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城堡的剎那, 桑諾後脊發涼, 心虛只是一部分原因,城堡裡,奴隸們死氣沉沉的眼神, 才更令人恐懼。
一見桑諾回來,一個年少的男僕就轉身快步上樓, 把一個年長的女管事請下樓。
女管事面無表情的走至桑諾面前,行禮道:“歡迎回來,桑諾姑娘,陛下召見您, 請隨我去一趟臨安廳。”
“現在嗎?”桑諾緊張:“陛下?魔帝知道我回來了?”
“陛下讓您何時回來,就何時謁見他老人家。”
“這樣啊……”桑諾期期艾艾地試探:“前兩天我在城堡裡悶得慌, 出門散散心,結果迷路了, 直到今天才摸回來, 陛下不會生氣吧?”
女管事依舊沒什麼表情,轉頭看她時,倒挺有禮貌的一頷首,而後才回答:“往後您可以帶些隨從引路,他們沒看好您,是他們的失職, 六爺當晚就已經處置了他們。”
聞言,桑諾瞳孔皺縮:“什麼?不!是我自己失算,跟僕從們無關, 不用為難他們。”
女管事側頭衝她抿嘴一笑,卻依舊毫無情緒,“您真好心。”
桑諾不再說話了,也不敢問那些僕從遭遇了怎樣的懲罰,只是默不吭聲地跟隨女管事上樓,走進一間議事廳。
議事廳很寬敞,進深三間,寶座旁排列著四根金黃的銅柱,寶座上坐著個英姿勃勃的老頭,他右胳膊支在椅子把手上,托腮定定注視著漸漸走近的狐妖。
他的眼睛是暗綠色的,鷹鉤鼻,鼻頭有些大,看起來十分威嚴。
桑諾不自覺低下頭,避開與他的對視,“參見陛下。”
“免禮。”魔帝直起後背,“我早該見見你,只是近些時日,我的地界不太平。”
桑諾見他似乎沒有問罪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於是,把準備好的“迷路”藉口又說了一遍。
魔帝沒有露出懷疑之態,隨意安撫了幾句,就賜座了。
然而,桑諾卻聽見廳堂左邊傳來一陣嗤笑聲。
她走到右邊落座的時候,偷偷抬眼看向對面,這才發現,對面坐了七個男人,梵昊也在其中。
其餘六個男人,長相與梵昊多少有些相似之處,桑諾懷疑他們都是魔帝的兒子。
那幾個男人笑得十分幸災樂禍,眼神裡飽含嘲弄與鄙夷,但是,他們嘲笑的對象卻不是桑諾,竟然是梵昊。
從桑諾說起“迷路”兩個字開始,那群男人就“噗嗤”一笑,紛紛轉頭看向梵昊。
似乎有人小聲說了句什麼,梵昊的臉色極其難看,眼神像刀鋒,卻不去看身旁幾個極盡嘲諷的兄弟,而是故作平靜地看著寶座上的父親。
桑諾心跳得厲害,下意識覺得梵昊此刻的難堪,與自己有關。
魔帝準備了小宴給桑諾洗塵,宴席就擺在偏廳,眾人起身時,對面一個男人神色戲謔,卻故作正經地對桑諾作了個揖,說道:“嫂嫂這兩日辛苦了。”
“呵呵……”桑諾尷尬地讓他免禮,“沒有,好在找到了一個小村莊,被他們收留了兩日,沒吃什麼苦頭。”
“怪道弟妹在荒漠迷路兩日,還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另一個瘦高個的男人神色愈發戲謔,看向梵昊揶揄道:“這弟妹這臉色,還愈發紅潤了,看來村裡的那位還挺剋制,沒太為難咱弟妹。”
桑諾沒怎麼細想他話裡的意思,卻看見梵昊臉色愈發陰沉。
梵昊終於沉不住氣,斜眼仇恨地瞪了眼桑諾。
他成了東皇太一與薑雪時對弈的這盤棋局裡,最大的笑話。
本以為,憑借聯營昆侖山,他能一躍成為兄弟當中勢力最強的一個。
現如今,他休了妻子,削尖腦袋爭取到王母的義女,這一切卻成了他最大的笑柄。
一切都完了。
該恨那頭燭應龍,可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只能把怨氣壓在那狐狸精身上。
這個不守婦道的賤人!
他才不會相信這狐狸精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捨身去救舊情人。
之前答應嫁給他,還不是因為那頭燭應龍失去心智徹底廢了,所以她才另攀高枝。
什麼前世愛人的鬼話,他才不會信,那狐狸精也不過逢場作戲罷了,如今那燭應龍反將一軍出奇製勝了,她自然想要反悔。
梵昊眼裡的妒火漸漸濃烈。
自己的女人被另一個女人拐走,他往後在兄弟面前還怎麼抬頭?
不能讓這狐狸精好過。
宴席結束後,桑諾匆匆回了房。
她的侍從全都換了一批,依舊是一群神色麻木的奴隸,和上一批幾乎沒什麼兩樣。
她把房門反鎖了,門窗也緊閉,祈禱未婚夫不要來串門。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二更天的時候,門外傳來“六爺駕到”的通報。
桑諾想要阻止侍從開門,可那有什麼用,這樣反常地舉動會讓她更難解釋。
而那扇門,連她都能一腳踹開,又怎能擋住魔界戰神。
“天晚了,六爺還沒歇息?”桑諾低著頭,不敢看跟前的男人。
“開戰的時候,我可以十天半個月不歇息。”梵昊嗓音裡似乎沒有火氣。
“好在戰爭結束了。”桑諾掩耳盜鈴地小聲說:“燭應龍被你們抓住了。”
梵昊眼中閃過一絲殺氣,很快又壓了下去:“被她給逃了。”
“啊?”桑諾抬眼看他:“那真是糟糕。”
“呵,就別談這種糟心事了。”梵昊衝她冷笑:“今兒送你回來的人是誰?”
“啊?”桑諾心裡一咯噔。
梵昊皮笑肉不笑:“我聽說那人扶你下馬了?”
桑諾捏緊拳頭,一時想不出應答地話。
瞭望塔上的守衛是他的眼線嗎?如果是,一切辯解就都是徒勞。
“嗯?”梵昊側頭斜眼催她答話,嘲諷道:“我的未婚妻下馬都要人攙扶了?何時變得這般嬌弱了?同我騎馬遊獵的時候,你可是碰都不準我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