚至脣角還勾了一抹淺淡的弧度。
白雅惠軟聲嬌笑著迎上去:“皇上怎麼這時候就來了,奴婢還沒來得及收拾整理,儀容亂的很,如何見得了皇上。”
蕭瀾注意力全在白頌的身上,很容易就發現她身體虛弱,喘氣都有些困難,眼底更是一片陰霾,她直直盯著白頌,聲音低沉:“她,怎麼回事?”
白雅惠心跳一滯,看向白頌的眼眸裡滿是怨毒和狠辣,這個賤人,竟然真的讓女帝為她開口,難道女帝過來就是為了她嗎?
白雅惠不願意相信。
但一想到先前白頌當細作時就已經跟女帝朝夕相處,即便她背叛了女帝,但女帝不還是沒殺她嗎,說不定兩人早前就已經有貓膩了。
白雅惠忽然後悔引狼入室了,他就不應該留著白頌,如果現在處理的話,未免就太明顯了。
但她咽不下這口氣,白雅惠心中暗暗決定——白頌就算要留也要先給她點厲害瞧瞧,讓她知道誰才是她這條狗的主人。
仰仗皇上?呵,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沒有自己,她哪來的資格和機會伺候皇上?
“回皇上,她犯了些錯誤,臣妾讓她罰跪呢。”白雅惠膩著嗓音撒嬌道,“這小賤蹄子,剛跪下就哭的死去活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臣妾怎麼虐待她了呢。”
“是嗎?”蕭瀾冷淡回了一句,聽不出任何情緒,“不知她犯了什麼錯,值得這一大清早就動怒?”
白雅惠心裡咯噔一下,勉強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生硬說道:“昨夜裡臣妾回來的時候,想叫這賤蹄子過來伺候,可找了半晌,也沒見人,也不知大半夜的究竟上什麼地方去了。”她滿面愁容,小心翼翼說道,“您也知道她本來就是作為犯人押送過來的,奴婢怕她……怕她……是別國的細作。”
這樣的話不是白頌第一次聽到了,但每次聽到都是不可遏製的怒火中燒
她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誰,還不是他們父女,可現在,他們一個個都要把自己驅逐出白國。
白頌斂下眼眉,脣角勾起一抹苦笑。
為自己感到不值,可又無可奈何。
白頌咬著脣,不甘心地抬頭,對上白雅惠含羞帶怯地看著蕭瀾的小女兒作態,緊接著就對上白雅惠冷漠的一雙眼,聽到對方冰冷的聲音道,“我們白國既然已經送臣妾來和親了,誠意滿滿,是絕對不會再做出這樣的事的,但白頌……據說以前品行就不怎麼好,不顧感情,喜歡背叛,臣妾真是怕她早已被其他人收買,對皇上不利,也連累臣妾和白國。”
果然,在聽見背叛二字,蕭瀾的臉幾乎要往下掉冰碴子。
她冷著臉,冰冷的眸子凝視著白頌,話確實對著白雅惠說的:“你放心,朕絕對不會因為她而牽扯到你的。”
“多謝皇上!”白雅惠喜不勝收,一來這話說明皇上到底還是在乎自己的,二來以後一旦自己出了什麼岔子,也可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白頌的身上。
蕭瀾不著痕跡躲開白雅惠攀附上來的手:“但一碼歸一碼,如果你是想知道昨夜裡她去了哪裡的話——”蕭瀾故意頓了頓,一絲細微表情都不想錯過地觀察著白頌的臉,“她在朕那裡!”
“哢擦——”手上的護甲斷裂,白雅惠雖然早就已經知道,但就這麼聽著皇帝說出來,心裡還是憎惡的很,甚至有一種現在就抽死白頌的衝動。
白雅惠咬著牙,拳頭緊攥,硬是忍住了。
她笑容勉強又僵硬,抬起的一雙眼眸濕潤又迷人,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似的楚楚動人,她受傷地問道:“為、為什麼?皇上,不喜歡臣妾了嗎?”
“怎麼會?”蕭瀾不以為然,她脣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痞笑,“還不是你太弱了,每每到後面就昏睡過去了,我看她長相跟你還有兩三分相似,便叫了過來瀉火。”說完,還曖昧地衝著白雅惠眨了眨眼睛。
白雅惠的臉頰瞬間爆紅,手指絞著手帕:“皇上,您說什麼呢?”她害羞地低著頭,聲音粘膩,小聲道,“還不是皇上太折騰臣妾了,臣妾實在受不住。”
這對話聽得白頌隔夜飯簡直都要吐出來,她面無表情,竭力把自己當成沒有感情的木頭人。
可誰知,蕭瀾卻並不打算放過她。
“你不覺得她跟你長得還有幾分相似嗎?”蕭瀾忽然湊近,幾乎要懟在白頌的臉上。
白頌立刻後退,撇開了臉。
“怎麼可能!”白雅惠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來,笑容僵硬在臉上,想發火又不敢,訕訕笑了兩聲,“皇上真是會開玩笑,臣妾怎麼會和一個宮女長得像,這不是……這不是……”她委屈地癟著嘴,聲音裡都帶了哭腔。
“你們的臉型真的很像。”蕭瀾兩根手指捏住白頌的下巴,強迫她抬起臉看向自己,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語氣極致溫柔綿軟,“臉型很像,鼻子也很像,不過……”她沉吟半晌,笑道,“眼睛不像。”
蕭瀾轉頭看了一眼白頌的眼睛,視線重新回到白頌臉上,故意說道:“她的眼睛,比你的好看。”
“!”白雅惠震驚地看向蕭瀾,完全不敢相信在皇上的眼中,自己竟然被一個被卑賤的宮女比下去了,偌大的羞辱湧上來,她雙眼泛紅,怒瞪著白頌。
後脊柱嗖地泛起一陣森寒的涼意,彷彿是被安野獸盯上似的,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白頌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脖子。
淚水氤氳了眼睛,白雅惠梨花帶雨地看著蕭瀾,滿眼都是控訴。
而蕭瀾,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的自覺,她指尖摩挲著白頌的下巴,深深嗅了一口白頌秀發上清爽皁角的味道,眼睛微微眯起,儼然痴迷的模樣。
蕭瀾感慨道:“果然白國出美人,朕之前倒是沒發現,頌兒長得還挺好看的。”
“哢擦——”又一枚指甲被硬生生凹斷,白雅惠五官扭曲,目眥盡裂,惡狠狠地瞪著白頌,恨不得把她生吞下肚。
白頌就像是被盯上的小可憐,瑟瑟發抖,弱小無助。
而蕭瀾,看熱鬧不嫌事大,她給白頌拉了不少的仇恨,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