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隔天一早, 李恆然打電話過來,告訴葉南期那支注射器裡是什麼。
“含有致幻和催情成分。”李恆然道,“不是毒品。”
葉南期被沈度圈在懷裡, 很想給他一腳,皺皺眉忍住了, 推開他, 坐到床邊問:“錢潛呢?”
“今早醒了, 帶來警局,一句話都不說, 不肯配合。”
葉南期琢磨了一下。
如果他出面當證人,告錢潛綁架他意圖強姦, 那能讓錢潛蹲五年十年牢。
但是這群人渣做的事,不是蹲幾年牢可以抵消的, 況且把錢潛推出去了,嗅到危險的其他人恐怕會偷偷安排一下, 把事情全往錢潛身上推, 讓他當替死鬼。
那些人囂張那麼久,怎麼可能輕易就拔除。
可是要這樣放過錢潛, 怎麼甘心。
如果能從其他方面給錢潛定罪, 儘量不驚動那些人……
葉南期還在思考, 肩上驀地一沉,被吵醒的沈度湊了過來, 下巴擱他肩上, 說話時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他的脖頸, 癢得不行。
“錢潛的罪證嗎?還真不少。”沈度道,“李警官,稍後請注意查收一下,有些你需要花點時間而且還不方便查的東西,我託人查到了。先把錢潛關著,慢慢問。”
葉南期一怔,尚來不及思考沈度什麼時候開始查錢潛的,沈度湊在他的手機旁,繼續道:“不過得多派點人守著,錢潛知道的應該不少,對方要是下死手就不好了。”
李恆然也愣了一下,稍作遲疑,便應了聲,讓葉南期萬事小心,隨即掛了電話。
葉南期:“……”
沈度得寸進尺地伸手抱住葉南期的腰。
一旦弄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歡這個人後,任何一點親暱地接觸都彷彿變了味道。
像是一罐蜂蜜。
沈度抱著葉南期想,可惜這罐子密封過頭,想嘗嘗裡面的蜜不是件簡單的事。
葉南期低下頭,拉開他的手,皺眉道:“你不用上班?”
“今天週六。”沈度也不想惹毛他,順勢放開,看他走進浴室,躺回床上。
他得去見見薑沅予,先確定一下他弄錯沒有。
而且……以葉南期那種別人進一步他就退一步的性格,他最好別逼得太緊,讓葉南期知道他的感情了,說不定立馬就會提離婚。
沈度思考完畢,和葉南期一起吃了早飯,打電話給薑沅予。運氣不錯,薑沅予剛好殺青回來,待會兒就能見面。
看沈度出了門,葉南期和薛向榆聯繫了一下,詢問薛景山的情況。
薛向榆漫不經心道:“薛景山?我二伯的兒子,虛偽得很,看誰都笑著,冷不丁就能給你捅刀。我小時候被他從四樓推下去,幸好命大,沒瘸沒死。”
葉南期道:“你能看看他腿上有胎記沒嗎?”
“我又不是變態。”薛向榆嗤笑,“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張口就讓人脫褲子。”
葉南期:“……”
在家裡等著也沒事,葉南期心裡不太定,去了趟警局。刑偵大隊裡正忙著,等了會兒李恆然才抽出空,拍了拍葉南期的肩膀:“你老公可以的,不知道從哪兒扒出錢潛的一堆黑歷史。聚眾吸毒、參與地下洗錢,這兩項夠他吃的。要去看看他嗎?”
葉南期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錢潛在審訊室裡坐著,昨天葉南期發了狂,好在存著一絲理智,沒往死裡打,除了差點被掐死,錢潛最大的傷就是被葉南期用床頭的檯燈砸破的額角。
看到葉南期進來,錢潛冷笑一聲,沒吱聲,只用口型說了兩個字:婊子。
葉南期冷冷地看著他,沒被激怒。
昨天兩人的對話如今擺出來只能說是空口無憑,況且就算他找到東西錄了音,沒有其他證據也沒用,這是一場長久的鬥爭,他不能再自亂陣腳。
李恆然側頭道:“想說什麼嗎?”
葉南期想了想,點點頭,湊到錢潛身邊,低下頭,在他耳旁輕輕道:“你們都要償命的。”
離開警局前,李恆然想到他這次擅自和錢潛接觸,忍不住又反復叮囑了幾句。
葉南期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乖乖點頭,驅車準備回家時,想起沈媽媽的生日快到了,想去買禮物。
大概是所謂緣分天註定,他不經意轉過頭,就看到了街道對面的沈度和薑沅予。
薑沅予全副武裝著,擔心被狗仔發現,先上了車,沈度站在車邊,臉上帶著淡淡的和煦笑意,低下頭似乎在說什麼,半晌紳士地替姜沅予關上車門,看起來心情不錯。
葉南期微微發怔,後面的車不耐煩地按起喇叭,他才驚醒,逃離般趕緊離開。
隔了這麼久,他才又想起來,他和沈度曾經是情敵,他已經放下了薑沅予,沈度卻還喜歡著人家。
雖然沈度喜歡誰都無所謂,但是親眼看到,葉南期還是莫名地被針紮了似的,說不上是難過還是失落,亦或是慶倖。
沈度待人好太有迷惑性了。
那種千依百順、細心呵護的態度,要不是又看到他和薑沅予待在一塊的樣子,葉南期都會以為沈度是看上他了。
沈度看上我了?
葉南期想著想著,啞然失笑,暗想沈度看上他的可能性,跟他看上沈度的可能性一樣,這麼天方夜譚的事,他居然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
離婚是必須離的,這兩天就可以託律師起草離婚協議,等過了沈媽媽的生日就可以提了。
他空身來到沈家,空身離開,也沒什麼問題。
葉南期是“想通”了,沈度和薑沅予見了一面,也想通了。
他看著薑沅予,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當初會心動,是因為回國時看到薑沅予的那個扮相。
仔細想想,那個扮相和葉南期也很相似。
他是真的……真的喜歡葉南期。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從很久以前,他還以為自己仇視葉南期時,就喜歡他了,喜歡得不知所措。
心情大好的沈總想趕緊回去看看姓葉的家養貓,結果回家沒看到人,鬱悶地壓制住打電話詢問的心思,下午葉南期終於回來了,卻跟沒見到他似的,直接往樓上走。
沈度過去攔住他,迎上葉南期帶笑卻沒什麼感情的眼神,他大腦當機了一下,問:“去哪兒了?吃飯了嗎?”
葉南期含笑點頭:“吃了,不勞沈總操心。”
沈度看到他的假笑就瘮得慌,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究竟怎麼得罪他了,最後選擇打電話給趙生求助。
趙生喲了聲:“不知道是誰前一陣還讓我少管閒事,不要多事呢。”
沈度:“……”
“沈度,我就說我火眼金睛,還看不出你看上誰了?信誓坦坦地說著不喜歡人家,瞧你那快把他供起來的勁兒,悔悟了?臉疼不?”
沈度道:“你的嘴越來越欠了。”
“犯不著威脅我,老早不怕被你揍了。嘴欠我是跟誰學的啊?”
趙生難得回趟公司,在辦公室裡坐著,不想看報表,實在閑得慌,突然發現沈度的熱鬧,興奮得坐不住,哢嚓哢嚓啃著薯片,道:“嫂子那性格我也看出來了,得溫水煮青蛙——哦對了,你們倆小時候不對付是吧?真可惜那時候我在國外沒回來看你們倆鬧騰……接著說,而且嫂子還喜歡那個薑小鮮肉吧,新仇舊恨呢,人家討厭著你,你別一上去就說喜歡啊,換我,我的情敵加老冤家給我說這話,我會請他去看精神科。”
沈度:“……”
沈總順風順水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明白了什麼叫“紮心”。
趙生風流史不少,分析得頭頭是道:“不要急色,要充分發揮你的魅力,嫂子那不是有困難嗎,你就去幫他,也別太顯得急功近利,慢慢的讓嫂子淪陷——那什麼,你長得也還成,住在一個屋簷下,偶爾展現一下自己肉體上的魅力也行嘛。”
沈度想像了一下自己不穿衣服去葉南期房間的後果。
可能會被葉南期一個過肩摔扔出窗戶。
“總之。”趙生總結道,“發揮你的優點和長處,務必做到不要臉。”
沈度冷漠地哦了聲,掛了電話,覺得趙生說了一堆廢話,不過還是有幾點可以一試的。
當晚,沈度家裡久違地停電了。
葉南期正在流覽網頁,查看目前已知的那個組織的參與者家世,突然眼前一黑,愣了愣,想起沈度怕鬼,趕緊起身想去沈度屋裡。
剛開了門,他又覺得不對。
幹嘛要這麼在意?
他在門口躑躅不前,對面沈度的房門就開了,沈度披著浴衣,還來不及穿整齊,看到葉南期在門口,謎之沉默了一下,三兩步走到葉南期面前:“……可以一起睡嗎?”
葉南期也沉默了一下,側身讓他進屋。
沈度特地沒掩好浴衣,露出並不誇張卻漂亮緊致的胸肌腹肌,卻被完全無視,有點小失落。
趙生果然不靠譜,他家貓兒並不是能被色誘的人。
不會被色誘的葉南期上了床,冷酷地下了指令:“穿好衣服,否則別上來。”
沈度乖乖穿好衣服,爬上床,沒像往常那麼紳士地離得遠,懷揣著某種不可告人的小心思,特地捱到葉南期身邊。
葉南期手裡拿著本書,沒注意沈度的小心思,打開檯燈,冷不丁道:“物質決定意識。”
沈度還在思考怎麼開啟話題,被他這句話直接給嚇得噎回了喉中:“……”
葉南期:“認識是主體對客體的能動反映。”
沈度:“……你在幹什麼。”
“幫你複習最簡單的唯物主義知識。”葉南期冷冷道,“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怕鬼的。你該投訴物業了,三天兩頭地停電。”
沈度悄悄彎了彎脣,這才想起怕鬼也有怕鬼的好處,於是正大光明地又往葉南期身邊湊了湊,看他拿著書想繼續念,連忙伸手把書奪走,隨手一放,道:“一點小事就不麻煩人家了——我就是怕,你說這些也沒用。”
葉南期皺眉道:“等離婚了,你上哪兒找人給你驅邪去。”
沈度的動作一頓,想說那就不要離,葉南期卻轉過身縮進被子裡,拒絕和他繼續交談了。
他歎了口氣,伸手關了檯燈,安靜地等葉南期睡著了,才把他翻了個身,透過窗外投來的微光,看到葉南期蹙著眉,不算安穩的睡容。
這只刺蝟。
他心想著,故技重施,把葉南期裹進被子裡抱著,凝視了他一會兒,覺得趙生說必須“不要臉”說得挺對。
一旦認清了心意,住在一個屋簷下,還躺在一張床上,哪能不心猿意馬。
沈度伸手在葉南期薄薄的脣上按了按,心裡剋制不住地發癢,目光飄忽地在屋裡打了個轉,便把自己學到的君子風度、紳士禮儀忘了個乾淨,安慰地撫了撫葉南期的背,然後低下頭,在他脣角小心地啄了啄。
看他沒反應,並沒有傳說中的“引以為傲的自製力”的沈總得寸進尺,大膽起來,親吻上這張總是口是心非的脣。
雖然嘴跟刀子似的,但又意料之中的又軟又甜。
半晌他戀戀不捨地放開葉南期,露出個勢在必得地笑,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乖,我會負責的。”