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耳邊轟然作響,過了許久,祁寄才遲鈍地反應過來。
僅剩的煙片在他之前和那群人打架的時候已經被吃掉了。
兩年前,祁寄染上了煙癮,卻沒有閒錢買煙。就算是最便宜的散裝煙片,他也沒能力囤積常備。
焦慮誘發煙癮,沒有煙片,祁寄直愣愣地盯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最後只能緩慢地,把指甲摳陷進手臂上嶄新的繃帶裡。
“……”
身體本能地打了個寒顫,冷汗從額前頸後湧.出,視野瞬間被激出的淚水模糊。
祁寄輕.顫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如潮的疼痛最終蓋過了焦灼渴求,沉重的喘息在空蕩的屋內響了許久,最終歸於沉寂。
祁寄疲憊不堪地縮進沙發裡,疼痛因為姿勢的改變在身體每個角落肆意叫囂,他卻只把自己蜷得更緊。
好冷。
直到手機的起床鈴響起,祁寄才搖搖晃晃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向了洗漱間。
因為受傷失血和情緒過激,他的面色一片慘白,加上臉頰青青紫紫的擦傷,現在這模樣實在是沒辦法直接去公司。
用清水洗過臉,祁寄從洗手檯旁拿出盒粉霜,挖了一指尖,抹在幾處青紫的傷口上。
祁寄的膚色天生偏白,膚質又好,湊得再近都看不到毛孔,從高中起就沒少被女生羨慕。但他自己向來都只是香皂洗臉,沒有特意護膚化過妝,只是後來為了掩蓋臉上的傷口,才不得不這麼做。
這盒粉霜還是拳場的章武給的,專門遮傷口用。雖然對傷口恢復有些影響,不過勝在遮蓋力強,應急很實用。
祁寄遮完臉上和脖頸的傷口,確認不會被人注意之後才收起了粉霜盒。
這次還好,之前他臉上傷得重了,糊再多粉都遮不住,還引起過同事的注意。
簡單收拾完,祁寄就出門趕了第一班地鐵。公司提供三餐,每餐消費額固定。但比起豐盛的午餐和晚餐,早餐就顯得不太實惠,八元一份的餐點只有一碗粥,一個巴掌大的包子或者兩根小油條,所以祁寄一般不吃早飯。
想起自己身上還有兩塊糖,祁寄在口袋裡翻找了一下,卻沒有摸.到。
連他之前想設計稿時隨手用糖紙折的草莓都不見了。
或許是昨天打架的時候不小心弄掉了?
祁寄沒多想,他公司抽屜裡還有一塊糖,應該夠撐過上午了。
等到了公司,設計部的辦公區還是空的。設計師基本都是夜貓子,公司打卡時間定在九點,除了祁寄和減肥不吃晚飯要早睡的吳總監,大多數同事都是踩著點才到。
祁寄開窗透氣,打開掃地機器人把室內簡單清理了一下。
趁著幫只會撞牆的機器人拐彎的這點空閒,祁寄列出了當日的計畫表。今天不算太忙,他就先把自己接的設計稿調出來,剝了顆抽屜裡的糖咬進嘴裡,趁著這時間做了幾版設計發給了甲方。
甲方們陸續回了消息,兩套定了終稿,一套沒回復,另有一套要改。祁寄記下修改意見,又花了半小時調整公司工作的範本,同事們才陸續進了辦公室。
奇怪的是,以往總是八點左右到公司的吳總監卻一直沒有出現,直到九點人都齊了,還不見她的身影。
設計部昨天剛交了一個大任務,今早辦公室的氣氛就顯得有些懶散,再加上總監不在,同事們三三兩兩地閒談著,還沒正式進入工作狀態。
祁寄正在調整色差,就聽見旁邊的同事在聊天。
“我剛剛好像在大廈門口看見了裴總,那輛深灰的賓利慕尚是他的車吧?”
“賓利?他上次開的不是輝騰嗎?”
“像裴總這種地位,出門肯定不止一輛車吧,我記得上個月還在公司門口見他從一輛世爵C8上下來。”
“我的天,世爵C8?這車在整個S市也沒幾輛吧?這啥家庭啊,換車比換衣服都勤了……”
“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家裡有礦吧。”
“那應該就是裴總,剛還有人看到他那個助理來著。哎對了,我說,距裴總上次來公司都得十幾天了吧?”
“那可不,兩個多星期了。”
“你們說總裁今天過來要做什麼啊,還是開會?”
“估計是新開發區的事?公司把研究所的人都挖好了,結果現在地皮一直找不到合適的……”
新總裁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照理說他本該正常打卡上班,結果現在難得在公司露一次面都成了談資。
祁寄對八卦並不感興趣,但裴俞聲的名字,卻突然喚起了他對昨晚的記憶。
……他是怎麼進的醫院?
對醫院本能的抗拒蓋過了理智的思考,再加上腦震盪的後遺症和滿身的傷,以及之後被喚.醒的糟糕回憶……直到現在,祁寄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對這位新任總裁,他或許比同事多了幾次接觸,卻也更看不透對方的打算。
一面不由分說地扣掉祁寄的工資,轉眼又一擲千金地指他開豪酒。明明初次見面時還威壓甚重,再見卻好心地幫他解決了那麼多麻煩。
祁寄自己打了兩年多的工掙錢,從來不做不平等交換。唯獨對這位裴總,他甚至沒有能力立即償還。
祁寄越想越頭疼,他熬了個通宵,本身狀態就不好,早早吃下的那塊糖並未起到什麼作用,這一頭暈,就顯得臉色愈發蒼白。
一旁同事瞥見,被祁寄的面無血色嚇了一跳,忙問他:“小祁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祁寄回神,露出個禮貌的微笑,他平日裡掩飾多了,現下倒也熟練:“沒事,謝謝慧姐,就是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飯,等中午吃點東西就好了。”
同事還想再說什麼,卻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吳總監匆匆走了進來。
眾人連忙回到自己的位置,聊天也中斷了。
原本大家還有些忐忑,擔心剛剛懶散聊天被總監看見,不過吳總監一來就徑直進了自己辦公室,大家才鬆了一口氣,結果沒過多久,吳總監又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大家不由有些納悶,但畢竟已經到了上班時間,眾人各歸其位,辦公區很快安靜下來。
祁寄正看著電腦,桌面上突然悄悄推來一包粗糧餅乾。
他抬頭,就見斜側方剛剛和他說過話的同事用口型道:“吃點東西。”
祁寄微怔,忙也輕聲回了句:“謝謝。”
他想了想,又點開微信,發了句:【謝謝慧姐。】
沒一會兒,同事回復了一個抱抱的表情:【最近咱辦公室集體報了健身房,平時都不帶零食了,我剛問了一圈,只找到一包粗糧餅乾,小祁你先墊一下吧。】
祁寄沒想到這包餅乾這麼來之不易:【不好意思,還麻煩慧姐……】
【沒事沒事!】那邊回了個蹭人的貓表情包,【以後記得按時吃早飯~】
【嗯,好。】
看見那張貓咪表情包,祁寄回完文字,又點開微信表情,從一個卡通版貓咪表情包裡挑了一張[謝謝]發了過去。
慧姐:【!這套表情包超可愛!我也特別喜歡!】
隨後,她也從裡面選了張[摸頭]發了過來。
祁寄回了張[開心],這才結束了對話。
這套表情包其實是祁寄之前思考設計稿時隨手畫的,湊成一套後就順便投了微信表情,上架之後還收過不少讚賞,公司裡也有不少年輕同事在用。
小插曲結束,祁寄繼續工作。然而今天似乎註定是一個不太平靜的日子,十幾分鐘後,吳總監重新回到辦公室,這次卻是大包小包,一個人拎了十幾個提袋回來。
大家都被嚇了一跳,猛一看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總監去大採購了。
門口幾個同事忙幫總監把東西接過來,但當他們想把東西送去總監辦公室時,卻被吳總監攔下了。
“不,不用拿進去。”吳總監身材本就偏胖,提這麼多東西回來,說話都帶著喘,“這是朋友出去旅遊帶回來的伴手禮,我最近減肥,不能碰,大家分一分吃了吧。”
眾人面面相覷。
這麼多伴手禮?
有人問:“吳姐,這些都給我們?你自己不留一點嗎?”
吳總監說:“我留好了,這些保質期都不長,大家分了就行。”
聽她這麼說,大家也就不再多問,紛紛和總監道了謝。
設計部的人不多,但吳總監性格好,同事們平日相處也很和睦,這種分東西的事也並非頭一回,只是這次的數量誇張了一點而已。
剛才幫忙搭了把手的同事把袋子暫時放在了空閒的桌子上,準備等休息時間再分,畢竟這麼多東西光拆開都要費不少時間。但他們沒想到,吳總監卻自己上前,率先拆開了一個盒子。
“這個是……是那什麼,”吳總監拆得不太順手,說話也打了個磕巴,仔細看過兩眼才辨認出來品種,“華夫餅和牛軋夾心餅乾,來來,分一分。”
大家雖然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急著分東西,但吳總監都上手拆了,眾人也都傳著把餅乾分了下去。
和普通的散裝餅乾不同,這些伴手禮都是被精心包裝過的,每塊餅乾都用漂亮塑膠紙和精巧的緞帶裹著,禮盒裡還放著軟緞做裝飾。就算把甜點拿光了,剩下的金屬包裝盒也很有收藏價值。
設計部的人滿打滿算才十幾個,餅乾每人分一塊還多,祁寄過去拿時,幫忙分餅乾的同事直接抓了一把給他:“剛剛是不是說小祁沒吃早飯?來,給你,正好吃點甜的。”
祁寄接過來:“謝謝王哥。”
旁邊已經有同事拆開了包裝,濃鬱的奶香味逐漸蔓延開來,有女同事邊吃邊感歎:“這個牛乳味好正啊,好吃,一口五公里也值了。”
“我一邊吃一邊覺得罪惡,”有人小聲附和,“可是真的好好吃,嗚嗚,果然高熱量才是人類幸福的本質。”
還有人剛咬一口,就已經忙著去翻看包裝盒上的牌子和生產位址了。
吳總監拆完一盒還不算完,又拆了第二盒,加上其他人的幫忙,十幾個禮盒很快拆開了大半,辦公區裡彌漫開一陣甜香。
有人數了一圈拆開的禮盒,不由好奇:“珍妮曲奇,德成蛋捲,還有這個……哎,這是文華酒店的玫瑰草莓醬?吳姐,你朋友是去香港了嗎?”
吳總監慢了一拍才回答:“嗯?哦,對。”
同事們聽見了,七嘴八舌討論開。
“哇吳姐,你朋友好厲害啊,這些可都是爆款,特別難買。我朋友上次去德成那個老字型大小店買蛋捲,她還是淡季去的,結果還排了將近兩個小時。後來買曲奇的時候說什麼都不想排隊了,直接從機場免稅店買了盒帶回來的。”
“可不是,我記得這個玫瑰草莓醬也是文華的獨家祕方,每天還限.量,之前有網紅打卡,說配文華酒店的全麥吐司吃特別棒……哎,這盒子裡就是吐司嗎?”
吳總監探頭看了一眼:“好像是……盒子裡是不是還有抹醬的刀?大家分著吃了吧。”
不管是語言還是行動,她都一直在勸大家分著吃。雖然吳總監盛情滿滿,然而對現在的設計部來說,卻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這些伴手禮包裝精緻,分量卻不少,又都是實打實的高熱量,一口五公里毫不誇張。正在健身的女生們都不敢多吃,嘗一點就停了,怕胖。男生們大部分又不太喜歡甜的,吃多了覺得膩。
但是禮盒已經拆開了,這裡面還有不少都是得當場吃的東西,大家吃不下又怕浪費,最後僅剩的兩三個能吃甜的男生就成了主力。
尤其是又瘦、又嗜甜、又沒吃早餐的祁寄。
祁寄年齡小,長得又好,平日裡做事俐落牢靠,雖然才剛來設計部不久,卻已經得到了一致的好評。他脾氣也好,女生們分的東西吃不掉了,就都轉手塞給了他。男同事們分東西,也順手給祁寄多抓了幾個。
幾個同事想拿禮盒當儲物盒,徵求吳總監同意之後,又把盒子裡剩餘的甜點一股腦堆在了祁寄桌上。
其餘兩個男生雖然能吃甜,卻不嗜甜,吃了一會兒也停了。最後,這些伴手禮的大半都到了祁寄手裡。
祁寄不知說了多少聲謝,不過他也的確餓了,打完一架通宵之後又沒吃飯,這些甜點簡直是雪中送炭。
他吃相很乖巧,看起來也很斯文。卻是一會兒工夫就消滅了兩盒蛋捲,五個雪花酥,三塊半熟芝士以及一小堆牛軋糖。
祁寄很少有這樣敞開吃甜食的機會,不一會就把自己吃得整個人都漫著一股奶香。
因著分食甜點,整個辦公區的氣氛都很悠閒,像把下午茶時間提前了一樣。吳總監順便和一個組聊了聊接下來的一個方案,其餘人則邊吃邊聊,還有不少人在對著甜點拍照。
祁寄拿著一片抹了了玫瑰草莓醬的吐司小口咬著,他原本就偏愛草莓,這個醬做得酸酸甜甜,還帶著玫瑰的香氣。麵包已經拆了,不能久放,他一個人就吃了三片。
吃完吐司,祁寄舔.了一下嘴角沾到的果醬,剛拿起一顆巧克力,就聽見旁邊兩個女生在聊。
“吳姐這朋友真的大方啊……我剛查了下想買同款,結果就那個牛軋餅乾,我的媽,一塊就三十多塊錢。哎若琳,你之前吃過這牌子嗎?”
另一個女生是辦公室裡家庭條件最好的一個,一到週末或是假期就常跑去各地旅遊,她看了眼正和人聊天的吳總監,壓低聲音道:“牛軋餅乾.我沒吃過,但我吃過那牌子的其他東西,是個純手工的店,基本都是這個價位。”
“而且,”女生指了指桌上最大的幾個禮盒,“你看到最下面那幾個盒子了嗎?裝巧克力的那些。”
“嗯,那個巧克力也好好吃啊,我吃的那個還帶酒心。”
“能不好吃嗎,”女生失笑,“那可是義大利的DOMORI,純手工製作,平時都論顆賣。”
“義大利?吳姐朋友不是去的香港嗎?”
女生搖頭:“那三四個盒子都不是香港的牌子,除了DOMORI,下面還有白松露奶油百吉餅,乳酪慕斯和比利時PM家的夾心巧克力……這都是只有在歐洲當地老店裡才能買到的,禮盒裡還裝了保鮮用的降溫劑,每盒都價格不菲。”
連家庭條件這麼好的她都覺得貴,那就是真的貴了。
女生摸了摸鼻尖,小聲說:“我現在真的懷疑,吳姐朋友是想追她才送了這麼精心的禮物,結果現在被我們分了這麼多……”
“啊?!不是吧……”
祁寄五感敏銳,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他對旁人隱私並不感興趣,聽完就又專心吃起了手中的松露巧克力。
淡奶油的香味在味蕾化開,融在脣齒之間。
好甜。
甜食和熱量是人類的快樂源泉。飽餐一頓甜點,祁寄的狀態恢復了不少,連帶傷口的疼痛都緩和了,工作進展也愈發順利。
等到了中午,因為吃了甜點,同事們去用餐的時間也比平時晚了一會兒。不過公司餐廳座位有限,為了避免排不上餐桌,同事們還是三三兩兩離開了辦公區。
祁寄中午也和兩位學長學.姐有約,但他正想離開,卻被吳總監叫住了。
祁寄依言進了總監辦公室:“吳姐,您找我有事?”
吳總監照例讓他坐下,開口卻是一句:“小祁啊,你最近在設計部感覺怎麼樣?”
這句話完全在祁寄的意料之外。
雖然雲圖的設計部只有十幾個人,但個個都是骨幹,吳總監更是母公司星海集團的設計團成員之一。雖然她脾氣很好,工作卻異常忙碌,平日裡向來都是開門見山,哪兒會有這種嘮家常一樣的開端。
祁寄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出了什麼差錯,但他細想之後,卻實在找不出緣由,只能道:“挺好的,學到很多東西,大家也很照顧我。”
“那就好,”吳總監點點頭,有意無意瞥了眼鐘錶,“你很有天賦,又勤奮。我看你這段時間融入得也挺快,不錯,嗯……你還有什麼覺得不適應的地方嗎?”
祁寄更疑惑了,他一個實習生,哪兒有資格讓總監過問。
“沒有。”祁寄搖頭,他遲疑了一下,試探著說,“不過,我有些項目還不太熟練,這些天還在和王哥學。”
王哥是負責帶他的正式員工。
吳總監聽了,立即道:“有什麼不懂的?你直接問我也可以。”
祁寄:“……?”
總監這是……日行一善?
疑惑歸疑惑,有這麼好的機會,祁寄自然不可能錯過。雖然他已經獨立做過三年的設計商稿,但公司能給予的卻是他在學校和自學時完全學不到的東西。
尤其是吳總監這種資深的業內人士,一句點撥可能就會讓人少走一年彎路。
他們足足聊了二十多分鐘,直到牆上鐘錶整點報時,吳總監才停下來,讓祁寄先去吃飯。
這一場談話讓祁寄收穫頗豐,卻毫無緣由。走出辦公室時,祁寄還在奇怪。
總監到底為什麼要特意叫他過去?
沒等想明白,口袋裡的手機已經振了起來。
電話是李安北打來的:“祁祁?你怎麼還沒過來?”
今天陳子璿出差剛回來,他們三個約好了一起用午飯,祁寄卻一直沒過去,平時他們這個點都快吃完了。
“實在抱歉學長,剛有事耽擱了一下,我馬上就過去。”
李安北反過來安慰他:“沒事沒事,不急,我們已經佔好位置了,就在十七號窗口這邊。”
“好。”
掛斷電話,祁寄匆匆趕去餐廳,十二點正是餐廳人最多的時候,他排了好一會兒隊,才打好飯找到正等他的兩人。
餐廳人流量大,空桌有限。祁寄端著餐盤走過去時,李安北剛婉拒了兩個詢問他們是否可以拼桌的人,見祁寄過來,他才鬆了一口氣。
“我之前都習慣早吃早走,完全沒想到十二點的餐廳會這麼可怕,剛才前前後後都有五六個想來拼桌的人了。”
祁寄帶著歉意道:“不好意思,剛才總監找我……早知道讓學長學.姐吃完先回去就好了。”
“沒事,我們這不是有位置嘛。”陳子璿道,“總共也沒等幾分鐘。”
“我也剛坐下不久,剛剛一直在排隊打湯,”李安北探頭看了下祁寄餐盤,“祁祁你打湯了沒有?今天餐廳居然做了黨參烏雞湯,破天荒啊。”
“我打好了。”祁寄坐下,問,“餐廳之前沒做過雞湯嗎?”
“如果你把紫菜蛋花湯也算成雞湯其中一種的話,那就是做過。”
李安北舀了下湯,誇張地吸了一口氣。
“瞧瞧這湯頭,蒸雞黃,瞧瞧這雞肉,珍珠白……啊不對,黑。擱以前哪有這種待遇,我都懷疑今天廚師中頭彩了。”
“今天確實難得。”陳子璿難得沒打斷李安北的抓馬,她想了想,“說不定是有領導要來視察?”
“不會吧,”李安北不以為然,“副總他們不是也會在餐廳吃麼,領導再高還能高到哪去?”
“而且領導來也不應該單獨加這湯啊,這黨參烏雞湯不是補血的嗎?”
祁寄聽著,心底突然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補血?
不只是他們,周圍幾桌的人也都在驚奇。
雖然雲圖平時飯菜品質就不錯,但這次的黨參烏雞湯明顯和平時不是一個等級。
祁寄不及細想,就聽見有人問:“今天這湯怎麼成豪華升級版了?”
另一人道:“我剛問過舀湯師傅,師傅說今天這些烏雞是總裁帶來交給後廚的,讓後廚燉了加餐。”
這話一出,四周聽見的人都是滿臉問號。
雲圖的餐廳是外包,但整個星海集團的餐廳都由許氏集團旗下的餐飲公司承包,星海集團的董事長姓許,這姑且能算是半個內部食堂,能自行加餐也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這位連公司都不怎麼來的總裁,怎麼就突然想起來改善食堂伙食了?
大家正議論紛紛,不遠處的餐廳入口突然傳來一片嘈雜聲。
眾人聞聲望去,都愣住了。
連默默喝湯的祁寄也動作一頓。
那個穿著一身黑色高定西裝,比周圍人群足足高出半頭的英俊男人——
正是多日未曾出現在雲圖的裴總,裴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