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靈兒笑得眼角都閃現出淚花,最後乾脆蹲下來, 捂著肚子直喊“哎呦”。

“笑什麼呀你!”桑諾柳眉倒豎, 急道:“難道不是嗎?”

靈兒好容易止住笑, 扶著梳妝臺站起來, 深吸一口氣,歎道:“成天跟山神那種老古董混在一處,你哪裡還算個狐狸精?唉!掀蓋頭就掀蓋頭罷, 我得趕緊下山了,再過半個月就要離開青丘, 得去跟李老爺多討些盤纏。”

桑諾好奇心上來了, 連忙起身爬到炕邊, 急問:“這外頭一天的雨,改日再去罷,好姐姐,別笑話我了, 落紅怕是還有其他意思?你就告訴我罷!”

靈兒抿嘴打量桑諾那雙多情地桃花眼,那標志的鵝蛋臉, 尖尖的下巴頦兒, 嘟嘟的紅脣……

“得了吧。”她翻了個白眼,回過身對著鏡子整理鬢角,嘟囔道:“教會了你, 往後還不得跟我搶飯碗?”

桑諾一聽就不樂意了,一捶床板兒,氣道:“那你現在就捲起鋪蓋, 去後罩房住去!”

靈兒回過身,抱怨道:“你這壞狐狸!罷了,姐姐今兒就教你些事,隻一件,若是你那靠山梅姨問起來,隻許你說是在書裡瞧見的。”

“當然!當然!絕不連累姐姐的!”桑諾欣喜的爬到床角,翹首以待。

靈兒也坐到炕上,湊耳對桑諾低語了幾句。

桑諾聽得皺起眉,待她說完,一臉迷惑的轉頭問她:“就是把那個伸進下面?”

靈兒點點頭,解釋道:“山裡公狐狸出小恭時,你見過嗎?就是那個……”

“我知道呀!阿毛也有的!”桑諾抬起手,豎起食指比劃道:“像這樣的一條……”

想想又覺得不對,換成小拇指,“這樣!”

“哈哈哈哈哈……”靈兒又笑得前仰後合,抬手一推桑諾,嗔道:“叫阿毛瞧見不打死你!哪裡就這麼小了?”

“為什麼打我?”桑諾一臉茫然,又道:“就是把小拇指伸到咱們出小恭的地方?”

“嗯……也不是,”靈兒糾正道:“跟小恭不在同一個地兒,要再後頭些。”

桑諾琢磨片刻,嘟囔道:“多髒呀?為什麼要伸進去?”

靈兒諱莫如深地笑了笑,斜眼笑她:“等你試過就知道了,可受用著呢。”

桑諾此刻滿腦子都是阿毛那根蚯蚓一般的小丁丁,完全沒法想象那玩意放在身體裡能有什麼感覺,喃喃道:“很受用?”

靈兒解釋道:“還要看那人功夫好不好,有的人沒經驗,直挺挺地插下去,那可就受罪了,疼死個人。尤其是頭一次燕好,姑娘家身體裡那層膜被戳破了,留下一灘血跡,挺疼的,那就叫落紅。”

她這一解釋,就像一根長劍,瞬間扎透了整件事!

桑諾瞳孔驟縮,腦子裡忽然浮現出某天深夜,與那人起伏糾纏的畫面,頓時渾身一顫!

“你怎麼了?”靈兒見她臉色忽然發白,疑惑地推了推她肩膀:“別害怕呀,也不會太疼的,過後就受用了。”

桑諾一時間腿腳發軟,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瞬間抽空了,腦子裡的迷霧全都散去了,隻記得,黑暗裡,那雙深邃的淡金色眸子,戾氣湧動,卻深情專注地與她對視——

愈來愈快的頻率,愈來愈深地攪動,疼痛地後來,是愛意的巔峰,那人將她小心翼翼摟入懷中,像是把一觸即碎的寶石,納進羊絨包裹裡珍藏。

原來,那一刻被深深寵愛的感覺,並不是錯覺。

“喂!發什麼呆呀你?”靈兒用力推了推她肩膀。

桑諾目光微移,轉頭看她,訥訥地開口:“你剛不是說,只有男女間才會那麼做嗎?”

“當然了。”靈兒眨了眨眼睛,想起來,又改口道:“也不是,貴族大戶裡的公子哥兒有好男風的,聽說後宮裡還有妃子之間私相授受呢。”

桑諾有些喘不上氣,彷彿忽然被一塊大石壓在胸口,緩了好一會兒,委屈道:“可你說,男人是為了受用,才做那種事,女子間又為了什麼?也不圖快活,平白要了人家的身子,就再不管了嗎!”

壞透了的龍崽子!

靈兒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大火氣,想了想,才解釋道:“我聽聞,有些人就是喜歡同性,若是女子,自是輪番滿足對方嘛。咱們妖界就更尋常了,交歡的方式眾多,況且,我聽說還有采陰入境的修煉之法,據說比交歡更受用百倍呢。”

桑諾手指摳著衣擺,回憶那夜情景,那龍崽子一次又一次隱約發散金光,八成就是那什麼修煉之法了!

該死的,她還以為自己吞下幾口龍津,就是佔了大便宜,卻沒想到……

更可惡的是,尊上還為那夜的事,罰她早起背誦心經!

靈兒見小狐狸臉色漸漸憋紅了,以為她是生了春心,便笑道:“是不是想嘗試一番?你躺下,讓你嘗嘗姐姐的本事,保證叫你受用,一點兒不讓你疼,免得以後碰上個不知道憐香惜玉地,戳傷了身子。”

桑諾哪有心與她胡鬧,滿腦子都是那一夜的情景,忽然“撲通”一聲栽入床褥,雙手抓住被子,埋頭嚷道:“戳死了倒也罷了!”

她終於清醒,這些天來,心裡對那龍崽子莫名其妙抱有的期待感是為什麼……

原來,那夜的糾纏,會讓人憑空產生一種虛假的安全感,絲毫沒有相互傾慕、水到渠成的積累,隻搭建了一座空中樓閣,事後便轟然墜落,摔得粉碎。

一時間百感交集,桑諾分不清是懊悔還是失落,揪著被子,竟大哭起來。

“你這是怎麼了?”靈兒睜大眼睛,手足無措:“你不想要就算了!還怕我強要了你不成?別哭了呀你!哎喲真是……拿你沒辦法了!”

桑諾把頭埋在被子裡,一抽一抽地回答:“別管我!讓我自個兒待會兒罷!”

靈兒無奈,便不再管她,拿了油紙傘出門去了。

此後一連幾日,暴雨傾盆,山下村裡的田地都淹了。

老百姓們愁斷腸,鄰村幾個村長領著村民,帶著祭祀品,來到青丘山麓,向山神求助。

山神也慌了手腳,青丘自古就是風水寶地,風調雨順不說,地震山洪都從未發生過,如今雨水節氣早該過了,農民春耕結束,這突如其來的澇災著實來的蹊蹺。

因想到燭應龍地母親便是掌興風作雨之術的應龍,山神不免有些懷疑,這澇災會不會是小尊上淘氣所致?

於是連忙向眾妖神求助,想請小尊上收了神通。

這又是一口從天而降的黑鍋,小尊上雖有些調皮,但自幼家教森嚴,不至於拿農民的收成玩鬧。

幾位妖神向山神說明瞭情況,可山神並不瞭解燭應龍的為人,想到自己被摸壞了的鑒戰石碑,還有什麼事是這熊崽子乾不出來的呢?

於是,山神仍舊固執地辯駁:“自從尊上那日用膳時心情不好,晴空炸雷後,便暴雨忽至,至今未停,老朽實在是想不出其他緣由。”

幾位妖神一想,還真有點道理,於是便讓梅姨去東廂問問看。

——

“這雨可不能再下下去了,山下村裡的田都給淹死了。”梅姨在茶幾旁坐下,衝窗邊立著的小尊上暗示道。

“嗯。”薑雪時眉心微蹙,心事重重地看著窗外的雨。

這沒完沒了的下著雨,成天不能出門看戲逛街鬥蛐蛐兒,尊上已經快悶得發黴了。

梅姨繼續旁敲側擊,“仁愛不過尊上,尊聖從前也常教誨您,要體恤百姓,不能恣意妄為。”

“嗯?”尊上側頭看她:“這話從何說起?”

——

西廂門外,靈兒收起雨傘,抖落一身雨水,滿口抱怨著推門而入,打算換一身衣裳。

外頭天陰著,屋裡沒點燈,那小狐狸還蜷腿坐在炕上發呆,這都幾天了。

靈兒一邊換衣一邊勸道:“桑兒妹妹,你尾巴也差不多好了,出去轉轉罷,這會子雨小些了。”

桑諾回過神,轉頭看她:“外面還下雨呢?”

靈兒翻了個白眼,氣呼呼到:“不知得下到何時呢,李老爺請了八十一位妖僧作法,祈雨臺越建越高呢!”

桑諾一愣,問道:“李老爺是誰?”

靈兒笑道:“我姘頭呀,咱們的知縣老爺!”

桑諾聞言有些尷尬,嘟囔道:“官老爺?他祈雨做什麼?村裡乾旱了嗎?”

靈兒笑道:“還旱呢!秧苗都淹死啦!村裡都有人家鬧著上吊呢。”

桑諾一驚,蹙眉道:“那他為什麼要祈雨!”

靈兒聳聳肩:“我哪知道?他們做官的,事多著呢,我要懂這些,早幻成男形考功名去了。”

桑諾低頭想了想,趕忙起身拾掇齊整,打算去找梅姨飛廉詢問此事。

剛踏進廊廡,碰巧對面西廂的門也打開了。

桑諾見梅姨踏出門檻,也顧不上一天的雨,抬手擋住頭頂,快步衝過去。

東廂那頭,一個更加修長的身影跟了出來,一雙淡金色鳳目越過梅姨頭頂,一眼看見雨中奔來的傻狐狸,旋即一歪腦袋,一張精緻小臉好奇地從梅姨臉旁探出來。

桑諾也看見了對方,忽然身子一僵,停在院子中央,頂著漫天的大雨,手腳冰涼。

“桑諾?”梅姨忙招手道:“過來呀!別著涼了!”

桑諾邁不動腳。

站在梅姨身後的人立時轉身走去窗邊,彎身拿起油紙傘,繞過梅姨走出門,長腿一邁,三步並兩步站到傻狐狸面前,撐起傘。

周圍的雨幕把兩人裹在傘下逼仄的空間。

桑諾抬起頭——那雙淡金色鳳目略帶疑惑地打量著她,又一路向下,看見她腳上趿拉的寶藍色繡鞋……

“嗤……”尊上陡然不耐的別過臉,又低下頭,一把抓住她手腕。

桑諾一哆嗦,卻見薑雪時將傘塞進自己手裡,一臉嫌惡地轉身,獨自衝進了雨裡,隻把她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