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番外四:就你還想壓我?
看著一碰到小物件就安穩了下來的裴二少, 連清簡直是一肚子吐槽沒有地方說。
早知道這樣, 他到酒吧之前就該把祁寄接來備著!
不過不管怎麼說, 好歹是暫時把局勢控制了下來。時間也不早了,連清就悄悄朝祁寄示意了一下。
雖說裴二少看著已經冷靜了下來, 但被留下了深深陰影的連清還是沒敢開口, 只和祁寄打了手勢, 示意對方把人領走。
祁寄看了眼連清,側頭和抱著自己的男人商量:“我們走吧。”
他收回了覆在男人頭髮上的手, 想從裴俞聲懷裡站起來,但抱著他的男人卻並沒有動。
不僅如此,察覺祁寄想離開的裴俞聲還收緊了攬在人後腰的雙臂, 把對方抱得更緊了些。
連清在一旁看著,感覺自己好像已經不太認識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二哥了。
——就是連清自己談戀愛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麼黏黏糊糊地抱自己的女朋友不肯放開過。
但最讓連清沒想到的事還在後面。
見人不肯鬆手,祁寄也沒有掙動,他伸手拍了拍裴俞聲的後背,輕輕對人說了一句。
“先生,該回家了。”
這句話簡簡單單, 卻像是什麼咒語一般, 讓一直不肯動作的裴俞聲終於有了動靜。
從祁寄肩上抬起了頭來,他仔細地盯著祁寄看了一會兒, 隨即鬆開了自己手臂,伸手握住了祁寄的手。
鉗制被放開,祁寄直身站了起來, 這次他的動作相當順利,沒有受到任何阻礙,等他捏了捏對方和自己交握的手掌,男人就也跟著,一同站了起來。
裴俞聲雖然喝醉了,外表卻並沒有什麼異樣,走路也很平穩。祁寄連扶都沒用扶他,就這麼領著男人,兩人一前一後,十指相扣,朝門外走去。
被落在後面的連清:“……”
他哥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醉了還能認人認得這麼清楚??
連清隱約覺得自己受傷的手腕又開始抽痛起來。
不過總算是把人送走了,他也終於鬆了口氣。
祁寄和裴俞聲一離開,屋內就只剩下了兩個人。連清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又和之前一直不想碰面的人單獨相處了。
他猶豫著,回頭看了方漾舟一眼。
之前為了不讓裴俞聲喝太多,方漾舟自己好像喝了不少酒。從剛才起,他就沒開過口,看起來好像也醉得不輕。
只不過這個一直沒動靜的男人卻似乎被投遞來的目光驚擾到了,連清一望過去,方漾舟就抬起了那雙烏沉沉的眼睛,正對上他的視線。
連清下意識收回了目光。
他輕咳一聲,匆匆道:“三少也早點回去吧。”
說完,連清掉頭就想走。但他才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猛地“哐啷”一聲,把他嚇了一跳。
連清回頭看過去,就見方漾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扶著方桌才勉強站穩。而桌旁地上擺著的那幾個酒瓶已經被踢翻了,桌邊的一個空瓶也搖搖晃晃地掉落下來,摔在地板上,一下子四分五裂。
“砰!”
玻璃碎片四濺開來,連清看得心驚肉跳,他想都沒想就沖了過去,一把拉開了還遲鈍地站在桌邊的方漾舟。
所幸那酒瓶還算厚實,只摔成了幾片大的碎片,並沒有細小的玻璃碴濺出來。但這也已經足夠嚇人了,碎片的邊緣格外鋒利,若是不小心被割到,恐怕還不知道會傷成什麼樣子。
而且方漾舟自己一點都沒有要躲開的意思,要不是連清把他拉開,他怕不是要站在那眼看著瓶子摔碎。
連清被他氣得夠嗆:“你傻嗎?玻璃飛過來都不知道躲開!”
方漾舟怔怔地看著他,慢了半拍似的,好一會兒他才垂下眼睛,低聲道:“對不起。”
方家三少一向沉穩冷峻,連清見慣了他冷冰冰的樣子,乍一看對方這種模樣,一時間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算了算了。
連清別開視線,伸手在臉頰旁扇了扇,莫名感覺有些燥熱。
不能和醉酒的人一般見識。
他平復了一下,才問:“你還能自己走嗎?”
方漾舟又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遲鈍地點頭:“可以。”
連清:“……”
可以個屁,他看這人都快卡機重啟了。
連清煩悶地抓了抓頭髮,他原本不想管方漾舟,但剛剛他想也沒想就沖了過來,再一想對方今天好歹算是幫了自己,喝酒也是為了把裴俞聲穩下來,連清一時也沒辦法就這麼把人扔下。
而且方漾舟明顯已經喝到了路都走不穩,屋裡又還有這麼多空瓶,誰知道他還會不會再踢到什麼東西?
連清反復糾結,最後還是一咬牙:“喂,你過來,我扶你出去。”
方漾舟還是那種慢吞吞的反應,他一點都沒有介意被叫做“喂”的事,朝著連清伸出了手。
連清深吸一口氣,抓.住了對方的手臂,他原本就想這麼把人帶出去,拽了一下才發現兩人的力量對比實在有些過於懸殊。沒辦法,連清只能低頭把方漾舟的手臂搭在自己後頸肩膀上,半拖半拽地將人扶了出去。
這種近距離的接觸,說沒有影響肯定是假的。連清清晰聞到了方漾舟身上傳來的幽幽冷香,混著一點醇鬱的酒香,似是當真可以醉人。
上一次和方漾舟這麼近的接觸,還是對方從火場中強行將連清拉出來的時候。
連清略一恍惚,彷彿又置身於那炙熱的火場。
就是那時候,他在幾近崩潰的狀況下,聽見方漾舟告訴自己——“我也愛你。”
這一晃神,連清就沒有注意腳下的路,差點被一旁的椅子絆到,幸好他的本能反應還在,及時穩住了自己。
“你沒事吧?”
這一動作自然也被身旁的方漾舟發現了。
“沒事,走這邊。”
連清匆匆說了一句,帶著人繼續往外走。
這次他不敢亂想了,專心看路。這麼一來,連清也注意到了身旁人的狀況。和那些鬼哭狼嚎、東倒西歪的醉鬼不同,喝醉後的方漾舟相當老實,除了反應慢半拍,說什麼都乖乖聽著,任由連清擺佈。
他的反應也很剋制,不吵不鬧,還會主動和連清道歉:“抱歉,我可能有點重,壓到你了。”
連清從鼻子裡輕哼一聲:“就你那點重量還想壓我?”
但轉過頭來,在方漾舟看不到的地方,連清又忍不住苦起了臉。
這對他來說其實真的有點吃力。
雖然他堅決不肯承認自己體力不好的事。
好不容易把人從酒吧裡扶出來,連清累得腰痠背疼。但這還不是結束——連清並不知道方漾舟是怎麼來的,酒吧門口沒看見方漾舟的車,問他本人也是一問三.不知。
連清實在撐不住了,沒辦法,他只能把人先扶到了自己的車上。
把方漾舟扔進後座,連清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扶著車門艱難地錘了錘後腰,一陣痠痛激得他眉心都皺了起來。
但一等後座上的人抬起頭來,連清就立刻擺出了若無其事的表情。
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扶人也輕輕鬆鬆。
只是方漾舟抬頭後卻並沒有看他,而是以拳掩脣,悶咳了起來。
連清心裡打了個突。
不會是他剛剛扔人的時候把方漾舟摔壞了吧?
喝酒後本來就容易嗆咳,連清原本打算坐到副駕去,但看著人這種模樣,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坐到了後排。
省得這人再把自己給嗆著。
幸好方漾舟咳了一會兒就止住了,汽車也平穩地朝著方宅的方向駛去。
連清想像中的折騰並沒有出現,方漾舟一直很安靜,最後連呼吸聲都平穩了下來。
靜謐的夜色裡,一片安寧。
中途,連清到底是沒忍住,抬頭悄悄看了方漾舟一眼,這麼一看,他才發覺,對方居然已經睡著了。
車窗外燈火明滅,絢麗的燈光灑進來,打在方漾舟英俊高.挺的面部輪廓上,給那一向冷硬的線條平添了一抹溫柔。
連清盯著人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汽車駛過隧道,周遭都暗了下來,他才猛地回神,觸電一般匆忙收回了視線。
他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做什麼,胸腔心臟怦然跳動著,似擂鼓,震耳欲聾。
連清匆忙抹了一把臉,想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但他才一閉上眼睛,剛剛看過的風景就自動浮現在了眼前。
……他之前都沒發現過,方漾舟的睫毛居然這麼長。
看起來也很翹,讓人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什麼亂七八糟的!
連清甩了甩頭,努力想把這些想法按下去,但還沒等他讓自己平靜下來,汽車便駛出了隧道。
隧道外不久就是一個彎道,因著轉彎的慣性,連清的身體不由微微右傾。他下意識伸手想撐住座椅穩住自己,卻無意中觸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
連清連忙想退開,卻是越急越亂,直接一掌結結實實地按在了那溫熱微硬的東西上。
他心裡一涼。
完了。
他按的是方漾舟的大腿。
這一下就是睡著也得被壓醒了,連清暗自叫苦,只能祈禱對方睡得沉一點。
但他的祈禱並沒有被人聽見,連清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那雙眼眸太過深沉,似乎深藏著什麼無法用語言描繪的情緒。儘管隔著一層鏡片,光芒依舊不損分毫。
連清被看地打了一個激靈,他勉強乾笑了一聲,正想道歉,卻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小清。”
方漾舟的聲音很啞,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打磨過,讓人只聽著都覺心尖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