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番外三:如何與賀隊好好地聊一聊
祁寄被賀修問得有些發懵:“啊……?沒有, 裴先生沒有欺負我。”
聽見這個答案, 賀修才終於稍稍冷靜了一點。
可他還是想不明白:“祁祁, 你……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
祁寄被問得有些赧然,不過對著看他長大的修哥, 祁寄還是把整個過程簡單敘述了一下。包括之前的那兩次告白, 和裴俞聲的意外。
“得知裴先生可能生病之後, 我想了很多事情,最後還是覺得……有想得到的東西, 就該主動去追。”
祁寄說著說著,放輕了聲音。
“所以我就沒有再猶豫……”
賀修沉默地聽完了整個過程,臉上的神色格外複雜。
他上次來S市時曾和祁寄談過裴俞聲和溫初明的事, 那時看著祁寄的反應,賀修就隱隱生出些預感,覺得自己才剛找回來的弟弟會被搶走。
但賀修卻沒想到,這預感竟然這麼快就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成真了。
不僅如此,看祁寄的反應,他明顯是已經認定了裴俞聲。賀修從小看著祁寄長大,他知道, 但凡是小孩認準的東西, 就很難再變了。
賀修暗自歎了口氣。
雖說如此,但他還是擔心, 怕祁寄會吃虧。
和裴中.將接觸過這麼久,賀修很清楚裴家的勢力。兩人的家世背景相差太遠,若是裴俞聲真要虧待他, 祁寄連個能討回公道或是抽身離開的機會都沒有。
賀修怎麼可能就這麼放心地祝福他?
心中波濤翻湧,賀修的面上還是很冷靜。他只說了一句:“既然這樣,那就找個時間把裴二少也叫來,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有些事他不想讓祁寄困擾,但必須要和裴俞聲說清楚。
賀修原本就說好了這次過來要請祁寄吃飯,現在他這麼說,也不過是多了一個人,祁寄並未多想,就直接同意了。
等他回去後,把這件事告訴裴俞聲,裴俞聲也答應了下來。
這頓飯定在了第二天傍晚,地點是賀修選的,就在他入住的浦江賓館。
因為是週五,白天還要上班,祁寄是和裴俞聲一起從公司過來的。他們到時,賀修已經在樓下大廳等著了。
一見到祁寄,賀修的神色便褪去了平日的冷硬,他笑著道:“還好嗎?這天可夠熱的。”
祁寄搖搖頭:“沒事,車裡涼快。”
他道:“哥,我工作都忙完了,這個週末能好好陪你一起逛逛。”
兩人說話的時候,裴俞聲就站在祁寄身後安靜地聽著,並沒有出聲打擾。但等祁寄側身回頭,想讓出空間給兩人打招呼時,卻發現裴俞聲的視線正落在賀修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
那目光祁寄並未看懂,卻是下意識一愣。
見祁寄這麼側身讓開,賀修才把目光轉向了裴俞聲,稍稍斂了笑意,同人問候道:“裴二少,又見面了。”
裴俞聲也收回了視線,按下眼底波瀾,朝人微一頷首:“賀隊,久違。”
祁寄站在兩人之間,只覺得周遭的氣氛好像有些奇怪。
這一場景讓他不由又回想起了那次裴俞聲和賀修的初次見面,那時的氣氛也透著古怪,兩個男人當時甚至有些劍拔弩張。
可是後來在搏擊俱.樂.部打過一場之後,他們的關係不是熟絡了許多嗎?祁寄疑惑,怎麼感覺現在又好像是……回到了原點?
祁寄還沒想明白,和人問候完的賀修就已經招呼他進去了。賀修和他在前,朝包廂走去。裴俞聲落後一步,獨自走在了後面。
浦江賓館是國賓級別,內裡的裝潢和菜式也都是一流。三人落座點餐,倒是沒再出什麼意外,包廂內的氣氛也稍稍放鬆了些一些。
他們總共點了六個菜,外帶兩盅湯。賓館裡還有自製的草莓釀,是用鮮草莓釀成的,賀修記得祁寄喜歡草莓,便給他點了一紮。
餐點上得很快,沒過多久便擺了滿滿一桌。雖然浦江賓館的特色菜式是本地菜,不過賀修點的都是祁寄喜歡吃的東西,總體還是更偏北方口味一點。
一桌全是自己喜歡吃的菜品,祁寄吃得相當滿足。更讓他驚喜的還有那紮草莓釀。果釀清甜可口,還帶著一種特殊的香味,比鮮榨的草莓果汁都要誘人。
祁寄嘗了一杯後就有些停不下來,沒一會兒便喝掉了大半紮。
賀修見他喜歡,就又給他叫了一紮新的。
滿滿兩大紮草莓釀,讓祁寄喝得心滿意足。似乎是空不出嘴來,男孩越吃越安靜,話也少了許多。
見他這麼專注,賀修不想打擾,就也沒有再和祁寄多聊。
不過事實上,這裡專心吃飯的人好像也就只有祁寄一個了。
沒了祁寄的聲音,整個包廂裡都漸漸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輕微的餐具碰撞聲。
雖然已經知道了祁寄和裴俞聲的關係,但今天晚上見面後,賀修卻全程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也沒有和裴俞聲多聊。直到一頓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才終於開口,問:“二少今兒晚上還有沒有其他的安排?”
裴俞聲正在幫身旁越吃越慢的男孩剝蝦,聞聲抬眸:“沒有。”
他問:“賀隊有事?”
賀修好脾氣地笑了笑,道:“沒什麼事,就是上回來S市那一趟,我對那個搏擊俱.樂.部的印象挺深的,回去之後也一直惦記著。”
他問:“這次好不容易有時間過來S市,不知道二少有沒有時間跟我再去一趟?”
賀修這話說得滴水不漏,神色也相當到位。旁人聽了,只會覺得他是真的想再去一次俱.樂.部,哪能聽得出來他是要約人去打一架?
雖然是賀修主動把裴俞聲叫了出來,他卻沒打算當著祁寄的面多聊,免得讓小孩為難。賀修計畫的是等吃完飯之後再和裴俞聲一起,去搏擊臺上好好聊聊。
裴俞聲神色未變,應得也很乾脆:“好。”
說完這句,他就感覺身旁的男孩用手碰了碰自己。裴俞聲以為小朋友擔心,就輕輕在男孩的腿上拍了拍,示意對方沒事。
“難得賀隊有這個興致,自當奉陪。”
說完這句,裴俞聲便收回了放在祁寄腿上的手,抬腕掃了眼錶針,道:“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可以直接過去。”
他們兩個人說話時都是風輕雲淡,泰然自若。但裴俞聲的這句話剛說完,賀修的臉色卻突然變了。
他看的不是裴俞聲,而是祁寄:“祁祁?你怎麼了?”
在賀修出聲之前,裴俞聲也察覺了男孩的異樣,他低頭看去,臉色卻是瞬間變得比賀修更難看。
在他身旁,祁寄竟然無聲無息地落下淚來。
男孩哭也沒發出聲音,只有豆大的淚珠止不住地從眼眶裡湧.出,撲簌簌地落下來,砸得人心尖生疼。
他之前許久沒有說話,卻在兩人約好去搏擊俱.樂.部後突然哭了起來,兩個男人見狀,心裡都是咯噔一下。
裴俞聲抬手去幫人擦拭眼淚,動作雖匆忙,卻極是溫柔:“怎麼了,祁祁?乖,不哭,沒事。”
祁寄任他擦著濕漉漉的臉頰,卻並不開口,只繼續掉眼淚,眼淚越擦越多,眼眶都紅透了,看起來好不委屈。
裴俞聲低聲哄他:“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告訴我們,好不好?沒事的,都可以商量。”
被哄好一會兒,男孩才終於抽噎著小聲開口:“先生,不要走……”
他說著,還緊緊攥.住了裴俞聲的衣角,像是害怕下一秒就會被拋棄一樣。
“我不走,我一直都在。”裴俞聲的語氣依舊溫柔,心底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大。
他總覺得祁寄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
坐在祁寄另一側的賀修目睹了全程,也是眉心緊皺。他的視線在桌上掃了一圈,目光最終停留在了那個裝草莓釀的玻璃杯上。
只有這個是祁寄自己喝過、其他人沒碰的。
賀修拿過玻璃杯仔細聞了聞,又把裝草莓釀的紮杯拿來打開,終於察覺出了不對:“這裡面有酒精?”
這草莓釀雖是果釀,釀制時卻用了酒精,所以才會帶有特殊的香味。只不過它的酒精含量不高,草莓香味又濃,便把那淡淡的酒精味蓋了過去,沒讓祁寄察覺。
賀修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還在哄小朋友的裴俞聲聞聲看了過來,賀修朝他晃了晃手中玻璃杯,道:“祁祁喝醉了。”
裴俞聲皺眉:“可他為什麼會哭?”
賀修倒是放鬆了一點,他看著還在掉眼淚的祁寄,頗有些無奈:“祁祁喝醉了就這樣。他酒量不好,醉了酒也不鬧,就是喜歡黏著人,一見人走就要哭,哄都哄不住。”
當年祁寄還小,賀修自己在家燒菜,原本計畫做個可樂雞翅,家裡沒可樂,就偷懶用了啤酒來燒。結果偷跑回家的小祁寄在姑姑家沒吃飽,循著香味眼巴巴地趴在牆頭看,賀修就把小孩抱下來,把雞翅喂給了他。
但是等賀修吃完了,剛準備要收拾碗筷,小祁寄就開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淚,嚇得賀修抱起他就去了醫院,還以為是自己手藝太爛,鬧得小孩食物中毒了才哭。
這回的草莓釀也是一樣,雖然酒精濃度不高,但小孩一口氣喝了兩大紮,竟是硬生生給喝醉了。
他喝醉了也沒動靜,旁邊兩個人都沒發現,直到祁寄看裴俞聲把手抽走,又親口說可以走了,以為是裴俞聲要離開,才哭了起來。
裴俞聲聽完賀修的話也反應了過來,忙又保證了一遍:“我不走。”
他低頭再去看祁寄,男孩眼睫濕漉漉的,眼角還暈著大片的紅,下脣被咬出一片豔紅的齒印,卻顧不上疼,執意要來牽裴俞聲的手。
小朋友的眼淚都還沒擦乾淨,一握住裴俞聲的手,就乖乖地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