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是雙方得趣, 所以白雅惠也幾次三番爽的都不知人事,有幾次還荒唐的跟犯了病一般,渾身抽搐, 口吐白沫。
也正是那次之後, 白雅惠徹底歇下了想要女帝盛寵她一人的心思。
這寵愛, 沒有一個強悍如野人般的身體是不能夠的。
她以為, 女帝完全沉溺於自己的身體,她就已經俘獲了女帝的心了。
誰知, 事情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個那樣。
帝王無情,在床上的時候你千般好, 但下了床, 立刻翻臉不認人。
四道直勾勾的視線戳著她,白雅惠一顆心七上八下, 忐忑得厲害,心臟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似的。
餘光瞄見桌上的茶壺,這才想起來自己口渴, 張嘴就想讓人給她倒茶, 但對上宮女們虎視眈眈的視線, 她抿著脣還是沒能說出口,心裡咒罵了好幾聲決定自給自足。
可是顫抖的手根本不聽使喚,白雅惠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拿到茶壺, 怎麼都對不準茶碗, 半壺水都倒在了桌子上, 淡黃的茶水順著桌角流下來, 濺在白雅惠的裙子上,星星點點。
白雅惠另一隻手猛地按住端著茶壺的水,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隨著門外太監的通傳, 白雅惠抬頭就看到了曹公公,心尖一顫,手上一鬆,砰的一聲水壺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白雅惠的裙擺一片濡濕。
她以為皇上來了,面色唰的就白了,像是火燒屁股似的噌的就站了起來。
精神一直高度緊繃,起的又太猛,白雅惠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
剛開始,大家都還以為她是裝的,想博取女帝的同情。
但在看到白雅惠倒下去時完全沒避開地上的碎瓷片,甚至臉頰還剮蹭了一道細長的血痕,眾人就知道事情不對勁了,急忙先叫了太醫。
在皇上吩咐之前,白雅惠依舊是這宮殿的主人,皇上的美人,甚至是白國的公主,若是在她們手中出了事,可是要擔責的。
趙太醫把了脈,面上露出欣喜又擔憂的神色,說是喜脈。
說完立刻走了,也不敢多說話,甚至連恭喜都沒敢說,低著頭就回去了。
畢竟,皇上那邊還在氣頭上,為了救一個女人,命都可以不要,甚至還要砍了整個太醫院給她陪葬。
女人和孩子。
趙太醫不敢擅自揣摩聖意,但也知道即便母憑子貴也貴不到哪裡去,他可不能沾染上這等身份複雜,就連心思也複雜的人。
曹公公看著躺在床上還在昏迷的白雅惠,表情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擰巴。他轉頭追上趙太醫,小心問道:“白美人前段時間身體不好,不知大公主有沒有受到影響?”
趙太醫搖頭:“胎兒尚小,還查不出什麼,不過娘娘身子康健,底子好,沒什麼多大的問題。”
曹公公感激一笑,轉過身的瞬間笑容僵硬在臉上。
查不出什麼,也意味著現在還看不出性別什麼的嗎?
他收斂起眼底的各種情緒,立刻先跑回去跟皇上報告。
白雅惠很快就醒了,但她不敢睜開眼睛。
總怕一睜眼就是冷宮,她甚至覺得曹公公就是給她送毒酒和白綾來的。
不然也不會嚇得昏死過去。
但——
白雅惠聳了聳鼻子,熟悉的薰香縈繞在鼻尖。
四周雖然靜悄悄的,但還是依稀能聽到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和走動時衣物布料的摩擦聲。
沒有異味,也沒有斥責聲,甚至身下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白雅惠小心翼翼睜開眼,映入眼簾的還是自己那熟悉的床幔。
她四下瞟了兩眼,發現自己竟然還真的在寢宮,不由心下大喜。這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太小題大做了。
女帝根本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喜歡白頌。
或者——她更喜歡的還是自己。
所以即便她將白頌推下水,女帝也不會為了一介婢子懲罰自己。
想到這裡,白雅惠一陣狂喜,蹭的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即便皇上不怪她,但她也要做到態度端正。
起碼還是要去道個歉的。
畢竟作為皇上,都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們爭風吃醋到如此地步。
白雅惠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但還沒下床就被攔住了。
她自以為經此之後,可以認定皇上確實是喜歡她的,她平時的行為就算再囂張一些也無所謂。
“做什麼?!”白雅惠橫眉冷對,怒斥道。
大宮女虛虛擋著她,不讓她下床,畢恭畢敬道:“娘娘,您剛才暈倒了,太醫來診斷說您已經懷胎一個多月了,月份還小,需要您多加註意。”
“什麼,你說什麼?!”白雅惠猛地瞪圓了眼睛,她不可置信地抓住宮女的手臂,情緒激動,指甲都摳進肉裡去了,疼的宮女眼睛裡閃著淚花,強忍著不失態,重複道,“腹中胎兒尚小,娘娘切莫激動。”
“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了!”白雅惠撫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滿面歡喜。
她倒不是喜歡孩子。
而是這個孩子,能給她帶來的東西,簡直太多了。
如今的皇上還年輕,後宮無人,她肚子裡的孩子就是長公主,是未來的繼承人首選。而她,則是長公主、繼承人的母親。
有了孩子,她的身份自然不能太低。
若是自己再加把勁,皇后之位指日可待。
一瞬間,白雅惠想了太多,想得太美,完全忘了之前的擔心和她將白頌推下河的事。
她都懷了皇帝的孩子了,是皇帝孩子的母親,是皇帝的愛人,難道還比不上一個賤人嗎?
白雅惠下巴都揚了起來,眼角眉梢都是小人得志般的猖狂嘴臉,她輕蔑地眯著眼睛:“太醫呢?本宮要問問腹中胎兒的情況,還有一些孕婦的注意事項!”
大宮女低著頭:“娘娘,太醫已經留下了藥方,奴婢們這就去抓藥。”
“什麼?!”白雅惠震驚,“他怎麼不留下來?不知道我現在懷孕了情況多變嗎?孕初期是最危險的時候,若是我出了問題,你們誰擔得起責任,告訴太醫院,我要太醫守在我的寢宮,以備不時之需。”
大宮女流露出些許為難的神色。
“啪——”的一聲,大宮女捂著瞬間紅腫的臉,低頭不語。
自從皇上將這些人放在自己的身邊,白雅惠就一直忍耐著,就好像彈簧已經按到了底部,立刻反彈。
她怒目瞪著大宮女,大聲呵斥道:“怎麼,這是我的第一胎,也是皇上的第一胎,你們還想湊合過去嗎?”
“不,奴婢不敢!”大宮女立刻順從地跪在地上,“奴婢這就去找太醫。”
明明先前還對自己像是看守犯人一般,現在卻二話不多說直接跪下求饒,白雅惠心底嗤笑,這幫仗勢欺人的東西!
總有一天,她要站在眾人都無法仰望的位子,要讓所有人都對她俯首稱臣!
白雅惠享受著眾人眾星捧月般小心翼翼的伺候中,洋洋得意,完全沒去想如果真的像她想的這樣,那為何皇帝一直沒來看她。
甚至在她檢查出懷孕時就在現場的曹公公,也都回去了。
這樣冷淡的態度難道還看不出皇上對這個孩子,對她的態度嗎?
但白雅惠完全選擇視而不見,她之前壓抑的太久,需要一個契機觸底反彈。
若是再找不到足以讓她囂張的理由,她怕是要崩潰。
況且,皇上竟然親自下水救白頌的畫面太刺激,讓她無法接受,也不敢相信,以至於她本能地去逃避。
現在的白雅惠,依仗著孩子,躲在自己的臆想世界裡,開始有底氣地作威作福。
那邊做惡之人白雅惠早就醒了,但這邊受害者白頌卻一直處於昏迷中。
即便偶爾睜開眼,雙眸毫無焦距,神志不清,很快又會睡過去。
高熱不斷,反反覆複,甚至有好幾次眼看著呼吸都微弱了。
全靠參湯吊著一口氣。
蕭瀾放下國事,每天親自照看著她,替她上藥,喂她喝藥,自虐似的一寸一寸摸過她遍體鱗傷的肌膚以及腰胯間的那個因為感染而看不清楚字的紋身。
“頌頌,怎麼還不醒來呢?”蕭瀾握著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放在自己的胸口處,“你不醒來,這裡空蕩蕩的,我幹什麼都不行,你說失去了你的我,該怎麼辦?”
“所以你千萬不能離開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追著你的。”
“皇上,夏太醫到了。”曹公公低著頭,視線不敢隨便亂飄。
蕭瀾收斂了臉上的哀傷之意,手指撫過眼角,指尖撚了撚,又幫白頌整了整衣衫,淡淡道:“讓她進來吧。”
夏且進來先行禮,但她的視線卻是一直釘在床上昏迷著的白頌身上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多看一眼就賺到了似的。
根本沒將蕭瀾這個女帝放在眼裡。
蕭瀾皺眉,身子微微前傾,擋住了夏且的視線。
想了想,還是放下了床幔,徹底杜絕了夏且的注視。
夏且垂著腦袋,眼底恨意一閃而逝,但也沒有逃過蕭瀾的眼睛。
她恨自己,恨不得自己原地暴斃。
但這有什麼關系呢?
只要她治得好頌頌,她就要將對方留在自己身邊,哪怕她每時每刻都在鑽研害死自己的法子,她也不怕。
比起自己出事,她更怕——頌頌的病情惡化,或者就這麼長眠不醒。
“起來吧。”蕭瀾隨意擺了擺手,事無巨細地描述著白頌這兩天的狀況。
其實還是一直昏迷,但因為蕭瀾想方設法給她餵了些補湯和藥湯,白頌臉上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身上的傷痕也消下去了小半,之前潰爛的地方也都重新長了新肉,粉嫩粉嫩的。
蕭瀾撩開簾子,溫柔地撫摸了一下白頌的臉頰,低頭吻了吻她的嘴角,輕聲道:“夏太醫過來給你診脈了。”
白頌的眼皮動了動,剛開始,蕭瀾還會激動地以為是白頌要醒過來了,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之後,蕭瀾就明白,這不過是對外界刺激的條件反射,並不能說明她就要從深度昏迷中清醒過來了。
蕭瀾笑了笑,又親了親她的眼皮,在夏且的注視下表現地極為親暱,氣的夏且臉色陰沉,死死咬住嘴脣。
蕭瀾倒是心情很好,她給白頌掖了掖被角,撩起床幔,露出白頌一條雪白的胳臂。
掐痕和青淤硬逐漸褪去,奶白的肌膚滑嫩細膩,還散發著散散的清幽香味。
一定是蕭瀾,她做這些還不是為了掩蓋她之前虐待頌頌的事情。
夏且忘不了第一次見頌兒時,她狼狽不堪的模樣,只要閉上眼,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她已經很多個夜晚都睡不著覺了。
每時每刻都在為白頌不直和憂心。
夏且整了整表情,先把脈,臉上露出些凝重的神色,忍著厭惡對蕭瀾開口:“我需要看看她的氣色,和身上的傷痕。”
蕭瀾乾脆地撩開一條縫隙,正好讓夏且能看到白頌熟睡的一張臉,確定她看清楚之後,床幔立刻被放下,夏且殷切的目光也被擋在了外面。
“還有身上的傷痕!”
“身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朕已經請文太醫看過了。”文太醫是一個蓄著花白鬍子的古稀老人,年歲大了,但因少時保養得好,眼不花耳不聾,一頓還能吃一碗肉,比大多數青壯年都健康。
他看到白頌的第一眼,不住地搖頭。
“這孩子,身子骨太弱了。”文太醫不住地惋惜,把了脈之後更是沉痛不已,歎息一聲搖搖頭,告罪道,“皇上,臣的醫術不佳,娘娘這病,尤其複雜,不是長命的脈象。”
文太醫是宮裡的老人了,給三輩皇帝都看過病,性子耿直,說話更直接,一句話猶如尖銳的刺刀,直直插中蕭瀾的心窩,鮮血橫流,滿眼都是血紅。
文太醫都看不了,那還有誰能看得了?!
這豈不是給白頌直接下了死亡預告。
“不,不會這樣的!”蕭瀾下意識就想反駁,她不接受,她不允許。
但文太醫容不得別人懷疑自己的職業素養,立刻分析道:“娘娘幼年便埋下了病根,常年營養不良,又因勞累過度虧空了身子根本,若說其他人的根基沒打好,導致年長後身子骨弱,那娘娘——”
“她的根基已經垮了,只不過姑娘心性堅定,求生意識強烈,咬著牙好歹是活下來了,但她就像是一棵外強中乾的樹,汲取不到養分不說,還不斷地遭遇橫禍,即便她意志再怎麼強,也架不住這棵樹要倒,樹根早就潰爛了,樹乾也都腐朽了,甚至一陣風都能讓樹折斷,被連根拔起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何況——姑娘的病情十分複雜,這……”文太醫猶豫了下,撫了撫胡須,無奈地搖頭,“老夫對此道毫無涉獵,恐只能照看娘娘的外傷。”
文太醫走後,他的話卻猶如平地驚雷一般,在蕭瀾的耳畔來回滾動播放,炸的他頭暈眼花,手腳發麻,胸腔憋悶——要不是曹公公非常有眼色地倒了一杯涼茶給她壓驚,怕是眼白一翻就要暈過去了。
這話夏且也說過,不過蕭瀾總覺得她是在嚇唬自己,誇大其詞。
好端端的一個人,活蹦亂跳,掙紮起來甚至還很有力氣,怎麼可能像她說的那樣虛弱,聽起來就像是氣泡一般,隨時都可能會破滅。
她甚至在暗地裡嘲笑夏且。
還想跟自己玩心眼,她還能不知道對方的心思。
無外乎就是想盡可能放大頌頌的病痛,讓自己放手而已。
怎麼可能!
就算頌頌只剩下一口氣,那也只能是她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夏且說的竟然都是真的!
頌頌,真的,走到了盡頭?!
不,不會的。
頌頌跟自己的路都還沒走,怎麼能出事!
蕭瀾不允許!
就算用自己的命換,她也要救活白頌!
蕭瀾再不敢逃避,她怕耽誤了白頌的病情。
這段時間,整個太醫院都在圍著白頌轉。
甚至還有一小隊祕密人馬,在研究蠱蟲。
蕭瀾更是派了死士前去白國,尋找解除蠱蟲的方法,情況緊急,她甚至下了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的命令,必要時刻甚至連白國國主的安危也可以罔顧。
蕭瀾只求能延續多久,就延續多久。
她不能失去白頌!
夏且看著顯然陷入回憶皺眉不悅的蕭瀾,不滿地嗆聲道:“皇上口口聲聲讓我們不惜一切代價醫治——白姑娘,可如今卻因為一己之私不讓大夫望聞問切,您說這說的過去嗎?那我是不敢給白姑娘開藥方的,若是一劑藥發生了偏差,解藥都可能會變成毒藥。”
蕭瀾明知道她是激將法,但自己不能不上當。
她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抿了抿脣將湧上心頭的怒火盡數壓了回去,深吸一口氣撩開了簾子。
白頌安靜躺在床上,相比起上次奄奄一息的模樣,如今的她更像只是睡著了一般,面色紅潤有光澤,眉心舒緩,神態十分祥和。
夏且不由得看出了神。
當年的白頌不管遇到什麼事,總是一副恬淡嫻靜的模樣,好像天塌下來她也能扛住似的。
事實證明,她確實扛住了。
在蕭瀾最危險的時候,是她以一己之力將隱患全都拉扯到了自己身上,把蕭瀾摘得乾乾淨淨,自己則直接被下了大牢,差點屈打成招。
後來,好容易危機解除後,白頌也被放了出來。
——只要一想起來當時的情景畫面,夏且就忍不住的鼻端發酸,眼淚猶如失控的堤壩,唰地就落了下來。
蕭瀾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她一把放下簾子,惡聲惡氣:“不看就出去!”
夏且倒也不怕她,隻擔心白頌的表情。
胡亂抹掉臉上的淚水,夏且淨了淨手,這才仔細檢查白頌的外傷。
可以說保養的非常好,饒是夏且想要挑刺,也找不到契機。
她重新開了藥方,將之前用的兩味激進的藥物換成了藥性溫和的。之前是要刺激她的本源,好讓她撐過那段時間,現在則是要好好溫養。
雖然效果可能不大。
畢竟一棵樹,若是根莖都已經壞死了,繼續給它澆水施肥不過是延緩它的死亡,根本無法從根本上救它。
但就算是多一盞茶的時間,也是好的。
“皇上……”
蕭瀾正在給白頌擦身,聞言皺眉。
曹公公心神一凜,快速說道:“那邊,傳話過來說肚疼。”希望皇上去看看。
這句話曹公公哪敢說呀。
要不是事關她肚裡的孩子,曹公公甚至都不敢進來傳話。
畢竟自己現在都不知改如何稱呼那位,每次傳話都尷尬的很,好在皇上並不糾結於此。
也不知怎麼回事,那邊自從懷了孕,腦子也像是壞了似的。
接二連三提要求,找麻煩。
先是說自己的人用著趁手,方便,將她之前帶來的宮女和太監們都要了回去。
皇上聽到請求的時候,當時就嗤笑一聲。
笑容涼薄,眼底閃著仇恨的光,被她壓了下去,但被曹公公看了個正著,整個人都寒涼了一瞬。
這要求,最後被皇上允了。
緊接著,那邊就像是覺得自己真的憑借肚子裡的孩子要平步青天了似的,接二連三提出了不少無理的要求。
而皇上也都一一應下了。
就這樣,對方的胃口一步步被養大。
如此明顯的捧殺,也就身在此山中的人不識山了。
現在的白美人,雖然懷孕後一眼都沒看見過皇上,但早已在心底認證,皇上絕對放不下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並且對長女十分疼愛,有求必應。
至於為什麼不去看她,不過是政務繁忙,再加上因著落水的事有些別扭罷了。只要她不斷地刷新存在感,然後找個合適的時機去跟皇上撒嬌道歉就好了。
畢竟,皇上對她不是沒有感情的,而且她們現在還有了孩子,自然比其他人更親密些。
所以她行事放肆,毫無顧忌。
之前雖然脾氣暴躁,對宮女太監多有打罵,但從未鬧出過人命。
可自從將她的人手都要回去之後,她就像是有了靠山和底氣似的,懷孕到現在才短短幾天時間,據說寢宮裡就已經抬出來三具屍體了。
兩個是皇上派過去的人,還有一個是她自己的人。
這完完全全就是在作死。
曹公公甚至懷疑這白美人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沒發育好就被生出來了嗎?
竟然如此挑釁皇家威嚴。
這是皇上近來心思都在床上那位身上,根本沒打探那邊的消息,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不得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肚子疼?管我什麼事?怎麼,朕什麼時候也開始要做太醫院的活計了?”蕭瀾聲音涼涼,聽得曹公公心驚膽戰。
只要床上那位一日不醒,他們做奴才的就危險一日,他急忙跪下,“回皇上,太醫已經請了,只是她還是想見皇上。”
“哼!”蕭瀾冷哼一聲,全神貫注給白頌擦身體,似乎已經忘了這件事了,良久,隨口道,“讓趙太醫過去吧,告訴他,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保住孩子,若是保不住,提頭來見!”
“是!”曹公公出了一身的汗,此時風一吹,後背涼嗖嗖的。
趙太醫也是宮裡的老人了,但和文太醫的耿直不一樣,趙太醫就像是泥鰍似的,滑溜溜的。
他在宮裡也帶了四五十年了,知道不少祕密,但他很聰明,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偶爾也能揣測聖上的旨意,不經吩咐就能辦好事。
這件事交給趙太醫,最合適不過了。
皇上又問道:“上次讓她們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找是找到了,但白美人經常會去檢查一番,暫時不好拿出來,她們已經畫出了圖紙。”
“倒是名單,已經抄錄了一份,放在皇上的案桌上了。”
“先打一個一模一樣的出來,不著急換。”蕭瀾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打算先安頓好白頌的事,再一點點清算白國的帳目。
還沒弄清楚白雅惠和鈴鐺之間是否有聯系,蕭瀾不敢擅做主張,她怕白雅惠狗急跳牆,和白頌同歸於盡。
不過——
現在她自以為壞了自己的孩子,為了雲國的女帝,大概率是不會破釜沉舟了。
蕭瀾看了一眼床上還在昏睡著的人,心內歎氣,隻覺得自己為她操心勞碌,她卻睡著不性嚇唬自己,真是淘氣。
蕭瀾按了按酸脹的太陽穴,有些疲累地閉了閉眼:“先下去吧。”
曹公公如釋重負,立刻叩首跪安,倒退著快步出去了。
寢宮裡,氣氛緊張壓抑,還要承受皇上喜怒無常的威勢,曹公公一度以為自己要暈厥過去,
此時呼吸到新鮮空氣,感受到溫暖和煦的陽光,曹公公深深吐出一口氣,感覺總算是活過來了。
白頌的身子很弱,經常會有喘不過氣,眼前發暈發黑的感覺,好像不刻意撐著就會暈倒。
再加上性生活頻繁,身子日漸虧空,搞不好哪次就要在床上鬧個大笑話。系統勒令她休息幾天,順便也溫養下她的靈魂。
所以白頌才會昏睡這麼久。
這段時間她偶爾有意識,也能感受到蕭瀾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
也正是因為有她,所以白頌才會如此放心大膽地沉睡,畢竟蕭瀾是女帝,只要她沒有奸屍的癖好,自己大概率是沒什麼危險的。
不然,自己一直這麼沉睡下去,換個別的人指不定就放棄治療了。
她聳了聳眉毛,費力地睜開了被膠水黏在一起似的眼皮。
好長時間沒睜眼了,這麼點的動作累的眼皮直抽抽。
眼睛酸澀,還沒看清楚東西,眼淚先順著眼角湧了出來。
“頌頌?頌頌,你醒了?”耳畔傳來蕭瀾擔憂的聲音,白頌被吵得腦殼疼,眉心微微蹙起。
清涼的帕子擦拭過眼皮,眼角,白頌眨了眨眼睛,眼前終於不再是一片模糊的影子了。
迎面對上蕭瀾的臉,白頌嚇了一跳。
短短幾天,蕭瀾卻像是過了幾十年。
毫無生機的發黃發暗的臉,粗糙的皮膚,疲憊的神情,像極了家裡有一個癱瘓丈夫,還有一個流氓兒子,被生活重擔壓垮了的中年婦女。
系統突然幽幽說道:“她只有一個癱瘓又流氓的你。”
白頌:“……”怎麼說話呢這是。
在看到蕭瀾的剎那,白頌愣了愣,眉宇間閃過一絲莫名其妙的心疼,她神情惘然,看著蕭瀾伸出來的顫巍巍的手,卻又下意識地躲避。
躲開之後才覺得不好意思,張嘴正準備想說話,後知後覺發現喉嚨又乾又澀,被刀剮過的疼。
她吞了吞口水,乾渴沒緩解,反倒是喉間湧上來一陣腥甜。
白頌趴在床沿上,劇烈的咳嗽。
臉頰憋得通紅,額頭沁出細細密密的汗,整個人蒼白又虛弱。
“頌頌?”蕭瀾嚇了一跳,趕忙吩咐叫太醫,回頭就發現白頌嘴角掛著一絲血,往地上一看,心神俱裂。
白頌——吐血了!
“頌頌!”看著地上那抹鮮紅的血跡,蕭瀾眼眶都紅了,血紅刺傷了她的眼睛,她的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白色。
氣急攻心,蕭瀾一陣乾嘔,但什麼都沒吐出來。
她抱著白頌,手足無措,還是曹公公提醒她,先給白頌喂點水,又餵了點蜂蜜水,調和嘴裡的苦澀味,也為增加點力氣。
夏且很快就來了,這次她顯然淡定很多,一根針紮在胳膊上,白頌紅的幾乎要滴出血的臉平複很多,也不再咳嗽了。
擦了擦眼淚,白頌眯著眼睛認了半天,試探地問道:“我、好像見過你?”
“嘶——”一陣撕裂的疼痛襲來,白頌剛才還泛著暈紅的臉瞬間白了。
“你幹什麼,你快放開她!”夏且來不及高興,就看著白頌疼的五官都扭曲了,額頭沁出大顆的冷汗,顧不得君臣有別,急忙伸手去攔。
白頌半個身子都被提起來了。
“好痛!”她躺的時間太長了,身子酸軟,根本經不起如此粗暴的拉扯。
夏且急得都快上手打蕭瀾了。
“啪——”一個巴掌猛地扇過來,夏且被摜在了地上,捂著瞬間紅腫起來的半張臉,恨恨地瞪著蕭瀾。
“不要!”看夏且眼底還想爬起來幫自己的躍躍欲試,白頌驚叫一聲,急忙抱住已經起身踹腳出去的蕭瀾的胳膊,“不要。”
蕭瀾眼睛都充血了,一胳膊甩出去,白頌直接摔趴在了床上,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幾乎要將肺咳出來。
“頌兒!”夏且眼見著她又吐出一口帶血絲的口水,面色瞬間就變了。
剛才那是滯澀在體內的淤血,吐出來反倒輕鬆些。
但這次肯定是身體內部某處被磕破了,或者喉管開裂,最小也是口腔咬傷了。
夏且就像是豁出命了似的,也不管蕭瀾陰森的臉色,就是要跟蕭瀾作對,手腳並用踉蹌著爬到了白頌的身邊,急切道:“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哪裡受傷了?”
蕭瀾面色陰沉如水,看著白頌和夏且就像是在看姦夫□□,眼睛裡都能淬出毒來。
只不過,她也很擔心白頌的身體狀況,只能努力壓抑著怒氣。
倒是白頌,被蕭瀾看的頭皮發緊發麻,怎麼都伸不出那隻手去。
夏且回頭看了蕭瀾一眼,遞給白頌一個別管她,她就是神經病的眼神,一把拉過白頌的胳膊,手指搭在白頌的脈搏上:“氣急攻心,氣血兩空。”
她故意說的很大聲,就是為了讓蕭瀾聽見。
——氣急攻心,若是蕭瀾再為難白頌,動輒對白頌非打即罵,嚴重了一口氣上不來是真的會憋死的。
——至於氣血兩空,無外乎就是因為那個。
想到這個,夏且不甘心地凝望著白頌,眼神細細描繪著她的眉眼,腦海中浮現出兩人還只是小宮女時相互扶持,共同進退的幀幀畫面。
為什麼,明明是她先認識頌兒的,明明是她先知道頌兒的好的,她甚至都已經決定了等二十五歲出宮,就跟頌兒找一處依山傍水、山明水秀的村子落戶,兩人相伴著度過餘生。
這美好的願望不止一次在她的腦海中生根發芽,只是當時她們的處境都非常艱難,甚至危險,她們無法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危,甚至還會給自己心愛的人帶去危險,所以這些話夏且都隻敢在心裡想一想,從來不敢說出來。
可頌兒,她卻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她鋌而走險,籌劃著要幫蕭瀾登上帝位。
雖然不知理由,但既然頌兒選擇了幫助蕭瀾,自己肯定會幫助頌兒。
夏且出生於醫藥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即便入宮也從不放棄學習的機會,久而久之便練就了一身好醫術。
決定幫助蕭瀾即位之後,夏且也不需乾其他的,就幫頌兒治病了。
每當她看著頌兒帶著一身傷,甚至只剩下一口氣的模樣,她就非常恨,恨蕭瀾,也恨其他人。
但她認為,蕭瀾就是罪魁禍首。
她打心眼裡不想蕭瀾稱帝,但若是蕭瀾真的失敗了,她們都活不成了,所以她對蕭瀾的感官非常複雜,隻好盡量減少和蕭瀾的接觸,隻跟頌兒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